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號帶回的「遺書」像一塊巨石,墜入太陽系政治的靜水之中,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為滔天波瀾。還未等到公開審議完成整合,各地已分裂成兩大陣營:還光派與永晝派。還光派主張關閉戴森網絡,將光還予太陽,讓未來的自然演化有機會重新展開;永晝派則主張保留甚至加速抽取能量,運用現有科技拯救生命、延續文明,甚至透過意識上傳至量子雲,以逃離熱寂的終局。這不僅是技術路線的分歧,更是文明存續意志的根本對立。

「我們不能在尚未確保人類延續的前提下,輕率關閉能源系統,」費倫在火星地下基地的會議廳中說道,語氣帶著醫師特有的理性,卻掩不住底下的焦慮。他抬手調整了頸側的傳輸器,面容疲憊,眼神卻堅定。
他是永晝派技術核心,專精意識上傳與腦波同步,他的話之所以有分量,正因為他能將存續的願景轉化為可執行的技術路徑。

「把光還回去,」艾莎在會議桌的另一端冷冷回應,目光如手術燈般銳利,「你們的上傳計畫,不過是把人格拆解成數據碎片,丟進無限複製的機械循環裡。那不是延續,是囚禁。」她說完,收回手套,指尖仍殘留著剛解析過的量子頻譜數據,眉間刻著深深的倦意。
艾莎兼具工程師的精準與倫理的自覺,既是還光派的旗手,也是技術與道德平衡的守護者。

「你們倆都不必高舉道德或生存的大旗,」我插話,語氣平穩卻不容置喙,「我們面對的是具體的概率計算與資源分配。技術可以優化,但無法替代道德共識。若要行動,必須先建立程序、監督與分權機制。」我雙手按在會議桌上,感受到在場每一雙眼睛都在衡量我是否足以承擔這份領導的重量。
作為日冕城的設計者,也是這場變革的公開始作俑者,我深知每一句話都將被放大解讀;我必須同時扮演策略家與政治調停者的角色。





裂縫號帶回的「遺書」像一塊巨石,墜入太陽系政治的湖心,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為滔天波濤。還未等到公開審議完成整合,各勢力已迅速分裂為兩大陣營:還光派與永晝派。還光派主張關閉戴森網絡,將光還予太陽,讓未來的文明有自我展開的可能;永晝派則主張保留甚至加速抽取能源,運用現有科技拯救生命、延續文明,甚至透過意識上傳至量子雲,以逃離熱寂的終局。這不僅是技術路線的分歧,更是對文明存續意志的根本分裂。

「我們不能在尚未確保人類延續的前提下,輕率關閉能源系統。」費倫在火星地下基地的會議廳中說道,語氣裡帶著醫師特有的理性,卻也藏不住一絲焦慮。他抬手調整了頸間的神經傳輸器,面容疲憊卻堅定。
作為永晝派技術核心,他擅長意識上傳與腦波同步,其言論之所以有分量,正因他能將抽象的存續願景,轉化為具體可行的技術路徑。

「把光還回去。」艾莎在長桌的另一端冷冷回應,眼神銳利如手術燈,穿透會議室的沉默。「你們的上傳計畫,不過是把人格拆解成數據碎片,扔進無限複製的機械幻境裡。那不是延續,而是永恆的囚禁。」她說完,緩緩脫下手套,指尖仍沾著剛才分析的量子頻譜殘跡,眉間刻著深沉的倦意。
艾莎兼具工程師的精準與哲學家的自省,是還光派的旗手。她始終堅持,技術的極限必須由倫理來界定。

「你們兩人都別急著用道德或生存來壓倒對方。」我開口,語氣冷靜卻不容置疑,雙手按在會議桌上,感受著每一道目光在我身上權衡、測試。「我們面對的是具體的概率與資源分配。技術可以優化,但無法自行創造道德共識。若要行動,必須先建立程序、監督與分權機制。」




作為日冕城的設計者,也是這場危機的始作俑者,我深知每一句話都將被放大解讀。我必須既是策略的制定者,也是政治的調停者。

基地之外,在外圍殖民地的通道中,凱瑟琳已動員她的遊擊網絡。她透過暗通訊頻道向我報告:「我們不能坐等政治桌上的談判被拖延吞噬。若永晝派以武力封鎖證據,『還光』這個選項連被討論的機會都不會有。」她的語氣帶著邊境人特有的果斷,手指在通訊板上迅速敲下新的行動座標。
凱瑟琳代表的是外圍勢力的實踐意志——她不耐長篇辯論,她要結果,也準備用行動確保結果得以實現。

