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裡,空氣裡像被割了線。」深率先察覺的不是聲音,而是光的扭曲。他的手仍緊扣劍柄,肩膀因方才一場激戰尚有些僵硬,眼神卻更加銳利。
空地中央,破碎的石板上浮著一片鏡面般的黑水,不是水,卻彷彿能倒映人心。那片暗影無聲膨脹,宛如一隻等待被注視的眼睛。

「有人在操弄幻象。」都20的聲音平靜,法杖尖端泛起一圈微弱的藍光。她蹲下,將指節靠近那片黑色,感受其中傳來的回聲,像是被扭曲的心跳,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瞳孔微微擴張,手中的符紙被風輕拂。她知道這種界面並非普通的魔法技術,而是心理與元素交織而成的陷阱。

「公首,守住後方,別讓那東西吞噬民眾的視線!」深立刻下令,語氣不容置疑。背後的民眾在驚惶中四散退離,班主與幾名志工急忙護送他們遠去。
深的劍在火光與鏡影間映出冷光,每一步都像在計算即將出現的詭計。

鏡面中央輕輕起伏,彷彿有什麼正在整理它的語言。忽然,一道細碎的聲音自黑影中溢出,清澈得不合常理:「想要的,來取;不敢的,永遠失去。」




聲音不大,卻如箭般刺入每個人心底。那話語像是為他們各自量身打造的咒語,精準喚醒了最深的渴望與恐懼。

「誘惑欲望的人?」公首眉頭一皺,嘴角浮現一絲苦笑。她護住胸前的小鏡片,彷彿感受到某種熟悉的拉扯。
她的守衛在她周圍集結,光羽低鳴,瞬間似要用純粹之光抵禦那種精神上的引誘。

黑影緩緩成形,一名披著華美與朽敗交錯長袍的身影浮現,面容隱於簾幕之下,唯有一雙微亮的眼睛,如同燃著灰燼的燭火。他抬起手,動作優雅卻藏毒:「歡迎,方之城的守護者們。我來問問,你們最想要的,是什麼?」
語氣既戲謔又溫柔,彷彿用甜言蜜語織網。

「別聽他廢話,集中光源,照破幻象!」都20立刻反應,高舉法杖,欲以雷霆嫣擊斬斷這精神投影的根源。但法術出手的瞬間,鏡中映出的並非虛空,而是各自的倒影——更真實、也更殘酷的版本,彷彿將每個人推入可供選擇的平行人生。





深看見自己的倒影先一步動作。那人沒有鎧甲,手中握著一把生鏽的劍,身旁是燒焦的屋瓦與無數哀號的百姓。那倒影朝他微笑:「要是你當初沒有留下,那些人也許能活。」
深胸口如遭冰凍又瞬間焚燒,記憶如潮水湧上——他想起那個未能拯救的村落,孩童的呼喊與自己遲來的腳步。

「這是幻象,不可動搖!」深強壓心緒,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鏡域中被放大成譴責:「你是守護者,為何背叛了那些距離你的人?」倒影問得冷酷無情。
深的手指發白,劍在手中微微顫抖,內心的黑暗被對方以最熟悉的傷口一刀刀揭開。

公首的鏡像則截然不同。鏡中她立於高聳祭壇之上,無數守衛俯首稱臣,巫毒女王立於身旁低語,世界臣服於她的召喚。她的眼中沒有疲憊,只有無盡的力量。「來吧,你可以借用這力量,所有的失去都將化為你的籌碼。」

那聲音溫柔近乎致命,像在向她招手,展示一條捷徑:以代價換取更多守護的可能。





「不,我不會用別人的靈魂換回安寧!」公首本能地後退,雙手緊握弓柄,內心卻有一縷曖昧的渴望悄然竄起——若真有一次召喚能拯救更多人,她是否該嘗試?那念頭如藤蔓攀附胸口,勒得她呼吸一窒。
她用力甩開幻想,卻發現鏡中那個自己笑意愈發媚俗,彷彿熟悉的誘惑者在耳畔低語。

都20的鏡像冷若冰霜,立於高塔之巔,手持古老法杖,四周環繞著她曾撫慰過的無數數據與公式,一切元素皆在她掌控下靜默臣服。鏡像開口:「用你的法杖,你能永久馴服火元素,方之城將不再有天災。」
都20心中頓生巨大誘惑——理性告訴她天下沒有無代價的秩序,但她內心那份對完美與掌控的執念,卻在此刻微微發光。

