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花壇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震動。裂鏡前的冷光閃爍不定,空氣中浮現出細微的低語,薔薇主魂蕭薔的殘影在城市最深處再度顯現。

「老師,你聽見了嗎?地下室的聲音和之前不一樣。」王自涵低聲說,手緊握著薑湯陶壺,神情戒備。

「是花魂殘影。」章浚源語氣凝重,指著裂鏡上浮現的淡紅光暈,「主魂尚未完全消散,地下室花壇與舊水井恐怕已成為新的陰氣源頭。」

沐俯身於會館窗邊,植物筆記本中一頁浮現暗紅符號,指尖微微顫動。「契約並未終結,主魂在地下室的精神能量比昨夜更強。」她低聲自語。

雷一軒巡至東樓,從手機監控切回主會館畫面,快步走進長桌前。「美華、王自涵、小艾,你們那層有異象回報嗎?」語調沉穩中帶著警覺。





「媽媽,昨晚我又夢見裂鏡裡有鬼影低語,她一直喊我的名字……」小艾抓著美華的手,眼神充滿懼意。

「我會在你身邊,別怕。等一下我們把守護符紙貼好。」美華說,語氣平穩而堅定。

廚房內,婉秋端著薑湯,低聲問敏源:「你昨晚巡完地下室,有發現花魂的新動向嗎?」

「花根在牆縫裡抽動,紅印比先前更清晰,像是有冤魂正試圖滲出。」敏源抿唇,聲音壓得極低。

「今晚必須組隊下樓查驗,不能讓主魂殘影趁夜擴散,尤其是孩子和新住戶最容易受到侵擾。」雷一軒語氣果決。





王自涵望向窗外,黑夜中再度傳來隱約低語。「昨天主魂消失時,我以為契約已結束,沒想到花蔓這麼快恢復活性。」她低聲道,「這次的陰氣更濃,更難驅散。」

沐皺眉翻閱植物筆記中的鬼魂符號,「昨晚裂鏡裡仍殘留母親與前祭品的影像,今晚它們的低語比白天強烈許多。我感覺冤魂正在等待復甦的契機。」

「媽媽,你要不要一起守夜?我怕鬼魂還沒離開井口。」小艾輕聲問,語氣稚嫩卻認真。

「可以,我今晚和你輪班。你先去找王阿姨,她會教你畫新的守護符紙。」美華拍了拍女兒的手,語調柔和但不帶情緒。

會館大廳,希璇正在分配守夜任務,手中握著守護者筆記本。「主魂殘影的活動過於異常。今晚必須同步巡查地下室、外井與裂鏡區域,任何住戶都不能忽略異狀。」她說話時語氣冷靜,帶著心理師特有的節制。





「王姐,我剛才巡地下室時,發現幾株新花蔓已延伸至水管口。要不要召集新人進行聯合除咒?」敏源主動提出。

「你們去執行,我在主桌坐鎮。志工媽媽組與新住戶組今晚排班不得鬆懈,有人害怕就來通報,想參與符紙製作也隨時開放。」王自涵語氣堅定。

雷一軒取下符紙與警棍,目光迅速掃過屋內每一個角落。「章老師、沐、王自涵、美華、小艾,今晚全員配合敏源進行地下室巡查。其他人留守前線,孩童與母親組在廚房待命。」

沐深吸一口氣,眼神微閃。
「主魂殘影比以往更難應對,不只是低語問題,還有集體情緒的滲透。昨晚我巡樓時受花蔓影響,整夜難安,甚至夢見自己再度成為祭品。」她緩緩說出這段話,語氣平靜,卻藏不住其中的沉重。

敏源用力擰緊手中的守護符紙,「媽媽們、王姐,你們真的要一起下去嗎?我怕自己一個人會被冤魂纏上。」

「一起下去,不讓你落單。昨晚哭夠了,這次得靠人多守夜。」王自涵語氣平穩而堅定。

地下室隊伍組成後,所有人備妥符紙與薑湯,志工媽媽、美華、小艾,以及章浚源、沐、雷一軒、王自涵、敏源陸續下樓。石階上的花蔓斑駁模糊,冷風吹動水管,冤魂的低語隨著腳步聲逐漸浮現。