會議室內的空氣彷彿被磁場扭曲。林曜將最新的分支模擬投影於空中,指尖指向高維概率曲線:「看,當我們納入社會動態與政治變數後,改善分支的成功率雖下降,但依然存在可操作的路徑。這表示,技術本身並非萬能,必須搭配制度性安排,才能最大化成功機率。」他說完,眼鏡鏡片映著數據流光,眼中懸著疑慮,也藏著一絲期盼。
林曜的模型提醒我們:純粹的技術解決方案並不足恃,社會結構與政治設計同樣決定命運。

「那麼,誰來建立這個制度?」米洛在通訊端口旁發問,語氣尖銳而直接,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正將資安佈局推入實作階段。「而且,如果我們選擇公開並等待民主程序,永晝派不會袖手旁觀。他們會搶先控制節點,提前上傳資料片,再以『緊急存續』為名,合理化所有壓制手段。」他眉頭緊鎖,像在預演對手的每一步棋。





米洛的擔憂來自現實:資訊戰的優勢,往往掌握在資源更豐沛、行動更果決的一方。

我明白,這個問題比任何人想像的都更深。這不只是「還光」或「永晝」的二選一,更涉及權力如何分配、誰有資格決定文明的未來。當道德與政治交纏難解,我做出了決定——我公開宣示立場,並準備承擔隨之而來的一切政治後果。

「我支持有控制、有監督的逆向回送測試,」我說,語氣沉著而堅定,「但我反對任何單方面的壟斷與武力干預。因此,我將領導一個政治與技術結合的聯合小組,成員必須包含還光與永晝的代表、宗教與民間組織、公正的第三方監督機構,以及多重國際仲裁機制。所有關鍵決策都必須經由這個程序審議通過。」話一出口,我雙手握拳,心裡清楚這番話會讓一部分人安心,也必然激怒另一部分人。

高層內部立刻有了反應。費倫凝視著我,神色複雜,緩緩開口:「如果你真要當那個中間人,就必須做好承擔軍事後果的準備。永晝派不會容忍任何阻礙他們能源掌控的程序。」他的語氣裡夾雜著不安與挑戰。

這句話刺進我心裡——要維持中立、追求公開,往往意味著必須在戰場上守護這種中立。

「那就是我的選擇。」我直視他,沒有閃避,「我們必須分散權力,公開證據,讓任何企圖以暴力掩蓋真相的人無所遁形。」說完,我 glanced at 艾莎和林曜,他們微微點頭,讓我稍感安心;但卡西爾的眼神依舊深沉難測。

卡西爾這時站起身,聲音低沉而鄭重:「高,你的立場在我看來既是希望,也是威脅。若你站在保守陣營,會被視為叛徒;若你完全倒向還光,我們的教義根基也可能動搖。但若選擇沉默,便是成為壓迫的共犯。我願意與你同行,但有一個條件:儀式與文化層面的聲音必須被尊重,不能僅用科技語言去消解人心的重量。」說完,他緩緩坐下,手中那張紙已被折得緊密如結。

他的話提醒了我:任何技術決策若忽略文化與心靈的維度,終將被視為外來的專斷。





接下來的幾小時,我們擬定了聯合小組的初步架構——成立臨時的「太陽系倫理與技術審議委員會」。還光與永晝各自提名代表,另加入獨立學者、宗教領袖與民間監督成員。委員會擁有審核發射條件、啟動中止機制、發布透明度報告等權限。我負責政治協調,林曜主導技術模型,艾莎規劃實務實驗設計,卡西爾擔任文化與儀式溝通的橋樑,米洛與獵鷹則統籌安全與防衛部署。

然而,制度的建立並無法立即平息街頭的怒火。永晝派中的激進勢力不滿程序延宕,開始動員影響力網絡,收買輿論,並在多個能源節點部署武裝力量。與此同時,還光派內部也有急進分子認為任何拖延都是對未來生命的背叛,主張採取直接行動,甚至破壞部分戴森設施以迫使政府回應。社會的火藥味日益濃烈。

「如果政治無法在短期內達成高門檻共識,」獵鷹低聲對我說,語氣帶著邊境人特有的冷靜,「那我們就得在戰術層面做好準備。防守、護送核心證據、保護關鍵證人——這些都能即時降低暴力風險與資訊篡改的可能。」

