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今天還是一樣的清閒,雖然人流依舊的稀疏,但老闆娘的心情卻沒有被影響。或許她早已把利潤視作雲煙,才能成就出她手中的「哈哈笑咖啡」。

「嘩,好香。」員工兼好友──美怡對這杯咖啡垂涎三尺。

「先等我把拉花拉好……好了!」老闆娘在咖啡上拉出一個「哈哈笑」的花紋。

「真不知道你的拉花功力來自哪裡,只要是想得出來的,你都可以拉出來。」美怡的眼神除了妒忌,更多的是仰慕。

「只要多練習就行了,先不要說,嚐嚐吧。」





「嗯──!」美怡喝了一口,眼睛瞇成兩條半圓線:「味道很好!可是……還是有點苦澀。」

聽到美怡的話,老闆娘頓時像個洩氣的氣球一樣,沒精打采的說:「到底還差些甚麼?我已經試過把咖啡豆的份量減少,也試過加重奶和糖的份量,但還是不行。」

「呃……」美怡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她知道老闆娘最看重的就是咖啡,她可以為了客人的一句話,徹夜不眠的煮咖啡,因此,她絕不能讓老闆娘繼續想歪:「可能是我的味覺問題……啊!快到三點半,要不你給那張先生嚐嚐,可能他會給你更好的意見。」

「嗶嗶,嗶嗶嗶……」手機鬧鐘響起,三點半。

赫爾墨斯剛好步進咖啡店,老闆娘喜出望外,在櫃檯拿出另一杯「哈哈笑咖啡」。





「你好……」赫爾墨斯招呼也沒打完,老闆娘已把咖啡端到他面前。

咖啡陣陣飄香,一種甘中帶甜的味道讓人不能自拔,他說:「好香……但這不是我要點的咖啡。」

「我知道,你要的是泡沫咖啡,但可否請你嚐一嚐這杯,我需要一點意見。」老闆娘露出一個甜得讓人融化的笑容。

「我只要泡沫咖啡。」赫爾墨斯無情的放下「哈哈笑咖啡」。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沒想到眼前的張先生反應會那麼大。





這時候,美怡眉頭一皺,道:「喂,你有沒有紳士風度?人家請你喝咖啡是不是該禮貌一點?更何況你還欠我們很多錢沒付,不要那麼過分!」

「是嗎?那我給你們錢好了……」

赫爾墨斯欲拿出錢包付款,但老闆娘卻阻止:「我不要錢!我只想你好好品嚐這杯咖啡。」老闆娘的眼神無比懇切,水注注的眼睛讓人無法抗拒。

二人的目光互相交接,突然間,赫爾墨斯內心莫名的泛起波動,他第一次生起一種想要好好保護這女生的感覺,而且他很清楚這不是因為老闆娘長得美,真要比較的話,她的美可比不上雅典娜的十分之一。

可是,由他們的目光碰上的一刻,赫爾墨斯內心就像被一層蜜餞包裹住一樣,不斷的揪動,他不知道這是種甚麼的感覺,然而,他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拿起香味濃郁的「哈哈笑咖啡」。

他淺嚐了一口,怎料,一種甘甜的味道在他的味蕾上瞬間擴散,但很快,這種甘甜又變化出輕微的苦澀。濃烈的芳香在他的齒頰中徘徊,被這般的滋味包裹住,赫爾墨斯不禁揚起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味道很不錯。」

「是嗎?你真的覺得好喝?」老闆娘歡喜若狂,問。

赫爾墨斯見她這麼高興,忍俊不住,但又覺得尷尬,道:「是的……我可以繼續喝嗎?」





「當然可以!美怡,拿點曲奇餅給張先生吧。」

赫爾墨斯望出窗外的風景,他很好奇剛才的是甚麼感覺,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生失去方寸,他很清楚這不是因為老闆娘長相比較可愛迷人,因為比她長得漂亮的大有人在,至少在赫爾墨斯身邊就有一位超級大美人一直為他拋媚眼。

而且,赫爾墨斯也了解自己身為「變革者」應該早已把情感封鎖在靈魂深處,對一切事物都平淡如水才對。

他記得宙斯對他說過:「人類的情感只會為他們帶來災難,如果被情感牽引住,人類只會愈來愈墮落。」

他一直把這句說話牢牢記在心底,同時也不斷以行動來實踐。成了「變革者」這麼久,他很慶幸自己沒有對任何一個該死的人或事動過凡心。

只是萬萬想不到,今天竟然會為了一個咖啡店老闆娘破戒。

赫爾墨斯自嘲地笑了笑,再喝一口咖啡。這時候,老闆娘悄悄走到赫爾墨斯的身旁,她的臉上依然掛著那興奮又親切的笑容,顯然是因為赫爾墨斯的一句「好喝」而感到欣慰。





老闆娘問:「張先生,還需要泡沫咖啡嗎?」

「不用了……」他望著空空如也的咖啡杯,眼神略帶點憂鬱。

「怎麼了?」老闆娘焦急起來。

赫爾墨斯抬頭望住老闆娘,問:「這杯咖啡叫甚麼名字?」

老闆娘愕然,因為自己也未為這杯咖啡取名字:「呃……其實我原本只是想調整一杯讓人喝完會會心微笑的咖啡,所以才在上面拉出一個『哈哈笑』的拉花出來……真的要取名字的話,嗯……就叫『微笑咖啡』吧!」