「老師,花根比昨天更粗,裂鏡反光像是有影子在動。」沐壓低聲音。

「鏡子裡的女人在低語,痛苦的樣子,身旁纏滿花蔓,那些藤條像要抓住我。」王自涵聲音微顫。

敏源靠向美華,「媽媽,我還是怕,但有你們在,感覺比昨天穩了些。」

「我在。主魂回來也沒用,志工組和孩子都在,花蔓進不來。」美華語氣平靜。

地下室花壇邊,陰風驟起,裂鏡閃過一道血色微光。主魂蕭薔的殘影緩緩浮現。

「你們想守住都市,卻忘了這些花蔓本就生於哭泣與背叛。」蕭薔的聲音如霧飄散。

雷一軒抽出警棍,手腕上的守護符紙泛起微光,「今晚是來除魂,不只是哭和畫,是集體行動。不准掉隊,允許哭,但不能有孤獨的祭品。」

「我願意參與破魂。昨晚哭過,今天守夜,不怕了。」王自涵語氣堅定。





沐伸手觸碰主花根。
「師者,你有什麼未說的?昨天我差點失控,但今晚這麼多人在,再怎麼不穩也能撐住。」

「圍成一圈,貼符紙、放恐懼詩、灑薑湯,再誦一輪集體除魂咒。誰先哭,誰先投符;誰怕,就多留一會。」章浚源打開除咒流程,低聲道。

「我怕成祭品,但媽媽和大家在,今晚還能撐住。」敏源輕聲說。

王自涵輕碰她肩膀,「你不孤單,守夜不是一個人的事。」

「地下室冷,但哭和畫、母親的手、志工的在場,能擋住花蔓。」美華語氣平緩。

「我們都是怕哭、怕失敗的人。但人既然都在,誰還怕明天來不了?」雷一軒語氣沉穩。

裂鏡中,蕭薔的殘影浮現一陣哀嘆。





「你們以為集體就能破契約?痛苦與背叛,本就是都市的一部分。」

「痛苦是祭品,但哭過,就有救贖。」章浚源低誦,「要哭的進來,怕的投符,誰都能守夜。」

沐此刻摟住美華與王自涵,眼中閃過一絲釋然。「我昨天怕再成祭品,但今晚願意和大家一起守夜、畫符、分薑湯,再累也算是一種行動。」

敏源將手指貼在裂鏡上。

「媽媽,我怕當祭品不夠堅定,但有大家在,就不那麼害怕了。」

「集體守望是心理防線,也是破魂的必要條件。」雷一軒說,「今晚不許有人離開,誰哭、誰守、誰畫,都得留在地下室。」

沐掏出植物筆記本。
「我記錄下所有恐懼與願望,讓冤魂看見我們的狀態,包括溫柔與抵抗。」





地下室的陰冷被持續的哭聲與符紙包圍。在章浚源帶領下,守護隊完成集體除魂咒,薑湯的氣味逐漸瀰漫。孩子與志工母親彼此靠近,肢體接觸成為穩定的支點。裂鏡中的鬼影開始退散,花根在符紙與淚水浸潤下緩慢收縮。

「你們這些守夜人以為哭就能守住明天,那就試試看,今晚的除魂能否真正填補都市的裂痕。」主魂殘影最後的低語如霧飄散。

「我們願意再守一宿,」美華摟緊敏源,語氣平穩,「媽媽在,大家也在,花鬼進不來。」

「誰害怕,就來地下室。所有人一起在,花魂無法個別滲透。」雷一軒目光微動。

「明天還會來守夜,我和小艾,還有媽媽們,都不會走。」王自涵輕笑。

主祭壇地下室最後一次亮起微光,薑湯的熱氣與持續的哭聲交織。守護隊、志工母親與孩子們在儀式中承接彼此的恐懼與體溫。黑夜落幕,所有哭泣與脆弱被納入流程。

這一夜,都市殘存的花魂僅在地下室內迴盪,未再向外擴散。守夜人的集體行動、儀式強化與持續守望,構成都市最穩定的防禦結構。誰哭、誰畫、誰怕、誰擁抱——這夜沒有孤獨的祭品,只有被共同承擔的現實。