「別上當,這是陷阱。」她在心底警告自己,將雷光牢牢攥緊,強迫意識回歸符法的冰冷計算,試圖以能量分析破解鏡域頻率。腦中公式飛速排列,尋找幻象的節拍與結構。
然而即便她冷靜至骨髓,幻象仍以最貼近她渴望的語言進攻,令她在瞬息間數度失衡。

「你們的內心都有裂縫。」欲望之人輕聲吟誦,如同詩句,鏡域隨之扭曲現實。地面龜裂,化作無數小鏡,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他們。那些鏡像不只是倒影,更會伸手,試圖將真身拉入,彷彿要互換位置。空氣變得黏稠,語調如蜜,使人動彈不得。

「我們不能被自己的影子拖走!」深咬牙怒喝,猛然踏地,護盾在胸前炸開一圈光場。這光雖能短暫抵擋鏡像的拉扯,卻無法斬斷更深層的心靈之網。他感到世界正在揚塵,如同沙粒從指縫滑落,那種無法挽回的重量壓上心頭,怒火與自責同時燃起,幾乎令他失控。

「如果我們各自被困在鏡中,敵人要的只是時間。」都20冷聲道,將法杖插入地面,以結界穩住環境頻率,試圖與同伴的脈動同步。符文在地表亮起,如心電圖上執拗跳動的線條,與鏡域節拍激烈抗衡。她的雙手冰冷,額際青筋躍動,強迫自己割裂情緒與理性,讓理性一寸寸校準每一步。





公首咬住下唇,弓弦輕響,她將一支普通箭矢貼在唇邊,低語:「我不會讓你牽著走。」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動搖的硬度,像與自己立下誓約。眼看鏡中女王伸手邀請,她掌心發燙,腦中浮現被救下的孩子、燒焦的守衛,那些無法抹去的面容——她將這些真實如釘子般狠狠釘進心底,斷然拒絕鏡中的誘惑。

欲望的人笑了,笑聲像玻璃碎裂。

「很好,你們都有選擇。現在,選擇或被選擇。」
語畢,他一揮手,鏡像的手伸入現實,那些虛影化為實體的攻擊,鋒利、疾速且與真實無異。鏡子裡的劍化作冰碴;鏡中的火轉為灼燒的熱浪。隊伍被逼入一場既是戰鬥、也是心理的角力。

「合擊!」深怒喝出,縱身向前,以劍劈開一隻試圖拖拽都20的鏡手,金屬與幻影相擊,聲響如棱鏡碎裂。
都20立刻閃至他側,法杖揮出雷霆一擊,閃電在鏡像掠過之處炸開,瞬間將數個鏡手擊退;公首於側翼射出蒼穹箭,箭矢穿透鏡面化為光刃,直斬映像核心。

戰鬥迅猛而詭異——鏡像能模仿他們的技術與弱點,深察覺自己每一次劍擊皆被預判;都20發現鏡中法術會分裂出回音,必須以更高頻率出手;公首的守衛在鏡面攻擊下開始失常,羽毛的光被鏡面吸引,陷入短暫迷失。亂流之中,彼此的信任成了唯一的依靠。

「用節奏打亂它的呼吸!」都20喘息間喊道,指揮隊伍以不規則的步伐與攻擊節拍,迫使鏡域難以模仿。她在心中計算攻擊頻率與回聲週期,如同調校一件暴走的樂器。

那一刻,他們不僅以力對抗幻象,更以韻律、以節奏、以互相信任作為武器。





連番合擊之下,鏡域表面浮現裂紋,黑水碎片如墜落的夜鱗飛散。欲望的人在裂縫中露出一抹不甘的笑:「你們破碎了鏡面,卻只掙回一段真實。走吧,去看下一面牆。」
話語似預言,又似嘲諷,消失前在碎裂的鏡片上留下一行字——符文不似常見魔符,反倒像某種調頻器,散發出與先前殘骸相同的冰藍光。

碎裂的鏡片冷得刺手,都20以法杖抵住一塊殘片,眉頭深鎖。

「那符文……和我們先前在熔火之地找到的殘片一樣。」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將一條關鍵線索擲於地上,令所有人都不得不回望。

深拾起鏡片,手掌被割出細小血痕,卻渾然不覺疼痛:「有人正用鏡子測試我們——測試我們的欲望、恐懼與界限。這不是偶然,而是有計畫的。」
他的聲音在殘破的夜裡格外堅硬,如同經火淬鍊的鋼。