我點頭,立即下達指令:裂縫號與幾艘盟友艦艇將轉為移動的證據保全節點;我們將在民間與學術界分散儲存多重驗證副本,並預先將最關鍵的實體資料送往遠端殖民地與國際第三方機構保存。這些行動是技術與策略的現實結合,既要防範暴力,也要確保資訊的不可竄改性。

夜色深沉,基地外的沙塵在循環風中翻滾。我獨自站在控制台前,凝視著不斷流動的即時數據。我知道,這條路既危險,又不可迴避。派系的抉擇已不再只是理論辯論,而是逐步演變為決定哪些生命能被允許存在的實際鬥爭。我的手指停在鍵盤上,內心浮現一個低語:一旦踏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簡單的回頭。

裂縫號的情報回路仍在跳動,但外界已不再等待我們的程序與審議。短短數小時內,城市廣場化為戰場,能源節點被武裝民兵、企業安保與軍方勢力激烈爭奪;社會的理性對話早已被即時的恐懼與怒火吞噬。聯合審議委員會成立不到三天便陷入癱瘓——永晝派在多個關鍵節點以「緊急安全令」強行中斷程序,還光派的示威者則在數個殖民地發起佔領與靜坐,抵抗軍事封鎖。局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滑向全面武裝對峙。

「他們正在封鎖我們的節點,」米洛在通訊台低聲報告,「西區四個節點遭到鎖相干擾,來源指向永晝派控制的軍事艦隊。通訊被摺返,內容遭污染,驗證器已無法收到外部回應。」他說完,手指仍在鍵盤上疾敲,臉上的光影映出疲憊與緊繃。
我記住了他的語氣:那不只是技術層面的焦慮,更夾雜著一絲恐懼。





「他們不會手軟,」獵鷹平靜回應,聲音像磨損的鋼索,「誰掌握了能源供應,誰就掌握了別人的生存。永晝派要的不是對話,是控制。」他說完,點了支煙,煙霧在低重力環境中緩緩盤旋。
獵鷹的職業直覺在此刻比任何模擬都更真實——控制節點,就是控制敘事,也是掌握權力的核心。

外界傳來的畫面越來越血腥:能源轉換站入口被裝甲車封死,警民衝突在市區四處爆發,還光派志願者試圖破壞輸送管路以阻止能源抽取。這些行動在永晝派眼中,已構成恐怖主義的前兆。雙方的情報與宣傳機器全速運轉,誤判疊加謊言,使局勢迅速滑入失控邊緣。

「我們需要一個指令。」林曜站在投影前說,語氣仍保有科學家特有的冷靜,「立即停止所有非必要的能源抽取,啟動防止熵脈衝擴散的緊急協定,並開放多方監督,以公開方式驗證數據。若這些條件無法落實,我們不應輕易執行任何可能改寫因果的操作。」他說完,雙手在空中勾勒出應急流程的架構。
林曜的提議是技術層面的謹慎,但時間,已不允許我們過多猶豫。

在裂縫號的決策室裡,卡西爾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我看見過那些被封存的面孔,他們再也無法發出聲音。如果我們能建立機制,讓過去的人擁有選擇的權利,這或許是我們唯一能稱之為贖罪的行動。」他說完,眼神彷彿穿透時間的縫隙,語調中交織著哀傷與決心。
卡西爾的立場將複雜的爭議簡化為一道道德命令,但這命令在現實政治中,遠比想像中難以實踐。

爭端已溢出制度之外:凱瑟琳在邊緣殖民地組織的游擊隊開始對永晝派的能源護航艦發動夜襲,目標是切斷他們對關鍵節點的掌控。她的口號直接而激烈:「把光還回去,不讓他們壟斷生存!」她說這句話時,語氣裡有戰士的果敢,也有孤注一擲的冒險。
凱瑟琳的行動,使局勢從政治對抗迅速升級為局部戰爭;而對方的回應,是加強護航、啟動電子戰,並展開精準打擊。





在這種氛圍下,費倫迅速將永晝派的倫理框架轉化為一套「生存優先」的論述。他在公開論壇與私人會議中反覆強調,意識上傳與節能技術是保存人類基因庫與文化記憶的最後手段。他的語言理性而精確,擅長將恐懼轉化為不可迴避的戰略必然。永晝派的支持者因此獲得了一種道德正當性:他們相信自己正在守護現存的人類文明,避免其陷入瞬間崩潰。