「『微笑咖啡』嗎?」赫爾墨斯放眼出窗外,天空一片晴朗,白雲襯托出蔚藍的天空,畫面十分詩意:「真好喝。」

「對了,認識你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叫甚麼名字?」

赫爾墨斯訝異的盯著老闆娘,老闆娘驚覺自己失言,臉頰漲紅起來,掩著嘴巴說:「呃,我……真的不好意思,我一時過於興奮……你不要放在心上。」老闆娘欲轉身離去之際,背後卻傳來一句。





「張日晞。」

老闆娘尷尬的回過頭來,赫爾墨斯正咬著一口曲奇,他冷淡的回應說:「我叫……張日晞。」

赫爾墨斯沒有把自己的失態放在心上,老闆娘這才放心得下,笑逐顏開的說:「我叫藍梓琳,很高興認識你。」藍梓琳伸出手,微笑。

看見藍梓琳溫婉的笑臉,赫爾墨斯的心又再莫名其妙的悸動,他緩緩的伸出手,跟藍梓琳握手。

他們都笑了。

即使咖啡店只剩下赫爾墨斯一個顧客,但店內溫暖舒適的氛圍卻從沒減少過。

這時候,咖啡店內的收音機正播放著一段耐人尋味的新聞報導:「李氏集團前主席李偉民先生今日出殯,很多李先生生前的好友都有前來送別一代商界偉人,殯儀館外聚集了大批記者,但李氏家族都沒有作出任何回應,據悉,李偉民先生的遺體會被送到火葬場火化。





「另外,李氏集團的發言人亦於今早宣佈,主席一職將會由李偉民的三子──李家銘出任。」

聽到這個消息,不只赫爾墨斯,在場的兩位女仕也感到詫異,他們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像個木頭一樣木納的站在原地發呆,一時之間咖啡店內只有收音機在喋喋不休的說過不停。

「接著是另一則新聞,立法會今早就『青少年保護法議案』展開為時三個小時的會議,但卻因為激進派議員的阻礙,會議幾度休會,最後立法會主席──曾慶祥宣佈會議押後再開。

「激進派議員『金毛』──黃華標在會議一開始時就帶領由大學生組成的隊伍在會議廳外抗議,指法案干預青少年自由,促請政府撤銷議案。主席一度請保安驅趕抗議人仕,雙方發生推撞,最後金毛更向會議廳內投擲『臭蛋』,由於臭味濃烈,曾慶祥幾度宣佈休會。

「事後,曾慶祥表示由於近日有不少青少年於夜遊時失蹤、被綁架,鑒於事態嚴重,為免更多青少年受害,才會提出此議案。此議案限制了十六歲以下的青少年不得在九點之後在街上流連,這樣的話政府相信可以減低犯人的作案率,而且他承諾把犯人緝拿歸案之後,就會把議案撤銷。」

咖啡店內,美怡最先反應過來:「嘩……那個李家銘不是剛剛才美國回流嗎?看雜誌寫得他只是個花花公子,怎麼他爸就放心把生意交給他管理?」她的聲音大得把收音機的吵耳聲蓋過去,把兩人喚了回來。

「這是有錢人家的事,我們怎會了解?倒是那個煩人的『金毛』又在生事了,真不知道是甚麼人推舉他到立法會的,一件有建設性的事都沒有做過,一天到晚就只會拉拉布,擲擲臭蛋。」藍梓琳悔氣的道:「我就不相信他能為市民謀福祉。」

赫爾墨斯似乎沒有把「金毛」和李氏集團的事放在眼內,畢竟他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扯不上關係,他的存在只是為了變革世界,如果宙斯不需要自己,他大可灑脫的消失。

赫爾墨斯把最後一塊曲奇都吃掉,然後走到櫃檯前,說:「結帳吧。」

美怡拿起計算機,但藍梓琳卻連忙阻止,她搖搖頭,道:「不用了,今天的咖啡還未正式面世,嚴格來說你還當了我的白老鼠。」她吐出舌尖,作了個鬼臉。

「可是,之前的錢我還未付。」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你喝了我的咖啡,之前的帳就一筆勾消。你沒有欠我錢了。」

赫爾墨斯沒有回話,只是一路打量藍梓琳。兩個女生都覺得好奇,眼前的男人沒有做出任何表示,卻呆呆站在自己面前,害得她們終於尷尬起來。

藍梓琳結巴:「有,有甚麼不妥嗎……」

怎料,赫爾墨斯搖搖頭,冷淡的說出一句:「多謝你的款待。」然後拂袖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愈走愈遠,美怡卻替藍梓琳不值:「嘖,好歹也請吃頓飯吧。一點風度都沒有,明明都已經表現得那麼清楚了。」

「你在亂說甚麼?」藍梓琳嘴裡是這樣說,但目光卻沒有離開過赫爾墨斯。

直到背影逐漸縮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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