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酒吧不是睡覺的地方。
我靠著吧台的鐵皮,聽見細溪說完話後,將煙頭按在杯沿,煙霧在微光中糾結成一團。她說話時手指輕敲桌面,像在打某種節拍,不疾不徐,卻帶著節制的張力。

倉庫酒吧的音樂像浸了油的機械,沉重地碾過每個人的胸口。這裡是城市的底層,煙霧與酒精是通行證,刀口更是常見的禮儀。
「鏡心凱還在等著有人去討債。」

鏡心凱坐在角落,刀靠在椅邊,嘴角揚起的笑像冷風割臉,是一種熟悉的威脅。那不是玩笑,也不是警告,而是早已寫進日常的規則。

我將咖啡杯往嘴邊挪了挪,殘存的溫度帶來一陣麻木。寒風走後,這樣的夜晚多了幾分空洞。想要報仇的人會更多,想要活下去的人也會更多。
「誰留在這個世界,就得學會把自己當武器。」我低聲說,像是回答自己一個遲來的問題。





「那你呢,kwai?」
韻雪把話丟過來,眼神裡還殘留著夜的影子,像個沒睡醒的孩子,又像個早熟的守衛。她緊抓著手中的筆記本,指節微微發白。

我看了她手指一眼,輕輕一笑,把話吞了回去——因為答案太沉重,嘴裡也吐不出。
「我當然還在。」我說,語氣裡有厭倦,也有不願放棄的堅定。

酒吧裡有人爭吵,有人交易,更多人只是蜷在角落,用帽子或手臂遮住臉。錢一豪坐在吧台旁,把玩著一支改良過的手槍,動作熟練得像在檢查零件。
「錢一豪,別在這裡裝熟人了。」鏡心遙的聲音冷冷傳來,她坐直了身子,像一把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熟人也好,朋友也罷,錢是錢。」
錢一豪笑著,那笑容裡閃著利益的光。他手裡的槍是工具,冰冷,像某種消費品,不帶情感,只問用途。

煙霧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溜了進來——是阿九謹,臉色蒼白,腳步踉蹌,像個逃犯。
「阿九,你的臉色像被掏空了。」我說,話說得直接,像掐住夜的咽喉。

他嘆了口氣,把頭埋進帽子裡。
「走錯路了,就會變成別人的提款機。」
聲音像碎玻璃在桌面滾過,乾澀而刺耳。





那天夜裡,酒吧門口爆發了一場小衝突。鏡心凱的人與一夥新來的外來打手在門口對峙,刀光與拳風交錯。有人倒地,鮮血在昏黃的燈下緩緩擴散。
「別廢話,幫我把兩個人拉開。」我站起身,像一把刀插進地板,硬生生在混亂中撕開一條路。

冷硬的近身格鬥隨即展開。鏡心凱的刀刃鋒利得嚇人,但我在黑暗裡學會了如何將一個人的動作拆解成幾個節點,再用最短的時間堵死他的路。拳頭砸在胸口,喘息被掐住,血腥氣在鼻腔裡擴散。
「快!把那個人帶到角落!」我喊,聲音既是命令,也是警告。

有人被撂倒,拳腳與鐵器的撞擊聲像失控的樂章。每一次擊打都不是出於仇恨,而是為了在瞬間掌控局面,保護現場的證據。
鏡心遙在一旁默默收集碎片,將那張被撕碎的便條一點點拼起,像拼接一個人的過錯,也像重組一段被掩蓋的真相。

「我們得分開行動。」我對韻雪低聲說。她點頭,眼神裡有驚恐,但更多的是一種信任。防火玻璃擋在身後,隔開喧囂,像一層薄薄的世界,脆弱卻必要。

當晚的紛擾過後,人散了,酒吧回歸微弱的樂聲。鏡心姊弟的矛盾在酒後變得更加尖銳。鏡心凱坐在角落冷笑,那笑裡藏著刀,「你以為把人名拖出水面就能玩得起來?那只是讓人看見你有本事的瞬間,而不是終點。」
他說完,把刀輕放在膝上,像在計算下一個獵物的位置。