地下室的集體除魂儀式剛結束,殘留的薑湯氣味、守護符紙的灰燼與地面未乾的淚痕仍在空氣中滯留。花魂能量退縮後,守護者群體內部悄然浮現一場更隱蔽的信任危機。

主會館大廳,志工、美華、婉秋與幾位新住戶母親正於長桌旁分送薑湯。有人低聲述說經歷,有人啜泣,老人默默整理各自持有的守護紙條。中央位置,小曉園獨自坐著,緊握手機,眉心深鎖,神情遊移——她在剛才的儀式中明顯受到主魂殘影低語影響,心理防線已出現裂痕。

「小曉園,你還好嗎?」希璇一面翻閱筆記本,記錄昨夜守夜者群組的狀態變動,一面觀察她的表情,語氣平緩卻帶有審視。

「我……快撐不住了。」小曉園聲音壓低,手指用力掐著手機邊緣,「剛才在地下室,我收到一則匿名訊息,要我在今晚的直播聊天室公開每位志工媽媽的個人秘密。訊息說,只要我成為『都市真相祭品』,就能換取下輪盛宴的安全。」

她停頓片刻,喉頭滾動。「內容是:『若今晚直播間能揭露母親守夜小隊成員過往心理創傷,花魂將赦免你於契約選祭之外;否則,新一輪都市裂縫將以守護者團隊為祭。』」

希璇接過手機,快速掃過畫面,語調不變:「這是典型的花語裂縫操作,利用殘影製造內部動搖。訊息設計精準,目的在誘發資訊外洩與信任瓦解。」

「我有一瞬……真的想照做。」小曉園垂眼,聲音乾澀。「我怕自己不夠強,若拒絕,會讓所有人被當成祭品。可一旦說出口,我也清楚,再也無法留在這個團隊裡。」

婉秋走近,取過手機查看訊息內容,未發一語,僅將其遞還給希璇。

「你現在選擇說出這件事,」希璇將筆記本闔上,「代表你尚未跨過界線。但後續行動仍需監控。」

小曉園抬起頭,目光穿過窗玻璃,落在外頭牆面那道深黑的薔薇花印上。「我不想傷害她們。」她說,「即使代價是我自己被選中。」語畢,手指仍緊扣手機,指節發白。

此時,廚房裡美華忙著熬煮薑湯,水汽氤氳,薑味滲入牆縫。孩子在一旁抽泣,她沒有停下動作,只是繼續攪動鍋底。「你們今晚如果還沒哭完,就來廚房這邊。別管外頭的花蔓怎麼爬、陰影怎麼動。媽媽和志工都在。」語氣平直,不帶起伏。

王自涵與敏源在主會館內整理昨夜收集的恐懼紙條,一張張貼上守護牆。那些字跡潦草、墨跡暈開的紙條,被依序釘在斑駁的牆面上,像某種儀式性的排列。「母親組今天哭得太多,誰還沒寫完,就來大廳。這裡有溫度,有哭聲,也有紙條。」王自涵說完,將一張摺疊過的紙條壓進縫隙。

「昨晚我也差點動搖。」敏源低聲,手指摩挲著牆上一處裂痕。「花魂殘影在夢裡說話,冤魂在耳邊低語,句句都是離間的話。它們要我們懷疑彼此,要我們動手。」他停頓片刻,「但我還是回來了。」

小曉園站在牆邊,盯著自己尚未貼出的紙條,喉頭微動。「我還是怕。萬一我真的做了什麼——背叛的事,會不會被列進祭品名單?會不會被主魂選中?」

「只要開口說出來,動搖也好,選擇也好,都能被記下來。」美華走過來,手臂搭上她的肩,力道不輕不重。「記下來,就不算隱瞞。」

大廳裡,住戶陸續將自己的恐懼詩紙與守護符投入牆角的鐵箱。紙張摩擦的聲響此起彼落。

「我不怕被笑。」一名母親住戶將紙條塞進箱子,「昨晚哭了,今天也抱了媽媽。就算明天有人背叛,路還是得一起走。」

婉秋站在門口清點人數,手裡拿著名冊。「誰今晚還沒哭,就來我這組。薑湯還在煮,粥也備著。每個人要交一張遺憾紙條,內容必須具體。孩子和新住戶都一樣。」

大廳的溫度確實上升了,燈火也亮了些。然而主守護者團的一角,氣氛卻沉得異常。

「希璇,」小曉園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我怕我撐不住。萬一我真的成了花魂催化下的祭品,你們會怎麼處置我?」