公首撫著胸前那面被象所人封存的小鏡,輕聲道。

「那聲音提到『更大的舞台』,他不只想分散我們,更想讓我們互相吞噬。有人在幕後安排這齣戲。」




她語氣轉冷,眼中浮現複雜的覺悟:這場鏡像不只是幻術,更像是一種情報的收割。

班主在一旁收拾散落的鏡片,臉色蒼白卻堅定。

「留下的符紋我會帶去祭司那裡比對,若有相近語法,明早就能給我們方向。」他將幾片冰藍色碎片小心包裹在布中,動作宛如對待既珍貴又危險之物,指節因緊握而泛白。

都20站起身,扶了扶仍在微微發抖的法杖。

「先把殘片與地圖集中,象所人你跟我來,一起比對頻譜。若那『調頻器』能被定位,我就能試著截斷它的回音。」她聲音雖疲憊,但說出這些話時眼中閃著冷光,彷彿將恐懼化為下一次解題的線索。

象所人應聲走來,從工具袋取出銅鏡、銼刀與一捆古紋紙,攤在平石上,低聲道:「我認得這刻紋的手跡,曾在北方荒礦見過相似痕跡。但當時的符語已殘,像是被人刻意改寫過。若今晚能還原原型,或許能摸到操作者的影子。」說罷,指尖輕敲碎片邊緣,眼神沉入回憶。

公首將胸前那面封存的小鏡重新覆好,神情複雜:「我會暫時把鏡片交給象所人封鎖,但——」她頓了頓,語氣低沉而不確定,「若有人要以它為代價救人,我不會輕易拒絕。但今天,代價太重。」她說這話時緊攥手指,彷彿正與自己立下一個尚未能承擔的誓約。

深靜靜看著,目光投向仍冒微光的裂痕方向,語氣冷硬卻沉穩。





「明早我們分三路。都20帶象所人深入地底比對與截頻,趙一信與我先探裂口周邊的出口與機關,公首留在城內整頓召喚與守衛編制。今晚有人值守王宮後院,其餘人好好休息,別讓疲勞成為下一個敵人。」他說完,彷彿將秩序再度釘上高牆。

「我會去找老祭司與幾位符刻者,他們或許能還原殘片的部分語法。還有——」他抬頭看向公首與都20,聲音低了下來,「那個自稱欲望的人,不只是試探;祂在蒐集我們的回應。別讓祂把我們的恐懼變成武器。」班主點頭,臉上疲態被責任覆蓋。

夜風從城牆外捲回些許灰燼,月光將廣場上殘破的鏡片映成冷銀。人群逐漸安頓,帳篷裡低語與急促呼吸交織成一種不易察覺的安寧。都20將一塊殘片包好交給象所人,目光短暫落在公首身上。
「明天先交換頻率樣本,一旦我能重建回流,你們就有更長的時間窗去偵察與行動。」

公首含笑,笑中帶著倦意與決心。

「好。若鏡像再現,我不會讓它拖走任何人。」她話語短促而有力,像一支矢,釘在夜色裡的告白。

深看著這群人——有法師、召喚者、老鎮長、解鎖匠,也有疲憊仍不退的守衛。他的聲音低沉,像在給自己也給大家一個定心丸:「我們今晚不談英雄與懦弱,只談下一步。城需要我們醒著,而不是被鏡中的虛影吞噬。」

夜色更深,廣場火堆漸弱,僅餘遠處偶爾傳來低沉的機關聲,彷彿地底有人翻動。方之城在鏡碎之後,沉默而警醒。隊伍各自懷著微弱的信念與更重的戒備,悄然散去休整或值守。月光下,那些被回收的光羽守衛靜靜停歇,等待下一個被召喚的黎明。

「我們得把那些殘片串成一條頻譜鏈!」都20率先開口。她的聲音雖帶著疲累,卻像一把精準的尺,在夜色中劃出方向。她將法杖橫放在碎石上,指尖輕滑過鏡片邊緣,藍白的微光順著掌心游移,如脈搏般微微震顫。

象所人沒有多言,僅應了一聲短促的「好」。他攤開工具在石板上,動作熟練,彷彿是歲月磨出的本能。「我有工具,還有些老式的銅線與折射鏡,可以幫忙把頻率引出來。」他拿起銅鏡反射碎光,細心觀察每一道紋路,目光如針,不放過任何斷裂的痕跡。

