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樣野係咩?」
 
我定睛地看著堂哥,等待著他的答案。
 
堂哥搖頭,沉吟半晌道:「而家冇時間講咁多,亦都好難解釋清楚,但你好快就會知。」
 
我靜靜地想著堂哥說的話,發現很難相信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實話。我看著前座的德叔,腦裡想到了老爸。他們真的有一個哥哥嗎?我那個素未謀面的叔叔?我企圖在腦海繪製他的容貌,卻無法成像。
 
列天欣看穿了我的神色,捏了捏我的手:「唔好再諗喇。」她輕柔的聲音撫平了我的情緒。我這才發現我兩手緊緊纏在一起,指甲陷進肉裡,壓出深深的月牙形紅痕。我長嘆了一口氣,盯著自己的膝蓋呆呆地看,腦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車子駛在北大嶼山公路上,那女子突然開口道:「就係前面停低,沿住條梯上去就係。」話畢,德叔便煞停了車子,我們趕緊下車三步併作兩步衝上了梯子,生恐被人發現。我們才剛跳下車子,德叔就繼續前駛。
 
我們一路爬上梯子。平日駛過山坡都沒留意到這些梯子,想來是讓人去修整樹木之類的通道?反正有得走就是了。我氣喘吁吁地跟著堂哥的腳步,他背著那女子爬梯子居然還臉不紅氣不喘,我簡直不能只用「拜服」來形容我的感想了。
 
那女子不時指正堂哥的方向,看起來有恃無恐的樣子。我一邊走一邊想著她這樣做的原因,感覺有些不對勁。列天欣在我身後捏了捏我衣角,輕聲道:「你諗緊咩?」
 
「我唔明佢點解要幫我地黎呢度。」我煩躁地說道,眼睛看著前頭步伐急速的堂哥和他背上的女子:「佢根本唔需要幫我地……」
 
「你諗唔通咩?」列天欣露出嘲笑的表情,側頭看我:「佢估到我地有水晶,而家引我地去佢地既人所在地,順手搶埋咋。我們兩邊都賭緊,可唔可以搶到對方既晶石。」
 




我恍然大悟,卻更添了幾分憂慮。我們現在三人都受了輕重不一的傷,Ms Tsoi又失蹤了,怎麼可能鬥得過那些人?但事到如今……
 
我猛地想到這一行的目的,明明是說服列天欣脫離計劃,卻走到了這一步。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力感蔓延開去,我突然感到無比疲憊,並不是源自肉體上的勞動。事後想起,總覺得所有事情都太湊巧了,我懷疑這就是所謂的命運;但在更久之後,我了解到比命運更高的存在,但那是後話了。
 
走了沒多久,我們便得跨過欄杆,在林木灌叢間前進。說實話,我最討厭走這些路了,不時會有奇怪的蟲子落在身上,又被攔路的枝椏刮傷裸露的肌膚,或是勾破衣褲。幸好這次有堂哥在前頭開路,用短刀劈開擋路的樹枝,總算免去些微的皮肉之苦。不過,我還是沒料到居然要走這麼久。從下車那處開始算,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天色漆黑,我們還在蕞木中掙扎著前行。我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只能耐著性子跟著堂哥走,益發懷疑那女子用心險惡。
 
還好,再走了半個小時左右,我頭盔上的電筒就照到前頭有不尋常的事物。一棵高聳入雲的樹木,以它為中心的數米內都沒有別的植物,只有一些石塊。我隱約覺得這就是我們要到的地方,果然那女子也說道:「到喇,個窿我地應該係求其填好左,你可以搵下。」
 
堂哥放下那女子,然後自己一個走近那棵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搬開各處堆疊的石頭。我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動作,不過很快他就找到洞口所在。他向我們招手,我便拖著那女子走向他,低頭看那洞口,就看到一條看起來十分牢固可靠的攀山繩縛在一塊巨石上,向洞下伸延。電筒並沒有照到洞的底部,想必相當深。
 




我想到我們要以受傷之身去迎戰那些茅山派的人,心裡發慌,不敢先下洞。反而是列天欣沉默著,一馬當先便拉著繩子向下爬去,我想阻止時她已經爬了下去,惟有替她捏一把冷汗。待著列天欣在下頭扯了扯繩子示意安全後,堂哥負著那女子也爬了下去(我本來還擔心這繩子承受不了他們兩個人的重量,但幸好安全無事),最後是我。
 
我貪戀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夜色中搖曳生風的枝葉,略帶腥氣的厚實泥土,那麼鮮活富生命力的景像,我卻莫名地感到心悸。就在下一刻,我就拉著繩子陷進了洞裡,四周滲出與地面上截然不同的陰冷氣息,彷彿我剛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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