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整個人累得直接攤在自己的破床上長呼一口氣,軟毯發出不堪承受的吱吱聲。明明身體已經很疲憊,卻無論如何輾轉反側亦睡不著,只要一閤上眼睛,這一日,不,事實上我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由我第一次初見曦彤的之後,所有記憶就源源不絕重新在我腦海中播映一次。

手機丟了、壞了,而曦彤和我亦沒有配戴手錶的習慣,外面過了多久、談判一事發生了多久,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觀念,甚至現在我連外面應該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己這一頓叫吃早餐、午餐,還是晚餐也忘掉了,我木然啃著無味的麵包。

我只知道,曦彤和我經歷完這些事後,都需要一些時間去冷靜、去平復心中的傷痛,尤其是曦彤她自己,一夜之間所有親朋好友全部變成可悲的嗜血者,幸好她沒有親眼看見他們互相攻擊、撕咬身邊的人那個畫面,要不然她很有可能會瘋掉。

即便如此,她受到的打擊也夠大了,我也明白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冷靜的空間,所以我在安慰無果後倒也沒打擾她獨自抱膝瑟縮發呆,我不知道能夠休息的時間有多少,我只知道這一刻既然睡不著,我應該閱閱帆叔臨死前也要盡力交給我的筆記本。

於是我從口袋中掏出那本手掌大小的殘舊簿子,不覺意之下連同一張摺著的白紙也抽了出來,對了,幾乎忘了這張紙,一開始遇到殺人公仔時發現的白紙,話說回頭,自從在三樓遇過殺人公仔,之後竟然都沒有再遇見,算是一件好事嗎?





我得不出答案,攤開白紙再一次檢視上面的七芒星圖案。

「你的記憶現在重新回來,對這個七芒星有沒有頭緒?」我抱著一試的心態問尼祿。

(有,不過唔多。)沒想到還真是有呢,多謝你啊幸運之神,看來我距離真相大白將會近了一步。

(你記唔記得當初你第一次見到曦彤果陣,曦彤話你昏迷緊既時候,隻手浮現左啲咩圖案?)這個尼祿,不知葫蘆裡賣的甚麼藥。

我嘴巴微微張開,這個嘛……印象有點模糊了,待我努力回想下,有點眉目了。





我神色怪異地把目光飄到白紙上的七芒星上。

(賓果!正正就係七芒星圖案,而且兩者係同一個圖案,咁你估到呢個圖案黎自邊到未?)語出驚人!我雙手力量來自裡世界弒神者尼祿,而這張白紙上的七芒星居然與曾在我手出現過的七芒星同一出貫,意味著這張白紙也是來自裡世界。

我暗自輕嗯一聲回應,但我旋即又蹙眉自問,這張白紙既然來自裡世界,何解又會出現在我的褲袋之中?按道理白紙不會無的放矢在我褲袋裡出現,一定有人,或者……我自己,放這張白紙進褲袋?

這怎麼可能!雖然心裡是這樣想,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毛骨悚然令我額角滲出一層冷汗。

(如果你那時是沒意識的呢?)尼祿意味深長的一句。





我不明白,如何無意識但又可以畫到一張七芒星並且把這張紙放進口袋?扯淡。

「與其估張紙點黎,不如你講下個圖案咩意思。」我放棄這種有點自己嚇自己的推測,轉而詢問尼祿關於這個圖案的背景。

(呢個七芒星陣相傳係一個咒語或者煉成陣,具體作用不明,以我當年既歲數未有機會接觸到;上面既角其實係代表左七魔神,七原罪之力,即係──)

(傲慢,以及其相應魔神,被世人誤以為最強既惡魔,路西法。)

(妒忌,成日打爛醋罈既利維坦姐姐。)

(暴怒,好人叔叔薩麥爾。)

(懶惰,猥褻大叔貝爾芬格。)

(貪婪,小氣鬼瑪門)





(貪食,爸爸別西卜,同埋我幾個兄弟姊妹。)

(色慾,名字像男人的女魔神阿斯莫德。)

我聽得眩目,原來中學時代因為中二病而看的惡魔名字,竟然都是真的?!

