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說完那句話,我便突然想起一事:「要唔要落去睇下?」
 
「咩意思?」堂哥兩眉一蹙,轉頭看向我。
 
我指向一棵樹後的欄柵:「果度有條gap,身夠瘦、頭夠細就過到去。我上兩次遲到都係咁解決。」有點尷尬地笑了笑。
 
堂哥迅即走到那欄柵前,果然找到我所說的空隙。他先用手比了比,便試著通過,還好他勉強還能穿過去。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向下走,然後在一棟樹下停住。我問道:「有咩發現?」
 
「呢棟樹水氣太盛,有人係度埋左啲野。我唔確定自己搞唔搞得掂。」堂哥有點無奈地聳了聳肩,盯著地面不放。
 




「不如掘出黎睇下?」我提議道:「不過要等夜啲先,而家日光日白比人發現真係唔知講咩解釋。」
 
「好。」堂哥簡短地回答,終於移開了視線,並慢慢鑽回欄柵後。
 
「落新翠去食個下午茶啦,呢頭冇咩好食。」我拍拍他肩頭,萬分豪爽地道:「最多我請你喇。」
 
然後我們兩人便到新翠邨的麥當奴吃點東西。我一邊嚼著麥樂雞一邊說道:「咁耐冇見,突然叫你出黎睇我學校發生咩事,真係有啲唔好意思,呢餐當係賠罪啦。」
 
堂哥啜飲著雪碧,沒有作聲。
 




「講翻黎,你最近點?聽老豆講你讀緊中大喎,讀緊咩學系?」
 
「歷史。」堂哥慢條斯理地回應,然後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唔好講呢個住,我突然諗到,呢單野係針住我地黎。」
 
「吓?我地?點解?」我詫異地看著他,似懂非懂。確實,針對這所學校下手已經是一大不尋常之處,但說是衝著自己而來,又難以想像。
 
「果個人既招數係茅山道術,我地天師道既人同茅山上清派一向不和,而且……你唔覺得成件事就係引我地過黎既局咩?」堂哥用飲管攪拌著杯裡的碎冰,若有所思地說道。
 
「咁……學校啲意外點算?」
 




「我唔係話唔查落去,不過而家開始要以個人安全為先。你間學校同天師道有關連既人得你一個,茅山上清派咁樣搞法十成九係釘住你黎,所以跟住落去既調查由我自己一個進行,你翻屋企先,呢兩日唔好出門口。」堂哥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你仲記唔記得我細個教你既安家宅符?」
 
「記得,做咩?」
 
「畫三張,一張貼正門,一張貼你床頭最近既窗,最後一張貼房門。」堂哥補充了一句:「如果我冇記錯你屋企個格局既話。」
 
「但係你自己一個查得咩?既然聽落咁危險,我就咁走左去得你一個……」
 
「放心,我拳腳功夫好過你,唔好唔記得頭先係小禮堂既事。」堂哥冷冷地回道:「跟住既野你幫我唔到,分分鐘仲變埋負累。你留係屋企安安穩穩咁,我都少樣野要顧住。」
 
我聽他這樣說,心裡很不是味道。雖然我對什麼天師道什麼茅山上清派一竅不通,但如此被他指責還是有種不服氣的感覺。我強撐起嘴角笑了笑回答:「好啦咁。」
 
「你套校服我下禮拜還。」他把杯裡的雪碧喝完,才開始轉戰薯條。
 
在尷尬的下午茶完結後,我們在新翠邨分別。我獨自乘車回家去,他則繼續調查。我在顛簸的車程上戴著耳機聽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天色逐暗,城門河平靜地倒映著河畔的建築物。




 
今日的事恍如一場夢。學校沒來由地發生了意外。我沒來由地想起堂哥。我倆沒來由地開始了調查。我沒來由地成為了攻擊對象?現在還得沒來由的悶著一肚氣回家去。一切都過份地莫名其妙。
 
本來我對這些道術不甚相信,不過現在卻有幾分動搖。堂哥看起來跟那些江湖騙子不一樣,如果道術是真的,大概真正的道士也該像他那樣?我回憶起小時候跟他相處的經歷,他好像一樣都是如此冷淡,即便一起玩耍的時候,他都是板著一張臉不露喜怒。如果學道就是要變成如此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木頭人,我倒是覺得他挺可憐的,生為嫡系子孫又不是他所能選擇的。
 
在車上晃著晃著,腦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漸漸便陷入了睡眠之中。幸好我在總站下車,不然就糟糕了。回到家後,我依著他的話畫符貼妥,便如常生活。過了兩天,我已經把那天驚險的「冒險」拋諸腦後。這天我正要出門跟朋友去打球,忽然門鈴響起來。我跑到門前打開門一看,卻是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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