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3日-永晦市,重光公寓

霧氣低壓的黃昏籠罩著永晦市的邊緣,車流疾馳,劃破高樓林立間的濕冷寂靜。街頭霓虹閃爍,將路人的影子切割得斷續零落,宛如一截截游離的人生碎片。重光公寓就坐落於這座城市鮮為人知的角落;樓體斑駁,青苔攀滿外牆,鐵皮招牌上的幾個油漆字早已模糊不清。小巷深處燈光詭異,僅存的光線將公寓門口的陰影拉得細長。

沈子軒拖著深藍色行李箱停在門前,腳步微微一頓,抬眼打量這棟四層高的建築,心中浮起一絲莫名的不安——這種壓抑感,數日前他在查證新聞事件時,曾在腦海中閃過一瞬。儘管如此,他仍壓下心底的疑慮,拉著沉重的箱子走進大樓。

「你好,我是新搬來的,叫沈子軒。」

櫃台後的中年男子聞聲一怔,手中翻閱的入住紀錄本差點滑落。他身形魁梧,卻彷彿背負著無處宣洩的壓力,雙眼反覆打量著子軒,彷彿在確認他是否真的只是個「普通人」。





「啊……沈先生,等您多時了,這、這是您的鑰匙。」
管理員鄺敏源將一張卡片與一串厚重的老式鑰匙遞出,動作顯得僵硬。

子軒注意到鄺敏源顫抖的左手,手背上一道深紅色的印記格外顯眼。

「鄺先生,這公寓環境好像有點老舊?其他住戶最近都還好嗎?」

鄺敏源嘴唇微微發抖,勉強擠出幾個字:「都、都很好……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不過盡量別晚上在外面逗留。」

子軒聽出話中有話,卻只是微微一笑,將辦理資料遞過去,隨即轉身往樓上走去。一樓的燈管閃爍不定,牆上貼著泛黃的告示,上面以手寫字體註明:「夜間保持安靜,切勿喧嘩,勿隨意打開窗戶。」走廊兩側堆滿歷年住戶遺留的雜物,一隻流浪貓在信箱間竄動,雙眼閃著亮光,死死盯著子軒。





「喵——」
一聲貓叫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子軒低頭輕笑:「今天怎麼牠們都不安分?」
語氣輕鬆,卻掩不住內心悄然升起的警覺。

踏上二樓,樓梯扶手冰涼刺骨,指尖一觸便立刻縮回。牆角的牡丹花磚殘破剝落,彷彿曾映出幾道詭異的光紋。一陣嗆鼻的霉味夾雜著潮濕氣息,還殘留著消毒水退去後的甜腥,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子軒低聲喃喃。

當腳步聲在幽長的走廊中回蕩時,一名年輕女子急匆匆衝進樓梯間。她穿著學院風夾克,臉色鐵青,眼神渙散,彷彿歷經驚嚇卻強自壓抑,嘴裡低聲呢喃著什麼。

「小心晚上……他們晚上才出現……」
她語速飛快,目光恍惚,腳步卻不曾停歇,逕自往三樓奔去。

子軒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只瞥見她側臉的輪廓,以及下巴處幾塊明顯的淤青。儘管記者的职业本能讓他想上前追問,但她步伐倉皇,宛如逃避某種可怖之物,轉眼便消失在轉角陰影之中。

子軒掏出鑰匙,打開205室的門。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屋內昏暗,僅靠窗邊一張方桌透進些微光亮。桌角漆面剝落,櫥櫃上的鏡子佈滿細密裂紋,映出他此刻略顯陰沉的面容。廚房牆面凝著一層水氣留下的潮痕;角落堆著前房客遺留的舊報紙與散亂的黑白照片,幾封泛黃的信封靜靜躺著,彷彿仍殘留著歲月沉積的墨香。

他隨手拾起最上層一份老報紙——《永晦市晨報》,日期標註為2010年,頭條赫然寫著:「重光公寓失蹤案:警方尚無下落」。子軒神色一凝。

「果然跟我調查的線索吻合……」
他沉思片刻,將報紙整齊放好,隨即在屋內細細巡視。每個房間的角落都刻著歲月的痕跡——牆面剝落,天花板泛黃,就連櫥櫃門縫裡似乎貼過一道符,卻早已乾裂,靈力蕩然無存。





收拾妥當簡單行李後,子軒走到落地窗前。外頭一排楓樹低垂著枝椏,幾隻雀鳥在枝間跳躍。公寓外車聲漸歇,路燈映出的倒影顯得格外冷峻。他遲疑了一下,拉上厚重的窗簾,以防外頭的視線悄悄溜進來。