(不過我淨係可以講到呢到,至於三叉戟,我可以話比你知,呢樣野都係裡世界既野,而且係裡世界舉國上下的圖騰、聖物。)尼祿開始娓娓道來關於三叉戟的一些歷史資料。

與我們互相鏡子對向的裡世界,世界不是由無數個國家統治,而是以宗教為主形式統治。「巴米爾教」正正就是這個由魔族開創的宗教名字,三叉戟又正正就是這個宗教聖物,受著整個世界上下的愛戴、尊敬,尼祿說了不多,有用的大概只有這些。

我不太相信,只是直覺告訴我,手上這本簿子能夠給我答案,於是我緩緩掀開這本印證著一段封閉歷史,富有人性味道、麻質手感的日記,屬於帆叔人生的一段時間,被我打開了。


最初我以為這只是一本很普通的日記,但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中途我曾喚曦彤看一眼,沒想到她居然一把搶去了,比我看得更入神,我只好顏汗地挨在她身旁閱讀,但最後,我卻恨不得走遠點。





時光開始逆轉,鏡頭一轉,仍然是剛陽爽朗,留著一頭刺蝟尖刺狀頭髮的帆叔。

到 底一個人怎樣才算死亡?肉體消逝固然是一個標準,然而我認為當名字亦被世人所遺忘之時,才能算作真正的死亡,所以說,巴米爾這個初代魔族可以說是實現了 永生的夢想;在妳遠離我的那一天開始,我開始重新拿起這本很久沒寫的日記執筆,決定把你的名字寫進這本日記,至少……在我死之前,妳也可以一直陪伴我,就 如同妳生前一樣。

給摮愛的巧鈴。

每一個人每一絲回憶都儼如一塊獨一無二的拼圖,有複雜得斑駁無比、難以整理,當中情 感藕斷絲錯綜複雜,亦有簡單得連一塊花紋也沒有的拼圖,而往往花紋最簡 單的才是最難找回,因為它與其他拼圖都很相似,但往往卻又獨立存在於世上,無可取替。正如只得一次的童年、沒有摻入物質的純愛戀、十八歲滿腔熱誠立下的理 想……

(想不到帆叔也有如此鐵漢柔情的一面,那一手字體很秀麗整齊,真叫人吃驚。)

而對我而言,這塊拼圖就是我和巧鈴相處的時光,這兩年來我走過我倆拍拖時曾經到過的一切地方,可惜剩下的頹垣敗瓦無一不提示著我與你已分隔陰陽,莫講說人面全非,就連桃花亦不再依舊。

兩年前,我二十八歲。





那年,你二十三歲,我們訂下了婚約,記得嗎?我親手為你在甜品店「夏洛克之約」戴上戒指。

我正準備籌備年尾的盛大婚禮,打算以最令人難忘的格局迎接自己人生大事、以及感動她,可是一切都變了……變了……變了,它毀了我的人生。

看見這裡,筆本記上秀麗的字亦開始有抖動痕跡,似乎帆叔寫這段文字時情緒十分激動,我趕緊掀去下一頁繼續閱讀。

二o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我永遠忘不了這天。

早上我如平常一樣穿好西裝往巴米爾教於香港坐落銅鑼灣分部神殿上班。雖然說我上班的地方是神殿,可說其實它並不落後,相反裡面使用的科技往往才是集合世界當時有的最先進科技。

「聽說昨天總部派遣了聖女過來,不知道她過來我們香港這個小地方做甚麼?」穿過銀白走廊時無意中聽見兩個分部信徒低聲咕噥。這件事我倒是知道,聖女是我 教除教主巴力魔神之外,可以說是擁有最高權力的「人」,歷代聖女都是以人族擔當,我小時候亦曾經思考過為甚麼一個魔族主導的宗教會以人族作聖女如此崇高地 位位置?

待年長之後,這個疑問倒是變得理所當然,人族的潛力遠遠比魔族要高,巴力大人不想挑起兩族紛爭自然用聖女一職來安定民心,雖然 根據由遠古天神巴米爾留下的 神殿禁書《神書》所載,對聖女的描述是:「亡天道者,甦弒神者。」本代路西法大人曾經動議廢除聖女一職,正正就是因為這條規例,然而由我教成立的遠古至今 已經設有聖女,而且一直相安無事。

無所不能、逢描必成真的《神書》似乎在這點上真的有些失靈,被人喻為本世紀最大謬誤之一,因為已經十多年沒有弒神者的誕生了,現存的幾乎只有巴力大人一個。





不過這些都不太關我事,我已經端著香氣四溢的咖啡徑直走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本來我也以為這只是婚禮前甜蜜而令人期待的倒數日,安安穩穩簽簽莓文件就可以放工。殊不知……今日,居然就是我與巧鈴從此分隔陰陽的屠刀。

兀然,一封紅色標記的電子郵件從視窗右下角彈出並吸引住我的眼球,我雙手微微出汗,因為這是教內每當有緊急事件發生時必用郵件,印象當中上一次出動這種級別的郵件,當屬十二年前別西卜大人四子被刺殺一案,名字叫甚麼來著?