「我們是在進行文明的備份,」費倫在一次全球直播中說道,聲音透過無數終端同步傳播,「技術帶來痛苦,但若不踏出這一步,整個物種將面臨不可逆的滅絕。」話音落下,鏡頭前的眾人眼神交織著恐懼與堅定。
他的語氣宛如醫生的診斷——冷靜、殘酷,卻要求立即行動。

與此同時,還光派則在社會倫理層面凝聚共識,艾莎與林曜成為思想與技術的雙重代表。他們頻繁出席學術會議、公共論壇與宗教對話,公開數據、展示模擬結果,並嘗試將道德辯論置於國際法框架之下,使決策過程能經受廣泛檢驗。艾莎的影像在網絡上反覆流傳:她以實驗數據、明確的終止條件與回滾機制說服聽眾,言語中既有策略,也不乏真誠。

「若我們不還光,等於是在為後代簽署死刑判決書,」艾莎在一次公開辯論中說,語調平穩卻極具穿透力,「科學能守護生命,但科學也必須有道德的界限。」話語落定,台下掌聲與噓聲交織響起。
她成功將技術與倫理結合,成為還光派在公共議題上最具影響力的發言人。

在這兩股勢力之外,還存在一群中間派——科學家、宗教領袖、企業家與一般市民。他們既懷有對災難的恐懼,也保有理性的判斷,試圖在極端對立的浪潮中尋求折衷之路。我的任務也因此變得異常艱鉅:如何將這些分歧的立場納入一個可被接受的程序之中,並以此程序為基礎,啟動任何可能改寫歷史的行動。

我們在裂縫號上設計了一套多階段審核機制:第一階段為科學驗證與模擬收斂,必須達到嚴格的技術門檻;第二階段為法律與倫理審查,納入國際仲裁機構與宗教代表的諮詢意見;第三階段為政治授權,需由高門檻的多數代表在公開節點上進行投票通過;第四階段則是全球監測與回滾機制,一旦啟動即即時監控負面反饋,並具備中止操作的能力。這套流程看似周延,卻在實際運作中遭遇重重阻礙——永晝派認為程序過於繁複,將導致關鍵時刻的延宕;還光派中的激進分子則批評這種程序化設計是一種妥協與怯懦。

「程序就是我們的防線,」我在一次委員會會議上堅定地說,「沒有可檢驗、可重現的程序,所有的行動都將被視為專斷。我們需要的不是單方面的決策,而是一個能促成多方共識的架構。」說完,我將手掌輕放在桌面上,感受到在場每一雙眼睛都在衡量我的誠意與底線。





然而,政治從來不單靠誠意就能推動。永晝派在幾個關鍵節點動用其私有武力,封鎖了我們在多個城市的公開節點,並以「安全緊急狀態」為由,限制媒體資訊的自由流通。還光派則以民間武裝組織進行反制,同步推動情報公開與資訊解放。雙方的衝突已不再侷限於示威與鎮壓,逐步演變為對能源供應、通訊網絡與數據流控權的全面爭奪。

「高,現在是分水嶺,」獵鷹在甲板上低聲對我說,語氣中帶著軍人特有的冷硬判斷,「任何延遲都會被視為軟弱。你要麼用程序贏得世界的信任,要麼用武力守護程序的完整。沒有第三條路。」
他說完,眼中閃過一絲殘酷,也有一絲無奈。

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程序需要時間,也需要信任,而信任在槍口與電磁阻斷面前,脆弱如玻璃。我也明白,若我們以武力強行維持程序的運作,便將喪失道德上的立足點;但若放任程序不受保護,它也可能在混亂中被扭曲、被侵蝕。這是我身為設計者與領導者的兩難:究竟該以何種方式,才能將文明的選擇,真正交還給文明本身?

夜深了,裂縫號在星海中緩緩航向下一個預定座標。艦內的燈光如誓言般明滅,卡西爾坐在角落,低聲默念著古老的裂縫文字;林曜沉浸於模擬系統,尋找下一階段風險最小的路徑;艾莎正檢驗回滾機制的穩定性與剛性;獵鷹則在規劃護送路線,部署外圍防禦。我的手指停在控制台上方,目光穿過舷窗,投向那無垠星域中一輪又一輪被封存的可能。

我清楚,內戰的火種已然點燃。而我們的選擇,將決定誰必須承擔未來的空白。

星塵紀元:第八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