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山下得滿頭大汗,還得押著那女子,又怕讓人發現,只能遮遮掩掩的,好不容易才把她運到山腳,就看到德叔駕著車在山下等著。列天欣說她在山上便已聯絡了德叔讓他過來一趟。我舒了一口氣,還好列天欣夠細心,不然我們這時押送犯人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上不了的士吧。
 
坐在車子後座,我盯著那女子,不禁衝口而出向堂哥問道:「你就咁信哂佢?佢可能係講緊大話喎。」
 
堂哥搖頭:「佢唔係講緊大話。」
 
我捏了捏拳頭想要反駁,驀地想起列天欣跟我提過,堂哥說不了謊。我心裡又有點動搖,難道他們受什麼限制真的說不出謊話?那為什麼又不能應用在我身上?
 
在某個紅綠燈前停下,德叔在後視鏡裡盯著我看。彷彿看出我滿腹的疑惑,他嘆了一口氣:「你好奇心太重喇,呢個唔係一件好事。」






「明明係你地引我入局……」我嘟嚷著,滿臉不服。德叔卻笑了笑道:「如果唔係你咁傻,明知有問題都要跟黎,又點會入到局?」
 
綠燈亮起,他踩下油門,一邊繼續駕駛,一邊說道:「有啲野我想同你講好耐,但係……你知道既,你老豆唔會比我講出黎。」
 
「我係嫡子呢件事,我已經知道左好耐。」我淡定地說道,看到德叔手一抖,幾乎握不穩方向盤。他顫聲道:「你……終於知道左成件事?」
 
我疑道:「你講既成件事即係點?」
 
德叔清了清嗓子,又頓住,好似十分為難似的。堂哥在此時開了口:「佢應承左仁叔,講唔到出黎,由我黎講。」




 
他慢慢敘述起當年發生的事,我聽得迷迷糊糊的,只覺得匪夷所思。
 
爺爺原先有三個兒子,按長幼排序是懷義,懷德,懷仁,即是說寇懷義是嫡子,但他卻在一場意外中逝世。這是從未不曾在寇家發生過的事,沒有人知道嫡子的身份是會消失或者是會被下一個繼承,而嫡子的獨特之處是血液中含有的特殊成分,不僅在學習術法上有格外多的天賦,更可用作解除某些高等陣法,握機陣便是一個好例子。
 
寇懷義死的時候,寇懷德還很小,更別提寇懷仁。兩人出生同一家庭,卻對家族責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寇懷德寧可隱身事外,不願去尋找《錄圖真經》,也不肯向茅山派復仇,他認為嫡子的身份不可能被繼承,所謂寇家嫡系其實已經斷絕。但寇懷仁卻有另一種看法,他決心要達成家族的期許,堅信嫡子身份會順延到下一個兒子,也就是寇懷德的身上。因為這個巨大的衝突,當時還是青少年的他們爭持不下,於是想出了一個計劃,需要離開家鄉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才能實現。
 
他們那時還身在中國大陸,便在七十年代末偷渡來到香港,後來取得香港居民資格。那年寇懷德二十一歲,寇懷仁十九歲。由於年歲相近,他們虛報了年齡,交換了兩人的身份。寇懷德,變成了寇懷仁,即是我老爸。至於德叔,真名應是寇懷仁。從來沒有人懷疑過。
 
他們這一個謊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爺爺正是因為他們的謊言而離開了人世。說起來可能很荒謬,但確實如此。寇家的祖先當年被寇謙之下過戒律:不可妄語。這條代代相傳的戒律牢牢地限制著寇家人的言行,一旦破戒,便必有不幸之事降臨在該名寇家人身上。就因為老爸、德叔兩人交換身份的謊言,爺爺因故逝去,至少德叔是這樣覺得的。




 
其後他們兩人結婚生仔,由於兩人交換了身份,所有人都認為堂哥才是嫡子,我只是庶子。老爸漸漸淡出這個圈子,上班養妻活兒,一直沒有跟我談起太多關於天師道的事,也沒有跟我提過那條戒律。
 
堂哥說,相信才是導致事情發生的原因,這是他們在後來得出的結論。正因為我的無知,使我從小多次犯戒都沒有遭到懲罰,但對於老爸、德叔和他自己而言,既已得悉,便不得不遵守。
 
在上面提過,德叔深信嫡子的身份可以順延,那意味著,他認為老爸和我都是嫡子,但老爸的血液已不可能有所改變,但我的血液應該會含有那特殊成分。在我兩歲的時候,他們做了一場實驗,得出來的結論嚇了他們一跳。那時他們兩人抽取了血液樣本,各自拿去分析,並同時得到結果:老爸發現我的血裡沒有那種成分,但德叔卻發現了。這種自相矛盾的實驗結果引導他們想到了信念的力量。
 
他們決定更改計劃。堂哥繼續擔演著「嫡子」的角色,而我則在老爸的保護下逐漸成長,但當德叔有需要時,我還是要貢獻出血液。
 
「咁……點解最後你地都係要設個局黎引我?」我費解地問道。
 
堂哥歎了口氣,緩緩道:「我地破解左小部份祖先留低既袐籙,有重大既發現:有一件事,必須要由嫡子親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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