嘛,不重要。我點開郵件,螢幕組成密密麻麻英文字的黑光頓時倒映在我瞳孔上,我眼球飛快掃過行與行間,汲取著當中的訊息。

很 快,我攤坐在辦公椅上,暗自鬆一口氣。總部通知世界各地所有分部,今日的天氣觀察數據十分異常,地動儀畫板上顯示地殼變動頻率高且密,或許將近 有一場史無前例級別的大地震會在總部莫斯科發生,要各地分部亦要多加留意。我心裡根本不擔心香港,要知道香港地理位置上可是極近赤道,根本不可能會出地 震,我心中篤定。

只是,心底沒由來的燥狂還是令我做事保守一點,我提起電話筒命屬下與我一起致電到相關機構,要他們馬上觀測地殼變動的數字,可是我已經太晚了、那班飯桶足足拖了我兩個小時才有消息……一切都太遲,我抓著凌亂的頭髮苦惱,這根本是一個死局。

一場震央極接近地表的七級地震正在香港經濟中心地帶──中環醞釀!

中環地處大廈密集排成,加上香港從來沒有過高強度的地震,大廈建造時根本沒有考慮到避震功能,一旦七級地震發生,到時勢必天崩地裂,所有大廈也將會好似稻草、骨牌一般逐楝逐楝壓下,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當中上班的人還有哪個能夠活命?

  一旦作為本港政治及經濟樞紐中心的中環淪陷,整個香港的救援、應變速度將會完全陷入停頓,意味著……這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

   不!《神書》騙人!只有分部高層級以上人員才有資格觀閱《神書》電子本以及其釋 本,我亦曾經抱著一窺其秘研究過一段時間,得知另一個世界的存在,沒錯!鏡子世界的存在,一個極為相近卻又許多事會有相反結果的平行世界,我們這個世界資 源較另一個世界匱乏,天災亦更多,都是因為對面那個世界的平靜而帶來的矛盾結果。

不知道對面世界科技發展達到甚麼程度,我曾經透過窗邊 向外遙望一座座高矗入天的高樓大廈,排放污染物的汽車,呆視著落地玻璃中映射的另一個自己猜想過 「他」那面科技發展得怎麼樣。大概我們這邊還是落後吧?近年不時聽到一些莫名意外指出有一些不明科技產物穿過雲層墜落,經我們這邊科學家研究相信一部份是 用以通訊的器材,小巧而精緻、另一部份似乎是攻擊性熱武器,轟然巨響之下射出一發錐狀弓矢,殺傷力極大。

我們這邊有相應的東西替代,例如能夠用以通訊的海螺;至於武器方面神殿方面監管嚴厲,平民很難有一把武器,只有菜刀等普通刀具。

我 想如果兩世界有機會開戰的話,大概互相不討好吧?以那種熱武器相信還殺不了任何一個七魔神大人,七魔神大人一出手就是一場人命的災難!不過殺掉手無寸鐵 的平民怕是綽綽有餘了。縱使如此,《神書》上記載著巴米爾大神還眷顧我們,在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帶來轉機,使我們成為唯一的世界!天將降滅世之災造 成不可挽回的崩壞。

不可能!被降滅世之災的,現在怎會是我們!

啊!我想不通,不可能,衪不可能騙我們的。可是,目前的狀況又如何解釋?

 我奪門而出,火速下達命令把消息傳去電視台、廣播台,希望可以盡快通知全港市民,在盡了一份責任之後我沒有再留戀這個地方,比起神殿分部副負責人(準護法級)的身份,我還有一層更重要的身份──巧鈴的未婚老公。

「千萬要平安。」我暗忖並親吻穩穩套在左手中指的戒指,完全無視交通規則地狠狠踩著油門加速呼嘯而去,甚麼規則、行人人命都給老子吃屎去吧!末世都來了,雙親早已魂遊西天的我只想好好守護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還剩餘多少時間,只知道不斷狂踩油門加速仍舊覺得很慢,即便坐在車上我也能感受到地殼的微微抖動,儼如死神把鐮刀架在我頸子上倒數生命,而最痛心與瘋狂是被倒數生命的人並不是我,是巧鈴。