鏡心遙的表情比先前柔和了些,她靠近我,低語:「街上有些人開始察覺風吹草動,但不懂整個系統的複雜。你可別把自己當救世主。」




語氣裡有一份無奈,也像老兵的自責。

我看著她,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動搖:鏡心遙曾對那些名字背後的黑暗痛徹心扉,也曾相信能以公正之道拆解一切;但她更清楚,正義往往是場混沌的交換。每條路都有人倒下,每一次清算,都可能將更多人捲入火中。
「我不當救世主,只當一個不能忘記的人。」我說,聲音低沉,像把記憶燙得更亮。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像潮水般在城市中擴散:我去拜訪曾合作過的銀行職員查帳,羅雅奔波法院催調資料,細溪在暗網佈設設備援通道,羅悠然則在媒體與司法之間穿梭,確保每一份公開資訊都有法理依據。那段時間彷彿被壓縮成一根繃緊的弦,每個動作都在顫動,任何一步踏錯,都可能讓整張網瞬間崩解。

「你確定要把這些帳目全都翻出來?」
我坐在一間不起眼的咖啡館角落,對面的銀行員攤開手上的文件,臉色疲憊,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他抬頭望我,眼神裡夾雜著警惕與同情:「這些東西一旦曝光,很多人的飯碗就保不住了。你們追求的是正義,還是只想清點別人的錯誤?」
說完,他用手背抹了抹額角的汗,動作機械而沉重。

「我要的是線索。」我緊握拳頭,指節發白。「把可疑的轉帳、異常出貨與出口付款的流水標出來,時間範圍拉回五年。凡是標有『042』或與港口有關的交易,先圈起來。」
我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一張無聲的命令,沉沉壓在桌面。





銀行員嘆了口氣:「你這要求不小,但資料庫有備份。我可以匿名幫你做初步篩選——條件是,你得保證這些資料只交給司法單位,不得另作他用。」他把筆推向我,語氣堅定,卻又小心翼翼。
說完,他低頭繼續敲打鍵盤,像一名沉默的舉報者,在體制的縫隙中留下痕跡。

在法院那頭,羅雅像持槍的律師,奔走得比誰都急。她對我說:「司法程序要的是正式申請,證據必須有原始來源。我會去催辦檢察官先行調閱通關單與船運清單。你那邊務必提供電子備份的時間戳,否則司法會質疑證據經過後處理,失去效力。」
她一邊說,一邊將案件資料遞交法官,動作俐落,姿態如同掃雷。

細溪則在暗網中佈下她的手段,設置資訊陷阱。「我們不只是要曝光,更要留下誘餌。那些買賣人遲早會找接盤手,我在黑市放出一點風聲,看誰會上鉤。上鉤的人,自然會留下通話記錄與交接路徑。」
她將數據線接上我的手機,指尖在螢幕上滑動,一張張暫定名單浮現。

幾天後,第一波回報來了。銀行員匿名傳來一份清單,標註了幾筆可疑交易:金額小、頻率高,受款方多屬偏僻地區的小型空殼公司,出貨地點反覆指向同一批倉儲據點。最關鍵的是,多筆交易的時間點,與我們掌握的「042」標記完全吻合。
我將清單攤在桌上,宛如攤開一張隱形的地圖,每一個紅點,都像一道未癒的傷口。

「這是突破。」羅雅在電話那頭低聲說,語氣中難掩興奮,「我們先把這些公司名與出貨紀錄送交法證,他們會進一步調取物理憑證,像是運單與托運單。千萬別讓消息走漏,否則對方會立刻清除證據。」
她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另外,細溪在黑市設的誘餌已有回應,有人開始詢價,時間點也對得上。」

正當我們將希望如棋子般逐步佈局之際,變數出現了。一通匿名電話打進羅雅的手機,聲音經過處理,低沉而帶著冷笑:「你們以為搬出幾張紙,就能動搖秩序?別太天真了。你們到底想讓誰下台?」
她掛斷電話的瞬間,臉色驟變,彷彿被人迎面刺了一刀,直沒胸口。
「這是威脅。」她把手機放回口袋,手指微微發顫。
細溪的臉色也沉得像夜色一般,「有人已經進去了。我怕壓不住——有人能把錢、槍、媒體全握在手裡,把整個局面玩弄於股掌。」

