《敲詭門》: ‧ 卅伍 ‧
張雲清記得這本書,是從神婆床下的暗格裡找到的。 他眼睛一亮。 「一般的道具無法帶出詭門,豈不是說明這本書是一件鬼器?」 在上一扇詭門之中,張雲清已經深刻領教到了鬼器的力量。 一個有鬼器的人,和沒有鬼器的人,在詭門背後的存活率是完全不同的,倘若上一扇詭門裡,張雲清三人沒有傍身的鬼器,那他們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他們的下一扇詭門,一個星期之後就會來到,如果張雲清手上多一件鬼器,那他活下來的幾率就會非常高! 翻看了一會後,張雲清將這本書收了起來,他不知道這書到底有什麼用,只能回頭再試試看了。 一夜過去,到了第二天,劉偉然早早起床,為大家做了早飯。不得不說,他的手藝是真的好,在材料充足的情況下,僅僅是一碗土豆泥+瘦肉粥,便成功俘獲了孫逸朗的胃。 這個少年連幹三大碗,而後才打著飽嗝,躺在了沙發上,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舒服地眯著眼睛。 「大胡子,你這手藝也太好了,幾星級廚師啊?」 「在五星級大酒店工作嗎?」 緩緩喝粥的劉偉然打了個哈欠,笑眯眯地說道。 「叔叔呀,在外邊可不是做飯的。」 「也就你們有這口福,放在外邊,我可沒什麼時間做飯……」 孫逸朗聞言,偏過了頭。 「所以大胡子你在外邊到底是幹什麼的?」 「算命!」劉偉然立馬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表情。 眾人一聽這話,面色都有些古怪,孫逸朗憋了半天,連不苟言笑的子康都沒忍住,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 劉偉然不明所以,他看著唯一一名平靜吃飯的人問道。 「咋回事,我不像算命的嗎,小哥?」 張雲清聞言,微微一笑。 「我想他們可能是在笑,都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有人在外面招搖撞騙。 「對呀,大胡子,都什麼年代了,還當神棍吶?」 劉偉然衝著他瞪了瞪眼。 「去去去,一邊玩去……小孩子懂什麼?」 「什麼神棍,真難聽,我這叫做文化傳承人!」 孫逸朗搖頭晃腦,或許是因為覺得二人不會那麼快死,他一改先前的冷淡模樣,變得活潑了很多。 「大胡子我問你,你當神棍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劉偉然仔細想了想,回道。 「一般一個月一兩千吧,少的時候幾百塊也有。」 一聽這話,孫逸朗又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是……大胡子,就你這個手藝,你要是去當廚師的話,一個月怎麼著也能賺好幾個萬吧?」 「好好的幹嘛要去當神棍呢?」 劉偉然搖了搖頭,這回他沒有反駁孫逸朗,只是非常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能是因為……算命比較自由吧。」 這個理由,眾人自然都是不相信的。 但是劉偉然沒有說,他們也沒有繼續追問。這是為人處事對人家的基本尊重。每個人幾乎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既然是秘密,自然就不能輕易地分享給其他人。 不過,張雲清倒是微微抬眼打量了一下劉偉然。 孫逸朗說的沒錯,以劉偉然的手藝,隨便開一家館子,只要熬過了最開始艱難的那一兩個月,之後怎麼著都能隨便月入好幾萬。這不是誇大,也不是開玩笑,劉偉然確實有這個本事。 但是他放著這麼多錢不要,卻跑去當了一個窮困潦倒的神棍……動機著實是很引人深思。 吃完了早飯,子康早早地就離開了,他像總是很忙似的。 張雲清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好奇地對著沙發上玩著魔方的孫逸朗問道。 「逸朗,康叔一般都忙什麼呢?」 「找拼圖碎片。」孫逸朗頭也不抬地回道。 張雲清微微一怔。 「康叔厲害得很,我們陰墅拼圖碎片六個碎片其中有一半都是他找到的!」 孫逸朗語氣中帶著濃鬱的欽佩和感激。 張雲清若有所思。 「康叔他已經……要到第七扇詭門了?」 孫逸朗搖了搖頭,眸中再次浮現了濃鬱的欽佩之色。 「第九扇。」 「第九扇???」劉偉然愣住。 孫逸朗點頭。 「康叔還有半年就要進入他的第九扇門了,他看過關於自己第九扇詭門的提示之後,認為自己多半會死在這扇門裡,所以他一直都在瘋狂地接單子刷門,想要在這之前湊齊拼圖碎片……」 張雲清懂了。 「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做。」 沉默了很久,孫逸朗忽然有些低沉地說道。 