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系列］野牛公憤: Case10.2：心裡迷宮

諮詢室

細細陣陣藏喺地氈入面。我坐喺房間最對牆嗰張灰色軟沙發，手心壓實牛皮紙袋底，文件拍實心口。枱面玻璃墊下壓住張黑色膠墊，幾支藍紅原子筆同開咗蓋嘅記事本散佈四圍。一盞檯燈，孤獨咁撐住成間房晏晝嘅壓抑。

心理專家陸志強坐喺我對面，著住件半舊西裝外套，手踭壓住notebook，細細條繩夾住塊USB。佢唔似其他專家咁鍾意裝模作樣，行路都貼地。我見佢拎出部舊手機錄音，仲認真入咗密碼鎖。

等佢安頓好，我望下四周，乜人都無，只聽到兩個掃窗清潔工喺電梯口大聲噴笑。房內拉簾遮住門外，睇唔到人影，但我知，一撳電掣，全間房即刻錄晒Video，有乜事都上晒雲端。

我將手裏姓陸嘅犯人心理報告攤喺膝頭，逐條條目刮住讀：合同條款、中間人背景、銀行流水、戶籍三重分流、學歷工作記錄、家庭成長傷疤。我成日覺得調查案最難，唔係兇手幾精明或者證據幾模糊，而係人底度嗰種——自以為最容易睇穿嘅東西：脆弱，加上一撮冷靜。





咁多年做律師，見過用暴力攪局、用錢開路、用謊話養命，冇幾多宗案件真係去到要法醫同心理學家聯手，去驗證一個人嘅邊界。今次要拆穿「野牛案件」條主心，必須搵個專人分析，點樣將法例同人性拼出條可以畀人走嘅罅隙。

陸志強慢慢整靚啲儀器，問都未問，我自動自覺將涉案合同副本同Scan File抽出，遞去枱面。上面幾行打咗紅圈，有啲油印仲未乾，有啲紙角明顯壓過幾次。

房內空調靜得詭異，連對面法庭傳來嘅幾聲快板都聽得一清二楚。心理專家瞇咗瞇眼，目光沿住我手尾爬上去。
「手震咩？」我冇答。一粒汗珠由耳背滑落，跌入件恤衫領口。

案件前因後果，我未必話得出千絲萬縷，但今次死者、合約、油漬、紅角牛畫紙、指紋重疊剪影，一齊爆曬出嚟。心理側寫，阿志話，呢類人叫做：有本事做個無聲嘅操盤手，專背住規則，玩死人。

「你工作嘛，最緊要係數據穩、流程穩、人心未崩。對家一亂，先鬥得到對攻。」佢話。





我相信，因為今單case由頭到尾，都係一場防守同進攻之間嘅轉換。

坐喺呢張舊式心理診室沙發，我細細噉睇掂幾頁副本。紙張角邊壓折算唔上特別，但紅色牛角章印下，有一套指模重疊，明顯唔係一個人留低。每頁合同掃描紀錄，時間對埋警隊backup server，格式副本仲多咗一項偽裝欄。如果唔係我熟曬啲程序，呢啲漏洞一開口，隨時壓死人。

心理分析比我想像中快，陸志強話：「表面唔講煩惱，其實心入面細得連自己都唔識憐憫。情緒有斷層，遇夢魘唔諗出招，淨係靠文件抽象卸責。」

呢種人設合同鏡像double backup，有三重掩護：第一層扮無辜，第二層推落下屬，第三層用牛角紅印喺漏洞上自願留指模，但呢粒油印又故意混淆幾個日期。極度壓抑，控制慾爆棚，細路被拉入局，靠畫紙擋情緒。心理專家講落去，好似解剖人體結構咁。每一句形容，每一步棋：企穩、搖晃、失控。

每次聽完專家側寫，我都會默默將調查片段逐格重播：案發當晚白車閃燈、現場鞋印紋理、合同副本scanversion異常、保安資料庫外判log、匿名信突然爆出油印流向……全部神不知鬼不覺咁浮現。





我坐喺度，唔敢即刻開聲記錄，只係一路琢磨：邊個環節有人落手腳？係人情牽連多啲，定技術漏洞多啲？

專家提點我：呢種操盤人，唔會明刀明槍，而係磨呀磨呀，無聲咁滲入每個環節。佢唔使出手，只等制度自己打折。你以為查得清，其實佢早已備妥三重Backup線。表面話晒做過晒，但一到真相揭盅，佢只會低聲話：「朋友，你唔好怪我。冇得怪我。」文字冰冷，直入骨髓。

我聞返房內嗰股藥水味，夾住人性剖白同規則冷缺，忽然明白陸志強嘅分析唔止於冷，簡直似剝皮。佢寫低：「最深嗰層人性，係無數計算之後剩返嘅戒心；每條指紋，都係借刀殺人。」

心理專家話，其實基層同律師都心知肚明——制度漏洞，不過係日常稀鬆平常。你睇合同條款，問心知拖唔甩責任，但當事人就用Square Cut、Red Mark、兩重簽署，鼓勵大家推責。「從心態分析，呢啲人從來唔為別人留活口，一有機會即斬。」