三天後,我們設下的誘餌在暗市引來了一則對話:一個化名者前來詢價,用虛擬幣試探,語句間不自覺流露出熟悉的口吻。細溪將聊天記錄交給警方線人,比對出一組通訊尾號,最終指向一個曾在鏡心凱網絡中出現過的名字。
「他們開始動了。」方隊長在會議室裡將整份情報攤開如地圖,「我們也得動,不能讓他們搶先一步銷毀證據。」

行動必須迅速而穩妥。警方內線配合,我們依法申請調閱相關企業的監控錄影,封存船運與倉庫的原始單據。媒體方面也依計畫逐步發布經法務核實的摘要,社會壓力逐漸成形,讓一些盤踞黑市上游的人開始動搖。
新聞標題在城市中擴散,宛如倒下的骨牌激起漣漪:「匿名資料揭露便車網路疑案」、「紅印042牽出港口交易鏈」——公眾的目光如燈光般掃過陰影,將隱蔽的角落照得冒煙。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局勢正逐步納入掌控之際,第二次背叛降臨了——來自最不該背叛的人。阿九謹在一次看似偶然的交談後,向一名中間人透露了我們的下一步行動。那人是個耐心且貪婪的黑市仲介,立刻將消息當作商品轉手賣出。隔天,幾輛無牌車便出現在我們預定搜查的倉庫周圍,鏡心凱隨即展開反擊,混戰再起。




我在遠處望著火光吞噬煙霧,胸口那張照片彷彿被扔進烈焰,我幾乎想用拳頭砸開這片黑夜。

那晚戰鬥激烈,鐵棒、刀刃、槍聲交織不絕。寒風擋下數名撲來的刀手,表情堅定,眼神卻藏著痛楚。我感受到一種極端的脆弱與責任,像兩把斧頭同時劈開我的胸膛。
「撤!」我低吼出聲,聲音裡有鐵血,也有惋惜。我一邊壓制逼近的打手,一邊回頭看著證據被合力搶出,心口像被生生撕裂。

隔天黎明,鏡心姊弟的分裂更加明顯:鏡心凱在黑市中格外囂張,公開指責我們破壞幫派秩序;鏡心遙卻彷彿走上另一條路,暗中向我們傳來她找到的文獻片段,語氣悲涼而堅決。那變化如冬風般一冷一熱,吹得人難以站穩。
「他們會互相吞噬。」細溪說,腦中仍翻攪著昨夜的影像,眼裡浮現冷靜的計算。

我們的力量不再只是拳腳,還有法律與輿論,還有幾個願意以真相換取安全的人。城市的夜像一張越收越緊的網,但每拉緊一線,某處也正悄然斷裂。我把那張合照重新折好,深深塞回口袋,彷彿再次封存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約定。
「無論如何,別讓寒風白白犧牲。」我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也告訴那張小小的照片。

城裡在早晨醒來的時候,新聞已經把我們的名字念得很響。我把手心的傷口按了按,麻木感像冷水一樣往上爬。新聞畫面裡,警車一輛接一輛,鏡頭對準的是被押解的黑影,還有那張曾把我喚作阿天的合照——如今被漫天放大、裁切、分析。我緩緩移開視線,不再盯著手機螢幕,眼裡有光,卻沒有溫度。

「你們看,警方說這是一張系統性的證據鏈。」羅雅把一杯濃縮咖啡遞到我手邊,聲音裡透著專注,也藏著疲倦。她動作沉穩,指尖卻有輕微的顫抖,像壓抑著某種即將爆發的張力。

「是的,kwai,證據鏈現在已被司法封存,但公開已經造成震盪。」方隊長坐在會議桌另一端,語氣仍帶著凌晨指揮時的硬與冷。他將資料夾推過來,手背的筋絡因用力而凸起,像埋在皮膚下的鐵線。