「先把碎片按共振強度排列,從最低到最高。」深的聲音沉穩有力,他蹲下身,幫忙搬運那些冰藍色的殘片。粗糙的指腹沾了灰與血跡,卻依舊穩定。他將碎片小心排成弧形,宛如鋪設一條通往地底的音階;每一片在月光下閃爍,彷彿各自跳動著獨特的頻率。

「符紋不是單一語法,而是疊加過的調制。」都20語氣低沉,像在對自己說話。她一邊排列,一邊以法杖劃過紙片,從碎片中抽離出一縷縷微弱的回音,空氣中漸漸浮現低沉的嗡鳴。眉心緊鎖,額間的汗珠在冷風中凝成細霜;她開始以雷霆嫣擊的餘能施加細幅震盪,讓符紋在共鳴盤上顯現出清晰的頻率條紋。

「頻譜有規律,但被扭曲過了。」象所人低語,將銅鏡對準一塊殘片,鏡面映出斷裂的符線。「看,原本的節拍被插入了幾段反相的節奏,導致本地脈動在某些時刻被異常放大,釀成災變。」他的語氣裡透著驚訝與興奮,宛如老匠人重見失傳已久的機關。

「也就是說,要讓它『聽不到』我們的心跳。」公首終於開口,話語如箭,簡短而精準。「如果都20能用它無法模仿的節拍干擾,鏡域的回應就會崩解。」她收起鏡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那塊被封存的小鏡,眼中掠過一絲不安,但更多是決然。

都20抬頭環視眾人,目光如冷泉般清澈而銳利。「我會用雷霆嫣擊釋放『破譜脈沖』,並以寒雪天地結出不規則節拍的護盾。這個組合會形成一段頻譜噪音,使調頻器無法建立穩態。」她停頓片刻,將法杖尖端抵地,符文隨之浮現於地面,猶如心電圖上驟然變化的波形。

「需要掩護。」深低聲說,手掌按在劍柄上,像一株隨時能抵擋風暴的古樹。「公首,你在外圍壓制視覺幻象,別讓任何鏡影靠近都20。」語氣沉穩,不容置疑。

「交給我。」公首應聲,已將幾枚強化箭搭上弓弦,輕緩拉緊。她的眼神在夜色與火光交織中如刀刃般鋒利。她令卡啦蘇於廣場四周低飛巡弋,羽翼編織成一道防線,光羽間漾開層層保護的漣漪,靜靜守護著即將啟動的儀式核心。

都20深吸一口氣,手掌在符紋上劃過幾個節拍,如同指揮一場無聲的樂章。隨後,她將雷霆嫣凝縮成極細的脈沖,頻率比平時更高、更不規則;與此同時,寒雪天地被切割成碎片般的冰場,錯落有致地在地面跳動起伏。

「準備!」都20短促喝道,聲音如弦繃緊;她釋出脈沖,雷光如羽毛般在空中碎裂,冰霜與閃電交織,迸發出尖銳而不穩定的聲響。

鏡域迅速回應,破裂的邊緣濺出更多黑水,欲望的人從裂縫中怒視而出,語氣帶著挑釁:「你們以為改變節拍,就能逃過我的觀察?」

他的聲音彷彿從玻璃後傳來的回音,夾雜著笑意與警告。

「別理他!」深一聲厲喝,提劍衝向附近一隻仍在蠕動的鏡影,劍光劈下,斬斷黑影伸出的手臂,冷汗與灰燼混雜飛濺。
他的身軀在攻防之間如海上燈塔般穩立,穩住了隊伍的節奏,為都20爭取到更寬裕的施法時機。

都20的噪音波形如潮水般持續擴散,鏡面碎裂得越來越快,碎片在空中旋轉,反射出不穩定的頻譜。象所人用銅鏡捕捉殘響,邊敲邊記錄波形:「這是相位干擾。原本的調頻器能在十個回波內維持節拍,但你拉長了回波間隔,且使其不可預測,系統便無法穩定。」

「好,現在把核心取出!」都20忽然喊道,眼中閃過一縷冷光。她伸手從一塊尚未完全崩解的鏡片中抽出一枚微小的節拍結晶——那是被符紋纏繞、中央有微光跳動的結晶核。她將其置於象所人的銅盤上,盤面立刻泛起一圈圈光紋。