傳訊海螺在緊急事情上根本就是個屁,不但通訊時間長得要命,而且信號經常中斷,我依稀記得在那個關節眼上面,我一次過把這兩件倒楣事遇上,暗罵一句惱火地埋頭駕駛。

琳琅林立街邊兩邊的大廈向後倒後、掠去,通過收費站逐漸到達我為了將來出入方便,可以照顧好巧鈴而於接近神殿分部的天后購下全城最貴:九坊閣的單位,實際上只過了十多分鐘我已經飄車回到家樓下。

我火急火燎隨便泊好車推開車門箭步衝進九坊閣大廈,就算是平凡人也能感受到來自地底的顫慄,幾位住客在電梯大堂驚奇討論,更開玩笑說是九樓那個肥富婆找男人解決慾望,搖到地震,根本沒有想過這將是他們此生中最後的玩笑。

我拼命反覆按著關門鈕,似乎把它按爛了那麼電梯門就可以關快一點,可惜在我眼中它跟一隻蝸牛沒有分別。

   「巧鈴。」就連平時使刀練習也從未抖過手的我竟然緊張得插了好幾次才把鑰匙插進鎖 孔,巧鈴聽見鎖孔扭轉聲從廚房探出頭來望我,驚喜的表情馬上換上笑容:「趕緊來喝碗我親手熬的熱湯……」但善於觀人眉色的巧鈴馬上察覺了我不對,她蹙眉擔憂地問我發生甚 麼事。我急忙衝到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往門方向拉:「情況危急,邊走邊解釋,來!快點跟我走!」

巧鈴瞪大眼睛完全不明所以,但出於相信還是照辦,我在電梯下樓時跟她解釋了一遍:「你感受到嗎?那股震動越來越大!一般地震的前奏哪有這麼長、這麼慢,除非……這個是一場超級大地震。」就連我自己也被這個想法嚇到,冷汗唰得一聲流下背。

巧鈴的頭先是如蝦米點頭般,然後又天真地笑著說:「笨蛋帆,會不會是你弄錯了,這場只是一場小地震,香港哪有大地震?」我苦笑,我倒是希望這只是一場小地震,看著電梯門緩緩閉上,不知為何總是有一種壓迫感籠罩著我,很不安。

紅色樓層提示燈逐遞減,生路就在眼前,是的,就在眼前了。

然而,一線的距離終歸還是遙不可及的遙遠。

「轟!」 狹窄鐵盒子受到強烈撞擊,確確實實傳來金屬磨擦聲和火花遞發之聲,裡面的我們摔得七荤八素,第一時間我伸手護住巧鈴,但腰部亦同時撞上釘牆扶手, 我痛得悶吭一聲,表情有點難看。梯內燈光戛然熄滅,封閉盒子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電梯顯得搖搖欲墮,彷彿下一秒就會斷纜然後從十七樓的高空摔 下,我不敢想像那個我和巧鈴雙雙被摔成肉泥的慘況。

瑟縮在懷中的巧鈴顯然已受驚過度,如受驚小鹿身體慄動得可怕,我抱著巧鈴輕撫她後腦:「放心,有我在這。」或許是無數浴血戰鬥學回來越危機就要越冷靜,也許是因為巧鈴的緣故,湧現出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冷靜。

   目前情況處於一個尷尬平衡點上,電梯雖然一樣向下移動,但是整座大廈被抖得厲害,連帶裡面的電梯也一同搖墜,電梯速度也自然不以均速進行,從 微微向下的拉拽重力可知電梯正慢慢加速,說不定在某一個點就會斷纜從高空跌下瓦解。照明系統已經被剛才地震帶來的撞擊破壞,一開始我連巧鈴的樣子也看不 到,迄今眼睛已經適應黑暗,可以少許事物。

  電梯門並沒有因為撞擊而甩開或鬆開,如果可以確定樓層數目並且強行打開電梯門,在 掠過一層的時間往外跳出,就可以逃出生天!但問題時,要打開門理論上要用特制的三角鑰匙才可以開啟轎箱位置進行手動開門,撬開帶有失敗的機率。第二問題就 是行動必須迅捷快速,隨著速度越加快,失敗而被攔腰折斷的可能性亦大增。

我可不想被折斷成兩半,上半身在樓層爬來爬去,下半身掛著半條腸子卻已經到了樓下,只是想想已經令人不寒而慄。我硬生生打了個激靈,輕輕吩咐巧鈴捉住扶手保持平衡,我站穩馬步後掏出貼身武器軍刀,只要……只要能撬出一個足夠手指進入的空位,我就能把它打開。

軍刀利索穿過兩門原本閉合的空間,我深吸吸一口氣然後猛地向右推,以軍刀作支點撐開兩道門!!