我翻開那張經過鑑識標註的出貨單,看著「042」一串串重複出現的時間,像某種節拍,一下下敲進腦子裡。那不是音樂,而是死亡的倒數。我的手指在紙上反覆摩挲,磨得發疼。緩緩合上資料夾時,胸口像被重物壓住,呼吸都變得艱難。

「我們做了能做的一切,」羅雅繼續說,「同步的媒體曝光讓事情無法回頭。但當曝光成為武器,也有人會拿它當掩護。」她抬頭看我,眼底的光冷得幾乎刺人,聲音像鋼條敲擊玻璃,清脆而銳利。

「你是說,還有人沒被曝光?」細溪低聲問,聲音像是從機房深處傳來的冷流。她將夜間的監控截圖投上投影,一幀一幀放大,不放過任何細節。

我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昨天在港口撿回的那張合照,像確認它仍在我掌心。那些紅印、便車記號、被標記的地址,如今已被網絡放大、被群眾消費。可被消費的,未必就是真正被清算。我把照片放回衣襟,像把一簇火種重新壓進箱子。

「有人在媒體底下發了匿名帖,說我們的公佈是導向性的,故意挑選對某些勢力有利的片段。」鏡心凱冷笑一聲,語氣中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戒備。他站在窗邊,晨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像一道沉默的警戒線。

「你覺得是誰能做到這種洗盤?」我問,心裡有個不安的念頭盤旋不去:如果有人能同時操控媒體與黑市,那我們的整個行動,或許只是被安排好的開場。我眼神深沉,像在夜色中追尋遺落的痕跡。

「有錢就能影響媒體,人脈能移動證據,還有人把司法路徑動了手腳。」方隊長語氣裡有自責,也有堅定。他將兩份交接清單並列對照,手指劃過表格,指出那些被刻意打碼的名字,像在指認幕後的牽線者。

我們回顧夜裡的每一個瞬間,像打磨一段斷裂的影片,試圖拼出完整的畫面。就在這時,一通來自內部的電話把我們拉回現實:「有人在押解途中試圖搶回被扣押的物件,現場發生襲擊未遂。」羅雅放下無線耳機,臉色瞬間凝重。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什麼?押解路線?」我立刻站起身,腳步無聲,卻像踩在即將引爆的地殼上,內心的警鐘轟然作響。

「是,警方回報有人企圖以武力搶回箱子,可能是內應,也可能是假旗行動,製造混亂。」方隊長語氣中帶著驚怒,卻不見動搖。他迅速合上資料夾,臉上的線條因緊繃而更加深刻。

還不等我們進一步討論,無線電又傳來斷續通報:押解車在高速公路上遭遇衝撞,兩車相撞後,有人衝出企圖奪走證物。那畫面在我腦中連鎖閃現,胸口猛地一緊,手心沁出冷汗,像被鐵絲勒住,越收越緊。

「那隊押解的人員是誰?」我質問,聲音冷硬如刀,不容閃避。

羅雅迅速調出名單:警方人員、軍方臨時支援隊,而支援隊中,有一名來自臨時合約單位的成員。她將人員編號、車牌與時間序列一一列出,條理清晰,卻藏不住底下的危機。

「有人設計了假襲擊,為的是混淆視聽,」細溪語氣冷如刀鋒,「然後趁亂把真正的物證偷走。」她的話像一把解碼鑰匙,瞬間打開我們對事件的另一層理解——背後的陰影,比想像中更深。

我腦中一陣刺痛:寒風交給我們的是生命,而我們卻將它推向一場公開戰。若有內奸,那東西可能早已落入他人之手。這念頭如毒針般扎進神經,讓我幾乎無法喘息。我拿起手機,手指微顫,卻以命令般的冷靜撥給羅雅。

「跟我去現場,我需要看到原地的情況。」

羅雅看了我一眼,點頭。她的眼神裡藏著不容妥協的計畫,像一名指揮官,準備在風口浪尖上站穩。她迅速整理裝備,動作利落,沒有多餘的言語。

我們抵達押解車被撞的高速公路路段時,現場已被警戒線包圍。幾輛警車閃著紅藍燈,消防員正在處理散落的殘骸。路面鋪滿破碎的車窗玻璃,汽油味在空氣中瀰漫,刺鼻得令人頭暈。現場的混亂真實得讓人窒息,像一場尚未落幕的災難。