「別讓它接觸地面太久。」象所人低聲提醒,熟練地將銅盤固定,動作謹慎如對待活物。
他細微的舉止透露出專業的緊繃。那枚結晶核上佈滿細密符線,宛如一張微型樂譜,正是欲望的人用以調度鏡域回音的關鍵。

「我來牽引它。」都20將法杖插入銅盤旁,寒光沿著符文流動,她引導自身法力作為緩衝,將脈動與結晶連結,試圖以逆向節拍反轉整個結構。

結晶激烈反抗,釋出一陣刺耳高頻,如同蜂群受驚,光芒在都20的節拍控制下忽快忽慢,企圖掙脫那股逆向震動的牽引。欲望的人在裂縫中低語:「有趣,你想用我的工具反制於我。可惜,反向也只是另一種節拍罷了。」

「那就讓它聽不見節拍。」都20沒有回應,只將最後一縷雷光脈沖注入結晶,再以寒雪碎片將其拆解為無序的微震。結晶彷彿被冰封,跳動的光點遭冰網捕捉,頻譜崩解成零散的音塊。

欲望的人猛然狂怒,鏡域劇烈震動,整片空間如同斷電般崩塌,黑水渦流急速收縮,試圖將能量回收自保。裂縫中的聲音變得細弱,夾雜著痛苦與不甘:「你們……破壞了我的節拍,卻無法阻止更深的舞台。明天,會有更多觀眾到場。」

話音未落,一股新的波動自破碎的鏡域中擴散而出——並非幻象,而是實體殘骸的投影逐漸凝現於地面:幾片斷裂的甲殼、一段扭曲的符棍,以及沾染冰藍晶屑的魔物殘軀。象所人立即低語:「這些殘骸上有刻痕,像是記錄『被觀察者反應』的印記。」

「看這個。」都20指向一塊碎甲,其上刻著一個微小的符圈,圈內火紅線路穿過冰藍弧紋,結構古老而陌生。她微微前傾,彷彿在解讀一行未知的文字。

「這符圈與絲思施的傳說符語有相似之處,但已被改寫成能與鏡片共振的形狀。」象所人將碎片置於銅鏡旁,仔細比對著破碎地圖上的古老符記。班主凝視那些符紋,眉宇深鎖:「絲思施……祂的文字曾用來與地底守護者溝通。若有人懂得改寫,便能借用那守護的節律,反向放大劫難。」

公首聽罷,握緊拳頭:「也就是說,絲思施或其追隨者不只是喚醒了火,他們正用古老的語法,將城的呼吸轉化為武器。」她臉色陰沉,目光如寒刃般刺向黑暗深處。

深握劍 stepping into the center of the group,語氣低沉而堅定:「那就把訊息帶回去。都20,你和象所人整理樣本,班主帶祭司比對;我明早帶人前往南側井口——那裡據說有類似的植符。公首,今晚守城由你指揮,若有新鏡現身,立刻封鎖視界。」

都20點頭,雖疲憊卻眼神明亮:「我會加倍小心。今晚我還會製作一個頻譜模板,鎖進王庫密室,讓公主與班主明日能迅速對照。」她將剩餘的碎片輕放入皮袋,動作宛如縫補一件易碎的衣裳。

象所人揚手收起碎片,語氣略帶自嘲的輕鬆:「看來我這把老銅鏡今晚又派上用場了。比起打開鎖芯,我更樂意把這些謎題重新封存。」他笑得短促,卻在暗夜中透出一股安定的力量。

公首走到都20面前,低聲道:「若明日有兩條路可選,我不会冒險。我會把守衛留在最可能被誘發的路口,絕不再觸碰任何看似捷徑的鏡像。」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胸前封存的鏡,彷彿正與過去的誘惑做最後的告別。

深環視眾人,語調收斂:「今晚每人輪休三小時,隨後換班。象所人與班主即刻前往祭司處,比對資料並準備回報;我和趙將軍將於黎明前出發。保持通訊,遇有任何異常,立刻鳴三短哨。」說完,他長舒一口氣,彷彿將整夜的重壓暫時壓回胸中。

灰燼在夜風中飄落,鏡片的碎光在地面微微閃爍,宛如城鎮記憶裡的殘響。方之城短暫喘息,但在都20重建的頻譜圖上,仍有數個未對準的空位——那些空缺,如同未來的謎題,靜靜等待他們去拼湊。

第七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