巋然不動。

「可惡,啊!!」我雙眼暴瞪大喝一聲使出渾身所有力氣。

「開啊!!開!!嗚!」緊咬牙骹發出野獸低吼。

「鏗。」泛著銀白光茫軍刀從刀柄處斷成兩半,同時電梯門終於展開一絲縫隙,我棄刀用兩手各接上一道門向外掰開。

「軋……」鐵門緩緩被拉開。

「鏘!」梯廂與牆壁親密接觸,激起無數橙色火花,電梯發出慘怪叫,已然不堪負擔。

也許是命不該絕,樓層顯示燈並未全部熄滅,心中推斷電梯層與層之間的間隔,微微向仍侷促不安的巧鈴交代了一下,厚重粗糙手掌握住包裹過巧鈴纖細小手,我堅定地說:「信我,我地會無事。」

一大一小的手連接在一起,互相傳遞力量給對方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氣。

一定要活下去啊,我們會沒事的,我喃喃自語。

一絲微光從邊界透出,是時候了!

「衝!」一聲低喝,我攔腰抱起巧鈴同時向梯身猛力一瞪,借著反作用力向已經出現了三分一的空隙彈去,身子雙雙落地。剛逃出生天的我並沒有太大喜悅,因為有一樣令我徹頭徹尾湧現冷意的事剛剛過去。

電梯裡還有人。

是的你沒看錯,而且那個「人」是一個嬰兒,他沒哭沒鬧、只是睜著著我們跳出電梯,稚氣的臉上帶著微微悲涼苦笑,很難想像這一個複雜的表情會在嬰兒臉上出現,加上他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電梯裡,所以我肯定他不是「人」。

無論如何,電梯已經呼嘯而去,我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他。

在我思索的短短數秒,電梯槽發出砰然巨聲,就連處於五樓的我倆亦可以感受那股劇烈抖動,可想而知那個小嬰兒……應該被摔成肉泥了吧,可憐了他。

稍為他感到可惜一下,我重新扶起驚魂未定的巧鈴帶她由走火樓梯逃出這楝大廈,堂皇華麗的電梯大堂牆身裂開一道道蜘紋裂痕,隨著地震越發嚴重,這楝大廈不知道還可以撐多久,幸好我們只差幾步。

撞開鐵門還來不及鬆一口氣,頭頂足有半人大的石屎塊遽然剝落跌下。沒有選擇餘地,若果是孤身一人,這種速度的攻擊根本動不了我一根汗毛,但現在我只能硬著頭皮格起右手護住頭部,並用身軀作盾牌為巧鈴擋住。

我 感到彷如被一輪汽車撞過,即便是我採用了一定角度進行卸力操作,右手整條手臂還是被撞得痲痺、暫時失去知覺,一根倒勾的鋼筋鐵枝劃過我肩膀,把 一大片血肉都刮割而去,我痛極忍不住發出「噝」的一聲,純白襯衫瞬間被血液暈開染紅,巧鈴想幫我檢查傷口止血,基於未到安全區域的理由所以我推開她。整座 大廈搖搖欲墜,石灰如雨般灑下弄得我倆灰頭土臉,我甚至還能聽到鋼筋不堪負荷而發出的怪叫。

一絲微光從邊界透出,是時候了!

「衝!」一聲低喝,我攔腰抱起巧鈴同時向梯身猛力一瞪,借著反作用力向已經出現了三分一的空隙彈去,身子雙雙落地。剛逃出生天的我並沒有太大喜悅,因為有一樣令我徹頭徹尾湧現冷意的事剛剛過去。

電梯裡還有人。

是的你沒看錯,而且那個「人」是一個嬰兒,他沒哭沒鬧、只是睜著著我們跳出電梯,稚氣的臉上帶著微微悲涼苦笑,很難想像這一個複雜的表情會在嬰兒臉上出現,加上他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電梯裡,所以我肯定他不是「人」。