時針指向六點,餘暉透過玻璃灑下最後一抹光影。燈光下,客廳顯得格外空曠。子軒剛坐下準備梳理資料,門外忽然傳來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響,夾雜著低沉沙啞的咳嗽,緩緩由遠而近。那聲音在走廊裡特別清晰。

「年輕人,入住第一天還習慣嗎?」
是對門的陳伯,語氣中帶著年長者的嘆息。

「還不錯,只是有些地方特別安靜。」
子軒隨口應了一句,語氣略帶試探。

「夜裡,房子會說話——有的話聽了就忘了,有的話,最好裝作沒聽見。」
陳伯說完,搖了搖頭,拖著破舊的拖鞋慢慢走遠。

子軒靜靜感受著這片寧靜。一陣涼風吹過,他不自覺拉緊外套,心底卻不斷往下沉。夜色越來越濃,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潛藏的壓迫感。他想起母親曾說過:當你感到莫名寒意時,不妨點一炷清香,或在背後默念一句平安咒。





「先去樓下便利店買包鹽吧,萬一用得上。」
他自嘲地笑了笑,轉身準備出門。

剛下樓,便碰見鄺敏源正在擦拭樓梯扶手。他的神情依舊壓抑。

「沈先生,這公寓雖舊,但風水不錯……你在外要多留意,別撿陌生東西,也別隨便進地下室。」

子軒心頭莫名一緊。
「地下室有什麼問題?」

鄺敏源低下頭,避開子軒的目光。

「舊東西太多,沒什麼……總之,晚上還是早點回房比較好。」





子軒滿心疑惑,對他這番話語氣更是不解,卻也不便多問。道了聲謝後,便快步走出公寓。街角的便利店燈光明亮,他買了鹽和一些日常用品。回程時經過一輛小販車,見一隻黑貓蹲在路邊盯著他,尾巴如狼毫筆尖般輕輕劃過空氣。

回到房間,夜色已徹底籠罩重光公寓。燈光灑落,窗外僅剩最後一抹餘暉殘影。子軒坐在書桌前翻閱舊資料,窗外微風輕拂,吹動報紙一角。忽然,耳邊傳來細微的嗚咽——彷彿從牆縫、天花板,或樓板底下滲透而出的哭聲。他豎起耳朵,試圖分辨聲音是來自隔壁,還是樓下。

「怎麼會有人半夜哭泣?聽起來像有什麼難言的委屈……」
思緒翻湧之際,他站起身,準備貼近門邊細聽。這時,走廊突然響起幾聲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歸於寂靜。一陣陰涼的風吹進長廊,光影如水波般在牆上晃動。他明明記得鎖好了門,卻總覺得背後的鏡子裡,多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就在這瞬間,鏡子「啪」地一聲,驟然裂開。

子軒猛地回頭——鏡片中央一道細長的裂痕緩緩蔓延,深處浮現夜色與塵埃交織的幻影,彷彿有人在背後輕輕呼吸。他握緊拳頭,心跳加速。

「太巧了……」
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抬頭再看,鏡中映出一片朦朧灰影,他似乎看見窗下有個人影閃過,可窗戶明明緊閉著。這時,鄰居的哭聲再度傳來,低沉哀婉,夾雜著如風鈴般淒厲的嗚咽。他用指尖緊捏著鹽巴,緩緩朝門邊靠近。





夜色深沉,遠處街道的車聲徹底消失,孤燈照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每一道陰影都像藏著靈魂,每一縷光都在顫抖。子軒長長吐出一口氣,握緊鹽包,走回桌前試圖理清思緒。

他終於明白——那些關於重光公寓的傳聞,或許比他想像的更加真實。

「今晚不會安穩了。」
沈子軒輕聲說完,在一片漆黑中點亮書桌上的小燈。窗外的貓再度嘶叫,帶來更深切的不安。

而這一夜,才剛剛開始……

屋外濕氣愈加濃重,夜已深沉,人聲杳然。街角那家便利店的燈光,宛如遠方一隻模糊的眼,在窗上斷續閃爍。沈子軒坐在書桌前,手中那份2010年的《永晦市晨報》反覆攤開,頭條的失蹤新聞在昏黃燈泡下斑駁剝落,恍若一場褪色的舊夢。他將一撮鹽巴緊緊包進紙巾,塞進衣袋,一如母親從前教導的那般,可心底依舊難安。

他抬頭望向半掩的櫥櫃鏡子,裂痕如某種禁忌的符咒,將面容割裂成詭異的片段。他低聲呢喃:「鏡子裡,究竟藏了什麼?」

桌角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嗒」,他猛然驚覺,原是木地板因夜寒收縮而發出的細響,可心頭依舊壓著一團莫名的窒悶。他想起方才隔壁傳來的哀泣,似斷非斷,彷彿有人哽住喉嚨,卻仍執意要把什麼深埋進牆中。他起身輕步走到門邊,貼耳傾聽,走廊一片死寂,唯有冷空氣與遠處冰冷的燈光,悄然流動。