希璇側過臉,目光落在牆上密密麻麻的紙條間。「我們都動搖過。誰沒想過背叛?但動搖本身不是問題,問題是誰選擇隱藏。」她伸手搭上小曉園的肩,「你現在說出來,就還在界內。」

「媽媽,」小艾抓著母親的手,指節發白,「我夢到我說了你的秘密……鬼在後面推我,我醒來就在哭。」

「哭過,就算完成一次淨化。」美華說,「夢不是預言,是反應。」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守護者。」她補上一句,「只有還能參與儀式的人。」

小曉園終於將手中的紙條貼上牆角,位置偏僻,字跡幾乎難以辨認。「我怕背叛,怕失敗,怕你們為了我犧牲。但我還是留下來了。我選擇參與守夜。」

敏源看了那張紙一眼,點頭。「紙條已收錄,你仍在名冊上。」

希璇環視牆面,深吸一口氣。

「今晚有裂痕,有分化,這是必然。只要還有哭聲,還有紙條,還有身體出現在這裡,守護程序就不算中斷。」

此時,王自涵、沐、婉秋、美華等人各自分組說明:「今晚誰心裡還有未解的動搖,誰仍懼怕被孤立,都來我這組——哭一次、畫一次、說一次。」他們輪流為住戶的孩子貼上守護符紙。

隨著集體防線再度升級,哭聲、詩紙、薑湯的氣息、擁抱與守護牆逐漸交織成網。主會館的夜色中,猶豫與獨自流淚的角落漸次消失。

但地下室裂鏡深處,花魂殘影未曾徹底消散。「你們這些守夜人,敢不敢正視彼此的背叛與失敗?」蕭薔的聲音低沉而冷,迴盪在主會館大廳。

「我敢。」小曉園立刻回應,「就算做錯了,也要哭出來,守住彼此,不讓任何人落單。」

「我也敢。」希璇將自己的守護者筆記攤開在桌上,「今晚母親組與志工隊,每個人都能說出昨夜的裂痕與分化,我接受所有人最深的傷口。」

「明天的都市或許仍會出現新的分裂,但只要還能哭、還能說、還能彼此靠近,我就繼續走下去。」王自涵語氣中多了決斷。

「今夜,我想媽媽多陪我守一次夜,可以嗎?」小艾站在守護牆邊低語。

「你哭的時候,我就在。哭完,你還是守護者,不必懼怕花魂。」美華回答。

母親組、志工團、住戶與孩子陸續圍聚長桌,分粥分湯,輪流畫符、寫紙條,交接夜班。每人陳述最新的守夜心得——「昨天哭過,今晚繼續;誰怕,就多抱一次。」

「有誰願意再守一次夜、畫一道符、貼一張守護符?」婉秋問。

「我願意。」小曉園說。

「我願意。」敏源跟進。

主會館內的情感再度收束,集體心理防線逐步成形。哭過、笑過、懼過、背叛過,守護者與母親組的每一人都學會公開自己的裂痕。

「今晚有裂痕無妨,哭過便能再守一輪。守住心,母親與眾人皆在。」希璇最後領誦療癒咒語。

小曉園整理好手機,重新接通直播,連結主守護者團與全球志工群。
「今日聊天室有家長留言:誰怕背叛、誰不敢哭,皆可加入,多哭一次,便多一道屏障,母親與守護者會在。」

「我學會畫符紙,也學會原諒自己的過錯。明天,我仍願守夜。」一名新住戶的孩子低聲說。

窗外夜色愈深,花蔓偶爾竄動,但主會館內的情感之牆、符紙、集體哭聲與沉默的擁抱,已凝結成一層新的心理結界。

「你們今晚表現合格。誰仍有裂痕,就再哭一次、畫一次、說一次。守夜不求完美,而在於誰都能被接住,被守住。」希璇總結。

「母親、志工、孩子、住戶——人在,就是答案。」美華輕拍孩子的背。

主會館的守夜流程結束後,志工與住戶彼此擁抱,眼中含淚,卻無言。哭過的、畫過的、懼過的、背叛過的,皆在這輪連結中重新定位。

裂痕仍在,但都市的守望結構已透過這場心理防線的試煉,建立起新的根基——足以抵禦蕭薔殘存的魂影,以及所有潛伏的契約輪迴。

窗外冷風未止,主會館的燈火、哭聲與沉默的溫度,成為都市深夜中最頑固的守望。

第二季第二十四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