我望一望手上紙張：合同副本有三份——Scan記錄一份、律政司格式一份、公司內部副印一份。每張都嚴謹可查，可一落實執行，處處現缺口。現場油印指紋有一組屬於細路；正本油印重疊，竟出現date mismatch。兩份Backup Log核對時差咗半個鐘，證件底資料更流出至外判IT。

我問：「嫌疑人遇到制度大亂，點解唔直接走佬？」

專家答：「因為佢始終相信，制度土製可以保命。規則唔等於公平，公平唔係嚴格規則，而係有人替你守門。」





我頓悟一句：洞天副本有人導控，但制度設計注定疊完再疊。案件中嘅指紋，有一粒屬於死者女家彤，有幾粒混合度極高，顯示文件曾數度轉手。

思緒如牛角拼圖畫紙，每一行合同條款都藏住一粒漏洞。專家話：「控制型人最大弱點，唔係制度，而係佢哋永遠離唔開安全感。」

坐咗幾個鐘，陸志強分析完，留低一堆「性格推理」同「制度裂縫圖」畀我。我決定即刻帶文件落重案組，馬浩然同馮子謙已經send咗二十幾個msg追進展。

出諮詢室時，玻璃反射出我半個身影，名牌同牛皮紙袋一齊搖晃，件恤衫染咗啲汗。過道另一邊隔間，正有證人錄初步意見；有人忍唔住喊，有人死咬牙根，有人面無表情——全部都係裂縫下想保命或反攻嘅人。

重案組三樓燈光特別光，地板貼實保安感應器。馬浩然喺白板邊對住一堆證據相埋頭分析，我一入門，佢即刻影低文件：「副本Scan錯版，同匿名信成堆油印，全部係同一日深夜copy出嚟。Backup Log入面有段流失路線，IT check到凌晨五點有外部IP存取scan副本，冇用過內部密碼管理。」佢報告時，杯咖啡仲未飲一半。

我攤晒副本、油印紙、合同條款、文件backup，一頁頁交俾佢。三人即刻分工：查戶口Movement、指紋交叉比對、Backup Log同電子儲存日期。

單係查存印紙記錄已經花咗半粒鐘。檔案室過道有人拖咗監控片入會議室。馬浩然邊睇monitor頁邊飲晒咖啡，再補一句：「油印印章三個版，副本指紋有兩個唔識，自己人handle做唔到咁細心。現場Scan機房保安，咁啱凌晨外判掃過Barcode一眼。」

我即刻send件scan副本backup俾林楚欣。佢今晚冇出聲，收到後只send返一個，跟手係法院副本同司法人事Log demand紀錄。





馮子謙再追IT部：有冇紀錄流失日期？有冇人冒簽名？係咪所有出入都用同一套硬件password？等調查組輸入完，律政司高層已經傳紙條叫保安部加強監控，現場Scan Room短期內不得借出。

行政主任協調所有內部急call，連夜開緊Meeting，下令：下達文件一律用牛角油印正副同核；所有Scan Output內容第一時間備份三重（公司、司署、律政司）；每日簽一份責任表。

我只覺得，群組每一個消息都牽一髮動全身。副本流失，制度紅線早已警號大作。保安頭加閘，IT部四點換密碼。王梓聰拎齊副印、正印、log表，每朝巡過要打三次卡。士多阿姐都知，律師樓玩漏洞，比外賣店人事更難，有時個個都唔識笑。

一晚查到天光，全部證據——補件、油印、紅角畫、Backup記錄——全部check對。牛角畫紙重新scan一次，死者家彤混合指紋最後定性：一組開咗名，來源係註冊編輯員；另一組，屬於當晚凌晨出入Scan房嘅外判保安。

我幫手Index分配責任表，副本正副日期全數編好，一格式排得清清楚楚。

林楚欣朝頭晒咗面，入三樓主會議室一個鐘。出嚟時語氣明顯淡定：「Scan副本之後所有指紋、油印、合同條款，全部對正backup。匿名信已交刑案審查，明日法庭Open Hearing補文件。」

馬浩然點頭，收咗牛皮紙袋。每張紙條全都熨到冇摺痕，裝入最高保安抽屜。





中午，證據由警隊、律政司、法證、合同判證組三方人馬共同交收，所有資料抄錄無誤，再由高層簽收。

臨離開會議室，我最後再將完整三份正副剪影一頁頁過咗手指油，鎖入檔案箱。每副牛角章再壓入一層，Scan Log date同步校實，電腦server有片，無人能改。

我睇實全部物件——牛角紅印、合同Scan副本、Backup Log、匿名信、心理側寫、保安記錄。

住重案組電梯落地，每級樓梯嘅金屬扶手反住晏晝光，褲腳貼住地毯灰塵。外面嘅城市，鐵路經過，牛角牆後啲舊案文件嘅油印，終於線條完整，紅痕未褪，只等下一次制度漏洞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