忽然,門外再度響起一聲低低的啜泣,如針尖刺入耳膜。

「妳還好嗎?」 子軒壓低嗓音,輕輕叩了兩下門板

短暫的寂靜後,隔壁房門輕輕開了一條縫。孫曉園蒼白的臉從陰影中探出一半,黑眼圈明顯,頭髮凌亂。

「你……你也聽到了嗎?」 她低聲問道,指尖緊緊揪著門緣。

「嗯。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子軒故作鎮定地回答。

「每天半夜十一點,哭聲就會從地板底下傳上來。有時是女人,有時像小孩……我不敢下床。你是新搬來的住戶吧?這裡根本沒有真正的白天和黑夜,他們一直都在……」 曉園斷續訴說,聲音顫抖,充滿懼意。

這種話若出自一般人之口,子軒或許會以壓力過大一語帶過。但眼前的孫曉園毫無誇張之色,反倒眼神懇切,彷彿在尋求救贖。他身為記者的直覺微微繃緊,意識到這並非單純的夜半幻覺。他望向那道微開的門縫,屋內陳設簡陋,牆角貼著一張道家符紙,早已褪色、龜裂。

「有沒有人報過警?」 他沉聲問。

「報過。警察來過,但白天什麼異狀都沒有,查不出任何問題。他們走後,有兩戶搬走的人,隔天就失蹤了。你……你要是遇到什麼,記住,晚上別開窗,也別照鏡子。」 曉園神情越發緊繃。

「為什麼?」 子軒追問。

「有人說,窗口和鏡子能給他們指路。他們怕光,可一入夜,就會透過這些東西……過來……嗚……」
她話未說完,突然抽泣一聲,門猛然關上。

子軒還想追問,卻見孫曉園聲音顫抖:「對不起,我不敢多說。」隨後再無回應。
他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久久伫立,一動也不動。

一樓突然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響,大廳的鐘錶正好敲響十一下。時間精準地落在夜的分界點,樓內空氣驟然轉冷,連燈泡的光都彷彿暗了三分。子軒眉頭一緊,一股莫名的危機感悄然襲上心頭——每當深夜時分,總有不祥之事悄然發生。

這時,手機螢幕亮起一則訊息:
「初次入住,可以下樓喝碗薑湯驅寒。–葉希璇」

是中午搬進來時認識的對門鄰居。語氣溫和,看似只是鄰里間的關心。子軒遲疑片刻,回了句「謝謝」,便披上外套下樓。

階梯上落塵如雪,光影斜映窗櫺。他來到一樓,見小吃店仍亮著幾盞燈,何婉秋正將湯鍋倒入保溫桶。葉希璇站在櫃檯旁,穿著簡潔乾淨的長袖襯衫,低頭擺弄紙杯,眉眼低垂,神情平靜中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子軒,你來啦。」 希璇抬頭微笑,遞上一杯熱薑湯。

子軒接過,杯壁傳來細細的溫熱。

「剛才樓上很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輕聲問,語氣帶著一絲關切。

「……應該是那個女生受了驚嚇。這棟樓,平時常有怪事嗎?」 子軒沒多抱怨,只想從側面探聽些訊息。

「嗯,這公寓年紀老了,傳聞不少。住久了,總會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以前常發生離奇事故,大家也就學會了彼此心照不宣,尤其到了晚上,格外安靜。我最近在整理一些資料,要不要明天一起到圖書館查查這棟樓的歷史?」 希璇收起笑容,目光中多了一層默許與慎重。

「你相信這裡鬧鬼嗎?」 子軒盯著她,語氣認真。

「科學解釋不了的事,不代表它不存在吧?」 希璇語氣平和,不置可否。

「還有,晚上特別冷,你身邊最好放點鹽。這是老規矩。」 她輕聲叮嚀,像是一句習以為常的提醒。

兩人的對話被門外一聲尖銳的警笛打斷。一輛救護車疾駛而過,紅光在門框上急促閃爍幾下,隨即迅速遠去,消失在夜色中。

何婉秋從廚房探出頭來,語氣平淡卻帶著提醒:「新搬來的吧?晚上還是早點回房,別去後院,那邊有些陳年舊事,不吉利。」
說完,她搖了搖頭,轉身繼續擦拭餐桌。
子軒點頭致謝,心中卻莫名焦躁。他輕輕搖晃手中的杯子,熱薑湯翻滾著薑片的辛香,在口鼻間蒸騰,稍稍驅散了體內的寒意。