無論如何,電梯已經呼嘯而去,我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他。

在我思索的短短數秒,電梯槽發出砰然巨聲,就連處於五樓的我倆亦可以感受那股劇烈抖動,可想而知那個小嬰兒……應該被摔成肉泥了吧,可憐了他。

稍為他感到可惜一下,我重新扶起驚魂未定的巧鈴帶她由走火樓梯逃出這楝大廈,堂皇華麗的電梯大堂牆身裂開一道道蜘紋裂痕,隨著地震越發嚴重,這楝大廈不知道還可以撐多久,幸好我們只差幾步。

撞開鐵門還來不及鬆一口氣,頭頂足有半人大的石屎塊遽然剝落跌下。沒有選擇餘地,若果是孤身一人,這種速度的攻擊根本動不了我一根汗毛,但現在我只能硬著頭皮格起右手護住頭部,並用身軀作盾牌為巧鈴擋住。

我 感到彷如被一輪汽車撞過,即便是我採用了一定角度進行卸力操作,右手整條手臂還是被撞得痲痺、暫時失去知覺,一根倒勾的鋼筋鐵枝劃過我肩膀,把 一大片血肉都刮割而去,我痛極忍不住發出「噝」的一聲,純白襯衫瞬間被血液暈開染紅,巧鈴想幫我檢查傷口止血,基於未到安全區域的理由所以我推開她。整座 大廈搖搖欲墜,石灰如雨般灑下弄得我倆灰頭土臉,我甚至還能聽到鋼筋不堪負荷而發出的怪叫。

地面全是縱橫交錯猙獰的巨大裂口,黑漆漆不知道通往哪裡,也許是地獄的邊緣吧?要特地繞開這些裂縫帶來不少麻煩,拖慢了腳步。

爭分奪秒的逃跑依舊繼續,只是當時的我發現得不夠早,映在地上的大廈影子忽然移動了,攔腰折斷並且上半截以直倒的方向倒塌,黑壓壓的影子越漸放大,天殺的我們正正就處在它的正下方。

「快啲打橫跑!」我吼道。

「轟」聾!!!!!!!!!!!

龐然大物倒塌於一瞬之間,前所未有的巨響全面爆發開來,剎那間世界反而好像變得無聲靜止,幾秒後爆風掀起一場氣浪噴散著煙塵湮沒平地,連帶著我也被噴出了好幾米,摔得個昏頭轉向。

灰色塵霧在天空划出整齊的一條平行線,隱有結合其他同一時間倒塌大廈煙霧綿延的趨勢。我踉蹌爬起身急忙地尋找巧鈴的身影,但灰色塵霧完全把視線遮住,我極力呼叫沒有幾聲就被嗆得出不聲來。

看 著大廈無聲地消失於塵土,恍若置身於夢中,身邊響起一聲驚呼聲,我循聲源尋去已然忍不住滾滾流淚,只見巧鈴下半身被壓在一塊兩米長一呎厚的瓦礫之中,我 奔跑到額角滲血已然昏去的她身邊,痛苦地喚著:「不要睡啊……睡著就醒不回來,我馬上救你出來。」我忍著手臂傷口撕裂的痛楚,說一不二抓住礫邊發力移開,但 它就是頑固不動。

巧鈴氣若游絲奄奄一息撐開眼皮望一望我,喉嚨上下滾動吐出幾粒字:「不……不要……移了,快點逃!」她伸手想撫我臉頰,我馬上跪下抓著她的手,歇斯底里地自語:「沒可能的……我能救到你……」

地表又再一次被侵襲,不遠處的裂痕飛快蔓延至巧鈴這邊,巧鈴也陷入最後的瘋狂用盡氣力推開我叫:「走啊!快點走!好好地生存下去!」那道裂痕就像一張大口般要將她吃掉。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她是我妻子,我不會讓你吃掉她。

石礫失去支撐跌入無邊黑暗之中,我挽住巧鈴浴血的手,渾面塵土的巧鈴雙目噙滿淚水,淒然搖頭。

我雙目紅絲暴起,額角青筋暴現暴吼:「不!」無視血汨汨自我肩膀灑落,我反手扣著巧鈴手腕發力拉扯她上來,但我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血液潤濕了我倆的手,我眼白白看著她的手漸漸滑落,眼眶欲裂。

為甚麼我還沒有激發到精神力!

  為甚麼我不是魔族!
  
  吼!