「那箱子被轉移了,警方已經回收丟在路邊的文件,但硬碟沒了。」羅雅喃喃低語,蹲下身檢視現場,背脊微彎,像一座沉默的戰士在風中築起防線。她的側臉陰影濃重,眼神掃過每一寸地面,彷彿能從灰塵裡掘出真相。

「硬碟?」我幾乎把那個詞咬碎,像在吞咽一把生鏽的刀。體內那片早已熄滅的燼突然翻滾,重新燃起。若是硬碟真的落入他人之手,證據鏈便會斷裂——我們所有努力,可能終將如泡影般消散於無形。我的眼神冷如鋼刃,一寸寸剖開夜色,試圖看穿每一個藏匿的動作、每一句未說出口的謊言。

「我們有兩個方向。」方隊長在耳邊低語,語氣沉穩如戰場下令。他迅速佈署,動作俐落:「一是緊盯內部,追查是否有內鬼勾結;二是立刻將部分已公開的電子證據加密發布,防止被竄改或抹除。羅雅,你馬上聯絡媒體,按原計畫推送未刪節摘要;我這邊動員SWAT,追查轉移路線。」

「你確定要公開?」羅雅轉頭看著我,眼神清明卻帶著重量。她的話像醫者執刀前的診斷,冷靜而殘酷——若時機不對,反而會給對手可乘之機;但若不公開,證據可能就此徹底消失,再無翻盤餘地。

我將父母的照片貼在胸前,指尖輕撫過那熟悉的笑顏,彷彿正與過世的人低語。寒風為保護我們倒下,他的犧牲,不能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更不能淪為權力遊戲的籌碼。

「公開。」我說,聲音裡有血有淚,卻更藏著不可動搖的決定。胸骨像壓著整座山的重量,但這重量,正是支撐我站直的原因。「先給媒體摘要,讓社會開始監督。」

羅雅點頭,立刻行動。她低聲下令,語調節制而精準:「同步上線三家主流媒體,摘要只放證據要點與已驗證的時間軸,其餘細節保留給司法程序。」她的手指在手機上快速律動,像在封印一道即將潰堤的洪流。

媒體同步發出消息,網路瞬間炸開。螢幕上標題鮮紅刺目——「關鍵證據外洩!警方硬碟失竊?」底下留言如潮水翻湧,有憤怒、有質疑,也有理性分析。這股輿情如巨浪,一浪接一浪,狠狠拍向城市的權力核心。

「有人在推動另一條消息線,」細溪的聲音緊繃起來,盯著後台數據,手指飛快切換伺服器畫面,「說警方選擇性取證,操作輿論。」她像抓著一條正在漏水的管,試圖堵住每一處滲漏——一旦這種說法被廣泛接受,我們的正當性將大幅動搖。

「那不是重點。」我低聲說,拿起桌上一張影印稿,指尖落在模糊的車牌號碼與時間戳上。「重點是硬碟在哪裡,誰在背後操縱這場所謂的救贖戲碼。」那句話像一把刀,將我們一路以來的動機與信念,重新拋回桌面。

就在這時,方隊長的無線電急促響起:「現場發現可疑人物,正試圖聯絡出貨名單的最後一個收件人,我們已鎖定位置,請求追查授權。」他語速加快,猛地站起身,動作如弓拉滿,準備射出下一箭。

「把他引進我們的圍網。」羅雅立刻接話,語氣果斷,不帶遲疑。她與方隊長對視一眼,目光交會如電光石火——那是老戰友之間無需言語的默契,是戰場上即將啟動的合擊信號。

我們朝新線索追去。夜裡的城市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我們將光束投進去,只盼能在某處,抓住那只潛伏的手。腦海中寒風的臉浮現,像一面鏡子,映照出我們必須承擔的代價。

我把那張合照攥在掌心,像握住一把火——它既能照亮黑暗,也能焚盡虛偽。

「記得回家,阿天。」我在心裡再念一遍那句話,像確認它還在那裡,還有力量,把我從深淵拉回。

剽黑的第二十九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