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初,ICQ風靡一時,經典的「喔噢」聲幾乎成了青春的背景音。無論在學校還是辦公室,每個人都在用它聯絡、聊天、分享秘密。我盯著螢幕上的花名單,心跳卻因一個熟悉的暱稱而加快。


媽媽在深養醫院工作,白色制服是她的戰袍,護士帽下的眼神總是溫柔卻堅定。從小,我就習慣在她的背影中找到安全感。長年的輪班工作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沉澱出一種混合著專業知性與淡淡倦怠的風韻。她下班後酷愛緊貼潮流的事物,平常跟她相處起來,更像是兩姊弟一般。


媽媽158公分,體態輕盈卻卻玲瓏有,骨架纖細,肌膚細膩而富有彈性,宛如一枚熟透的水蜜桃,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在她精緻的娃娃臉上,大眼睛總是水汪汪的,眼尾微垂,總帶著一絲無辜與憂鬱,當笑意綻開,眼波流轉時,則風情乍現,令人屏息。小巧的鼻子與總是微翹的嘴唇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像是被歲月遺忘的少女。
 


然而,童顏之下卻隱藏著一具她引以為傲的誘人胴體。她的上圍極為豐滿,弧度飽滿挺立,與豐腴的臀部和纖細的腰肢構成了一道驚心動魄的 S 形曲線。

今天媽媽剛下班,就提著一個百老匯紙袋,臉上堆滿了笑容,但她清澈的大眼裡看似暗暗藏著一絲小心思。

「恭迎母上大人! 今日咩風吹左你去行百老匯呀?」

「衰仔,哀家心情好唔得咩?」

「講啦,今次要整咩呀?」



「都係我乖仔最醒!」

「咁睇下今次嘅貢品先啦」

我打開紙袋,抽出一個Sony Ericsson包裝,居然是機王W800i,媽媽果然知我心。

「靖呀,你地班細路呢,成日「喔噢喔噢」咁響果個呢係咪叫ICQ呀?」

「係呀,用黎上網同FD吹水嘅」



「喂喂,教我玩丫,我班同事教友個個都開晒AC啦!。」

我一邊打開新機把玩,一邊應道:

「今次咁有誠意,黎啦! 喳喳臨開機啦。」

媽媽馬上踏著小碎步,從房間捧出她心愛的Sony Vaio S手提電腦,交到我手上。她對這方面的認識相當有限,還經常令機器出現古怪問題,號稱「電腦殺手」,所以有什麼電腦設置,總會由我出手相救。安裝好ICQ後,我幫她設好了密碼,還改了個Nickname:桐谷Eleanor sensei~

媽媽搖晃著我正在按鍵盤的手道:

「點呀點呀,係咪用得喇?」

「就快啦,你比我加埋你果堆ICQ number先啦」

完成後,我還幫媽媽發送了第一句Hi給好姊妹Luna,另一邊廂的Luna姨馬上就回應了



「喂,Ele,咁快手呀!」

媽媽在一旁掃一掃我肩膀問道

「靖呀,點解Luna D中文打得咁快嘅?」

「你又知人地打得快?」

「一收到唔夠十秒就回喎!」

「呀姨應該係用速成打字嘅」

我邊說邊從書格抽出【速成字典】,隨手一揚道:



「咁你慢慢玩啦~我溫書喇」

說時遲那時快,家中電話響起,是Luna姨,ICQ就顯示她下線了。

「咦,做咩offline左嘅?」

「Luna姨果面係56K上網黎,一打電話個上網會斷線架~我地用寬頻就唔會呢~」

「衰仔,早講丫嘛」

自此之後,我間中都會打開媽媽ICQ History 八卦一下。有一次,我發現了聯絡人名單上出現了一個陌生人名: ✧幻影殺手✧然(づ。◕‿‿◕。)づ


我心中暗忖:
「嗯…應該係個男人黎,Random咁ADD左我媽媽。個名叫做手然,咁夾埋咪即係撚? On9仔!」



在好奇心驅使下,我大膽地打開Chat History。

「Hi,我叫做阿然呀,你呢?」

「?」

「我無聊想搵人傾下架咋,我都係第一次架咋,你唔介意丫嗎?」

「我叫Eleanor呀,其實我一開始唔係好想同陌生人傾計。」

「我明呀,係人都會有啲戒心。不過我都冇惡意嘅!」

「你又好似講得啱,咁我試下放鬆啲先。你有冇咩搞笑嘅笑話分享下呀?」



「知唔知搭船唔可以食咩?」

「唔知啊!」

「係七仔嘅反旋筒呀!」

「哈哈,又真係幾好笑喎!等我都試下講一個先,你可以叫我Ele架」

「好啊,Ele,期待聽你嘅笑話。」
 
夜深,客廳只剩下一盞檯燈,光線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房門縫隙透出藍光,偶爾傳來急促而規律的鍵盤輕敲聲,自從 ICQ 裝上她的 Vaio後,每個夜晚都變得更漫長。

或許是受到那種匿名交友的神秘感驅使,媽媽很快就放下了戒心。由於爸爸上月底跟同事出國旅行,一個多月後才會回家,媽媽晚上躲在房間就更長了。我再次打開ICQ History,屏幕上跳動著一行行文字,陌生卻親密:

「Ele,你今晚唔瞓得咩?」

「係呀,突然覺得有啲嘢想傾。」

我的視線停在那個名字——✧幻影殺手✧然(づ。◕‿‿◕。)づ 心裡忽然一沉,像被什麼拉進一個看不見的深淵。這個人,為什麼總在深夜出現?

我退回房間,腦海卻揮不去那串符號。打開自己的 ICQ,好友列表靜靜躺著,沒有任何新訊息。

「阿然」到底是誰?

陌生人,還是……某種更危險的存在?

隔著牆,我聽見媽媽輕輕笑了一聲,像是被什麼逗樂。那笑聲讓我心裡一緊,因為它聽起來,不只是聊天那麼簡單。
 
有時候走過房門總會瞥見媽媽反覆上線下線、刪除又重打訊息,起初顯得有點猶豫。但不久後,二人關係已快速升溫,阿然不斷嘗試在危險的界線上遊走,漸漸地潛入了媽媽的心防之內,話題亦隨之而漸漸變得深入、露骨,開始談及和爸爸不太愉快的生活。

「其實我地真係唔係好似兩公婆囉,硬係好似有D唔知點咁。」

「咦? 點解會唔似兩夫妻嘅? 你地會做D 兩公婆先做嘅架嘛~」

「見你咁好人我先講你知丫~其實我地好多年都冇…咩咩…架喇…」

「真係架? 拿,Ele,唔好怪我多口丫,你有冇聽過三十如狼四十似虎?」

「冇啊。」

「即係你呢D三十零歲嘅餓狼…好有需要囉。」

「衰人,笑人地嘅!但係又可以點丫? 唔同要我主動開口同佢講要咩 」

「咁你有冇諗過試下第二D男人? 」

「講真丫,係真係有諗過架,但係痴線架咩,我有老公架喇!」

「咁滿足老婆係老公嘅責任黎架嘛!」

「嗯…我地都係下次再講啦,Bye~」

我關掉視窗,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這個『阿然』,不只是個無聊網友那麼簡單——他正一步步,踏進我們家的平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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