「下世,我再做你妻子,對不住……帆。」巧鈴秀麗的臉孔為我綻放最後一次笑容,白色裙子連帶身體墜入無邊黑暗,我躺在崖邊久久咆哮、慘嚎痛哭。

我忘了自己是怎樣活下來的,後來我成了一頭行屍走肉,自己也不知道為了甚麼而生存下去,後來我才醒覺,電梯裡的嬰兒是巧鈴肚裡剛懷胎滿三個月的嬰魂,也許他也知道媽媽要活不久吧。

我陷入無邊的瘋狂之中,雖沒有借殺戮來忘我,但頹廢終日。

三個月後,這場滅世之災才平息下來,這時能存活下來的人少之有少,無不是體質、心理質素特強的人,不過其中一件好事就是哪怕是這群人,主張殺戮掠奪資源的人並不多,大多都是結成一個又一個部落、小隊形式去繼續生存。

這時,我遇到了阿爸、曦彤他們,並加入了這個小部落。一段很長的時間,我也不敢再回到銅鑼灣、天后一帶,因為我怕看見那些頹垣敗瓦會激起我的痛苦與思念。直至年多後我機遇之下才回到銅鑼灣神殿分部,得悉了一個消息。

我 教成立武力組織「Insider」(裡界人)下令徹查《神書》預言失效與世界末日災難一事,「Insider」直轄於巴力大人;消息矛頭直指表世界人, 原來是他們天殺的科學家不知道用了甚麼辦法,把原本應該在他們那面發生的世界末日之災「反射」到我們這邊,好讓他們自己可以繼續平穩地生活下去。

一般平民並沒有資格得知這個消息,因為怕挑起無謂的紛爭,破壞現在和平的局面;亦因為這個原因,「Insider」的人作為高端戰力行事更為血腥、囂張,在表世界犯下許多單凶殺案、離奇劫機、劫船意外。

更佈下許多黃色事業、賭業,目的是令表世界原本已經道德淪亡的人們越加崩壞,反攻之日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們拿下。

可惜每一次傳送人手過去都會消耗極大,要不是表世界於數年前有一個著名科學家穿越到我們這邊來,研發這套方法的話,說不定我們根本無法穿過「地獄的邊緣」,連接兩個世界之間的通道,甚至可以用臍帶來理解。

地獄邊緣是一個混合兩邊世界的亞空間,只有集齊七位魔神之力才可以進入,不過價值不大,所以我們沒有探索得太多。

………

這一天我才發覺原來曦彤就是我教聖女。

……

兩 年之後,也就是末日紀二年,我收到通知說表世界找到別西卜魔神失蹤的四兒子下落,傳聞有個表世界人擁有原生異能,可以穿越世界,以及由於七魔神大人無法 親身穿越到表世界,只能把力量轉移給表世界的人類,讓他們成為能力投影者,也只有邪惡化身的他們才可以完美使用這種力量,甚至要比魔族更強,因為人類黑暗 面更強。

……

世界日漸崩壞、瓦解,相信這個星球的生命力就會耗盡。若果再不盡快反攻,我怕我們沒時間了……


  ……

為甚麼我和阿爸他們來東薈城尋找新居住地,卻莫名奇妙地入了地獄邊緣?!

……

遭遇路西法魔神異能產生的嗜血者,莫非路西法大人在此?還是他能力的「投影者」在這裡?

……

洛向晨……一個有趣的表世界小子,雖然我討厭表世界的人,但他似乎是個例外,看得出曦彤和他相處得蠻好,等我再對他加以考驗作判斷其心性。

……

這場談判,總是有股不對勁的氣氛存在,或許我就沒有性命回來了,但很好,因為我也可以來見巧鈴你了。

……

糟 糕!馬嬲的刀上有屍毒,怪不得我奪刀反殺了他之後,他有屍變的趨勢……我也撐不了多久,被狠狠刺了一刀呢,在我還未屍變之前,讓我寫下出去的方法吧,向 晨,曦彤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正在看這段文字的。以下是如何走出去的方法,這個方法亦只有你能做到,別令我失望,帶她出去好好地生活吧。

「………………………………………………………………」

  ※※※

收獲眾多啊,多謝你了帆叔,不止讓我知道了更多裡面世的消息,更告訴了我,出去的方法。

是的,我已經知道出去的方法了。

但出去之前,我必須弄清楚好幾件事,特別是

「為甚麼要欺騙我,巴米爾教聖女?」我淡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