「你不懂,雖然康叔嘴上沒說,但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們。」 「康叔從來都不怕死,也沒有打算跳過他的第九扇門。」 「那些拼圖碎片……是他為我們刷的。」 「不過,大家心裡也都清楚,估計湊齊拼圖碎片也就是個希冀……畢竟到目前為止,我們也只聽說過有『前輩們』曾經湊齊過拼圖碎片,但其實根本就沒人見到過湊齊拼圖碎片的陰墅。」 張雲清抬頭,認真地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拼圖,隨口問道。 「湊齊這個很難嗎?」 孫逸朗歎了口氣,給張雲清介紹了一個新的拼圖規則。 「很難……因為總是在死人。」 「假如你收集到了兩個拼圖碎片,但是你死了,那麼陰墅裡屬於你的這兩個拼圖碎片就會消失,其他人需要重新收集。」 「而拼圖碎片是第四扇門到第六扇門產出,幾率大約是十分之一。」 「但是這僅僅是產出幾率,實際上,產出之後,裡面通關的人還不一定能夠把握住。」 「你可以想像,在高難度的詭門之中,你不但要防著鬼,努力活下來,去完成詭門上交代的任務,還需要防著一同進入詭門的人……」 孫逸朗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是張雲清已經能夠通過他的描述,直觀地感受到想要獲取拼圖碎片的難度! 僧多,粥少。 每一個拼圖碎片的背後,必定有著一場激烈的明爭暗鬥! 張雲清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低聲問道。 「康叔的好友……也是因為拼圖碎片死掉的?」 提到了懷叔,孫逸朗搖了搖頭。 「不知道,他們沒有跟我說。」 「可能是覺得我年紀小,不想讓我參與他們的爭鬥之中吧……」 張雲清點頭表示理解,他起身,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孫逸朗的頭髮。 「午飯我就不在這裡吃了,外頭還有事,我先回去了,回頭他們問起的話,你幫我說一聲。」 孫逸朗『嗯』了一聲。 告別他們之後,張雲清走出別墅門,乘著旅遊巴離開了迷霧世界。 …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張雲清打掃了一下衛生。他將自己父母的相框仔細擦拭了乾凈,然後放回原位擺好。大掃除之後,他又給自己洗了個澡,這才坐回了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查看了【鼴鼠】發給自己的消息。 … 【黑鴉,郵局那裡確實查不到關於那封信件的任何信息。】 【後來我聯繫上了一個特別厲害的朋友斑鳩,她似乎找到了一些線索,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可以安排你們見個面?】 … 看著這封郵件上的內容,張雲清沉思。他一直都對那兩封神秘來信很在意,總覺得好像有誰在暗中一直盯著自己,這種被監視的感覺非常不好,他只想快速查到,給自己寄信的人究竟是誰,他又想做什麼? 於是,他立刻回覆了【斑鳩】。 「我這一周隨時都有空。」 目光掃過了那個【斑鳩】,張雲清微微皺眉,仔細回憶了一番。 這個人,他是有所耳聞的。 無論是【鼴鼠】,還是【織布機】,都曾經跟他提到過這個叫做【斑鳩】的人。礙於的特殊職業,張雲清的朋友不多,但是他的每個朋友在各自的領域內,都是佼佼者。 【織布機】是張雲清的另一名好友,但是他們並不經常聯繫,原因是【織布機】除了會幫張雲清解決一些私人問題之外,還在為軍方工作。 既然是為軍方工作,那麼就會涉及到很多機密,因此他們聯繫的機會其實不多,而且張雲清了解【織布機】,一般的人可沒機會跟他認識。 這個叫做【斑鳩】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居然能夠結識【織布機】?【鼴鼠】很快便回了消息,安排張雲清明天和【斑鳩】在一家老式咖啡館良木緣中見面。 翌日,張雲清來到了約定的位置,沒過多久,便看見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蹬著高跟鞋,『叩叩叩』地走了過來。 她戴著墨鏡,身上有說不出的冷意。 與白欣欣不同,這個女人雖然同樣容貌美艷,可一眼看去,就知道她不好惹。 她很快便看見了張雲清,直接走了過來,坐在對面。 「你就是【黑鴉】?」女人問道。 張雲清皺了皺眉,但很快又舒展了開來。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們稱呼我為……獸醫。」 【斑鳩】笑了笑。 「獸醫?如果不是我知道你過去做過些什麼,我還真信了。」 張雲清笑了笑,輕輕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你查到了那封信的來源?」 【斑鳩】搖了搖頭。 