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礙於責任,亦是念在孟叔的苦苦哀求,此時我竟站在六樓的升降機活門處,內裡如常的漆黑。

當孟叔再次沿著綱索向下攀爬,我則以手電筒有限的照明為他指路。

孟叔繼續深入黑暗,很快我便看不到他,我只好默默地站在活門,靜聽著升降機通道傳來的風聲。稍等!風氣?密封的升降機坑槽怎可能有風傳進來,我只感到風聲一下吹,一下吸,是如同人類的呼吸一樣。

我向著下方大叫一聲孟叔,竟沒有回應,我實在害怕,害怕餘下自己一個面對這詭異情境;心想可能孟叔在下層正需要我救援,當我正要轉身離開活門口,不料背後竟多一件異物擋路,暖暖的,軟軟的,還充滿了沾液;究竟何時背後長出了一度牆,我奮力對牆拳打腳踏,但牆身軟綿綿毫不著力,而且,牆壁不斷向內收縮,所站的空間越來越小了,我快要被迫進大廈的食道中;此時已無餘暇多想,我只好仿照孟叔一樣,向前一蹤緊緊抱著綱索,但綱索竟亦滲滿沾液,一著手便急速向下滑。

啊...速度實在太快了...我根本連眼皮都睜不開,但是在我眼前卻浮現出一張張痛苦的面孔,那些影像就如投映機放送在我眼皮之內,我避不開,躲不過,每一張呻吟哀號的樣貌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我不想再看了...啊....

我的驚呼大叫瞬間被淹沒,我整個人掉進了一潭酸水之中,眼耳口鼻都不知灌進了多少液體,一種火炙的刺痛,一下子喚醒我的求生意念,我只管向上游,向上游,游啊...停下來就等於宣告死亡。

「嘔」...總算命不該絕...我的頭一霧出水面便嗅到一種更甚於醫院屍池的腐敗惡臭,令我一下子難以忍受,嘔吐大作,亦順勢將吞了的酸水吐出。

稍定神,擦去眼皮上的刺眼沾液,勉強睜開雙眼;只見四周的牆壁都呈粉紅色,軟綿地一下一下蠕動,這環境我怎會陌生,在我操刀內窺鏡手術中,不是已經遊歷過無數次,這裡是「胃部」。

由食道一直滑落,不正是胃部嗎!最終我還是被唐樓吞進肚子裡,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樣被消化。我併命游向肉牆,但身體稍動一下,力量就好像急速消耗,原來食物就是這樣慢慢被胃液溶解。





我不行了,已沒力氣繼續游,更沒力氣再令身體浮在水面,我的頭逐漸下沉,胃液無孔不入,再次灌進我的鼻腔,但這一次已經沒有刺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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