這時,大廳門口傳來開鎖匠吳永昌的腳步聲。他哼著走調的老歌,工具包在身側「咚咚」作響。他鬍子拉碴,身上散發著鐵鏽與消毒水混雜的氣味。「今晚冷得邪門,」他咕噥一聲,朝希璇和子軒擺了擺手,「看緊你們的門,千萬別讓什麼東西混進來,那就麻煩了。這棟建築啊,地底下有些東西,不是普通人能碰的。」

「永昌哥,你昨晚怎麼又在四樓待那麼久?」何婉秋皺眉問道。

「別問了,」他低聲回應,「那層的鎖壞了,有東西一直在敲門,聲音還不太像人……」

話未說完,他便匆匆上樓,只留下一地陰影與沉沉的警告。

「謝謝,我先回去整理東西,明天再……聊?」子軒喝完薑湯,向希璇道謝。

「晚安。」希璇望著他,眼神裡透著感激,也藏著一絲慎重,「要是遇到不對勁的事,記得來找我。」

子軒點頭上樓。經過二樓時,他特意在地下室的鐵門前停下,好奇地往下張望。只見鐵門漆黑一片,上頭纏滿生鏽的鎖鏈,還貼著幾道符紙,門縫封得極嚴實,彷彿刻意要將某種東西隔絕於內。他伸手輕觸門把,冰涼的漆面滲入指尖,寒意刺骨。正想細看,身後突然傳來聲音——管理員鄺敏源不知何時出現。

「地下室不能進,晚上尤其千萬別靠近。」

敏源的聲音沙啞低沉:「這地方以前出過不少事……你想平安,就別太好奇。」

「以前真有人在這裡消失嗎?白天有人進出地下室嗎?」
子軒試探著問。

鄺敏源側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只重重吐出一口氣:「記住——夜裡有些東西,只能遠遠聽著,千萬別去追尋答案。警察調查過,什麼都沒查到。可惜……人,還是沒回來。」

最後一句輕得幾乎聽不見,像自言自語,又像一句詛咒。子軒還想追問,鄺敏源已快步離開,腳步聲在樓道中久久迴盪。

回到房間,時鐘已過午夜。他重新坐下,卻赫然發現桌上原本收好的舊文件與相框旁,竟多出一個泛黃的信封。子軒驚疑:「我明明收好了,怎麼會多出這個?」

他猜想是前房客遺留的物品。信封封面寫著日文漢字「契約」,背面貼著一枚碎花郵票。他指尖沿著封口緩緩打開,裡頭夾著一頁潦草的筆記與幾張日記碎頁。螢光燈下,字跡斷續而粗重,彷彿是誰在極度匆忙中倉促留下。

如果你看見這封信,表示你已經被選中。這間公寓裡,所有冤魂皆因「契約」而無法解脫。每到深夜,他們便會透過鏡子、門縫、窗影悄然靠近你。若想活著離開,唯一的辦法是找到契約本身,將它摧毀——否則終將被它反噬。

信末沒有署名,只留下一枚深紅的指印,宛如乾涸多日的血跡。子軒腦中猛然一震,瞬間,一陣冷風從門縫竄入,屋內燈光劇烈晃動。他立刻起身想關門,卻瞥見牆角裂縫中滲出比黑夜更濃的陰影,彷彿有細小的眼珠正緩緩成形。

「這……」
子軒踉蹌後退一步,此時光線掠過裂縫,窗外的貓突然發出淒厲嘶叫,聲音越來越近,近得彷彿就蹲在窗台外。

他額頭冷汗直冒,腦海閃過今日所有異象:破碎的鏡子、走廊中的低語、地下室傳來的鎖鏈聲,還有那封寫滿警告的日文信。他將一把鹽緊貼胸口,彷彿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符。

這時,手機螢幕再度亮起新訊息:
「睡前點些檀香,能擋穢氣。–葉希璇」
後面還附了一個笑臉和防護符的貼圖。

子軒苦笑搖頭,深吸一口氣,從抽屜翻出旅館贈送的線香點燃。他坐在桌前,目光不敢稍離。香煙裊裊升起,陰影似乎稍稍退散,心也略微安定。

夜色愈加濃重,整棟大樓籠罩在寂靜與壓抑之中。遠處傳來幽微的鳴響,夾雜著樓板偶爾傳出的怪聲,彷彿成了這幢公寓奇異之夜的低沉節拍。他不斷默念祈求平安,同時在心中盤算:關於「契約」的真相,他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熬過這個夜晚,或許一切會變得明朗。但子軒心裡清楚——所有怪事,今天才剛剛開始。

第一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