「沒有查到,但是我有另外一個……你一定很感興趣的消息。」 張雲清挑眉。 「另一個我感興趣的消息……說來聽聽。」 【斑鳩】不徐不急地拿出了一根女士香煙叼在了嘴裡,大長腿輕輕一蹬,包間的門就關上了。 而後,她點燃了香煙,輕呼出一口氣,平靜地看著張雲清。 「事先聲明一下,我今天來找你,並不是單純地為你服務,而是……交易。」 張雲清點頭,直截了當道。 「你要什麼?」 【斑鳩】上下打量著他,許久之後才說道。 「幫我埋條狗吧。」 「他做了什麼事?」 「出軌,殺人。」【斑鳩】平靜道。 說完,她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張雲清。 後者接過照片一看。 是個模樣英俊的男人。 「他殺了誰?」張雲清隨口一問。 【斑鳩】依然很平靜。 「他殺了我。」 「什麼意思?」張雲清一怔。 「今晚。」 「你不躲?」 「不躲。」 【斑鳩】說完,臉上浮現了一絲蒼白的微笑。 「今晚我死後,你再殺了他。」 「如果你沒死呢?」張雲清收起了照片。 【斑鳩】沉默了很久。 「我一定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來折磨我……」 「不過今夜,在我沒死之前,你不要進房間。」 張雲清歎了口氣。 「行吧。」 「所以,你要告訴我什麼消息呢?」 【斑鳩】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片刻之後,她說道。 「其實,收到神秘信件的……不止你一人。」 張雲清忽地抬起了頭起向她,眸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什麼意思?」 【斑鳩】道。 「就字面意思。」 說完之後,她便將煙頭草草扔到了煙灰缸裡,然後起身,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走到房門處的時候,【斑鳩】停了下來。 「……有另外一個人,也跟你一樣,收到了神秘來信,一樣在查信件的來源」 「但一樣查不清楚這封信是從哪裡發出的,也沒有任何署名,郵局更沒有任何記錄,那封信就這樣憑空地出現了……」 「大約在一周前,它找上了我,讓我幫忙調查過。」 張雲清眉頭一挑。 「男的女的?」 【斑鳩】沒有給張雲清答案,只是說了一句。 「它叫【赤豆】,聯繫過我三次,我稍微調查過一下它,沒有查到任何信息。你有興趣的話,今夜等我死後,你可以帶走我的筆記本電腦,自己去找找線索。」 說完,【斑鳩】就搖晃著自己的纖柔身姿,悠哉游哉地離開了。 張雲清一個人坐在包間,看著面前沒有喝完的咖啡,沉默了很長時間…… … 夜幕降臨。 張雲清換上了一套黑色的衛衣,帶上了工具,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來到了江寧小區,他按照【斑鳩】給他留下的信息,進入了11幢樓,乘坐電梯來到了二十七樓,站在了四號房門口。 這裡,是如死一般的寂靜。 張雲清拿出了聽診器,放在了房門上。 借著聽診器,他立刻聽見了裡面有淒厲的女人慘叫聲和男人的叫罵聲。 「呃啊啊啊——」 「該死的婊子,去死!!!」 這間房子的隔音非常好,如果不是有聽診器,房門外的人根本無法捕捉到裡面人的聲音。 「呃呃……哈哈哈……高潘……你放心……我爸媽留給我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給你。」 「婊子……婊子!!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愛我?你這個賭狗!你愛的分明就是我的錢吧。可憐我當初年少無知,居然會信了你的鬼話……啊啊咳咳咳……」 女人說著說著,又開始慘叫咳嗽起來,而後,隨著房間裡傳來了一聲鈍器擊打肉類的動靜後,女人的慘叫聲徹底消失了…… 大約過了半分多鐘,張雲清才聽見房間裡又傳來了男人的低語聲,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不把錢給我,他們就會殺了我……是你殺了我!」 「我只是……我只是在提前報仇而已!」 「我、我……你醒醒,醒醒!」 「哈哈哈……你死了嗎?你死的好啊!溫馨,我是你的丈夫,你死了,那些錢就都是我的了吧!」 男人癲狂的笑聲響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家的防盜門……被人打開了。 一個穿著衛衣,戴著黑色口罩,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的瘦削男人站在了他的家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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