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器具幾乎沒有被移動過。刀器皆完好的被掛在牆上。 
我很快就找到生果刀,它亦反射出夕陽的彩霞,亮出低調卻明顯的刀光,似是在呼叫著我。 
它的刀鋒鋒利,對於鮮會下廚的我應該不會太習慣, 
但我卻出奇地沒有陌生的感覺。 
我拿起刀,刀柄有著莫名的溫熱,但一切又偏似是理所當然的。 
刀尖觸碰蘋果的表面,慢慢刨出一層層蘋果皮。 
雖然自己手藝粗糙,但我相信認真做事時也不會有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 
不過,對平素對煮食沒特別興趣的我來說,這段時間實在談不上享受。 

終於,不消一會,還是把蘋果都切好了。 





我把一塊塊的蘋果放下,想把生果刀清洗好。 
然而,巧合中,我從刀面上看到自己的倒映, 
明明清楚看到自己,卻有著不能明示的分別。 
我用指尖輕撫倒映中的自己,手指再在刀面上輕滑著,滑至刀鋒, 
摸到幾條鮮紅色的蘋果皮。 
原來,仍有不少蘋果皮遺留在刀鋒上,漫不經意的刻畫出一條鮮紅色的線。 

這是一條熟悉的紅,安然的留在刀上。





=16px乍然,記憶彷彿提醒了我一件事。 

一件......其實也講不上是什麼事。 

若果要以一件事情的是非對錯去衡量一件事情的重要性,這件事確實不值一提。 

我自然地往後望,發現Stella正站在廚房門口。 

「食得啦?」 





我想,我真的記起來了。 

...... 

說起來,我記得當時自己應該很累。 

事情發生得很快,也很難控制得住, 
彷彿像置身一列出了軌的火車, 
沒有修正的空間,卻只能一直衝出軌道。 

事情發生得很快,也很短暫。 

然後..... 

然後我提起生果刀,刺進Stella的腹中。





這一刀劃破了時間線,把這一秒止於永恆中。 


原來要把肉體刺破並不容易。 
生果刀自然不能有如肉食檔中的豬肉刀能手起刀落般清脆。 
事實上,平常人也很難有他們的刀功,可以輕易把東西斬下。 

把刀放進別人體內的感覺也很奇怪,很不自然。 
本來還以為刀鋒鋒利,可以輕易刺進他人體內,現實卻是出奇地費力氣。 
剛開始時,刀尖觸碰腹部,並沒有立刻把肚撕破。 
人體保護腹部的骨骼不多, 
再加上女生的腹部一般都沒有很強的肌肉支撐,要把刀刺進肚內理應輕而易舉。 
然而,刀倒是先把腹部的皮膚及肌肉往內壓。 
皮膚與肚的距離理應很接近,但往內壓的感覺似要把刀拖出數米外, 
彷如下樓梯時踏錯梯級,那突如其來的離心力教人意外。 




但最後,她的小腹還是承受不了生果刀的壓力, 
肌肉很快便被刺至撕裂,刺出一個破口。 
我沒有停下,而是把刀推進更深處,刺進她的內臓。 
刀依舊徘徊體內,卻清晰看到刀已被染至赤紅色。 

她只有緊捉住我的右手,沒有反抗。 

「點解......」我隱約聽到她說了這麼一句。

我把刀提出來,只見她腹中不斷湧出鮮血。 

她雙腳很快便支撐不住,軟軟的倒在地上。

我沒有回答她,依然逕自站著,凝視著她塌在血泊上的身軀。 

此刻她面容已顯得蒼白乏力,卻仍勉強的喘氣掙扎著, 
似是相信一切會變,會從呼吸中找到一線生機。 




她的面容因痛苦變得扭曲,嘴角流出血液一道。 
垂死之中,她的雙眼竟泛出一絲淚影, 
為自己的死亡哭訴,抱怨自己人生在短暫的年華中無辜地結束。 

我依然無言以對,冷眼看著她的呼吸變慢,變得乾涸, 
直至她靜止的躺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動靜。 

我抬起頭,血腥的明月仍舊掛在心頭的空隙上。 

...... 

我回望眼前充滿稚氣的她,想起之前經常出現的噩夢,不禁打個哆嗦。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她,「Stella。」 





「嗯?」 

「你仲鐘唔鐘意我?」 

「吓?」豈料她奇趣地大笑一聲, 
把這當作一個玩笑,「梗係鐘意啦!」 

但我沒有開玩笑。我按捺不住,衝上前又再抱起她嬌小的身軀。 

「喂!做咩呀?」 

「我都鐘意你!」 

「我知呀,傻佬!你抱得好緊......」 

但我沒打算放手。 

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