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上來吧,」我提議。「沒有時間了。」
 
她眼中的遲疑一閃而過,便抱著女童跳上前座。那代表我們四個男的要擠在後座。會長和我先上,但回頭時,阿發並沒有上來。阿文也不在。
 
「快來呀!阿文呢?」我叫道。心中焦急不已。
 
「Shit!他回去了!」阿發坐了上來,一面緊張。
 
回去?他有病還是想死?我在車中看出窗外。數十米外,綠色的巨蛙像遊行一樣多,瘋了一樣飛快奔來。起碼五六十個。
 




「怎麼辦?」會長第一次反應這麼快。
 
「到了!」我指著奔來的影子,是阿文。「你有病啊!」
 
「阿達,他的眼睛還沒有合上……我不想見到他,眼睜睜地,看著巨蛙,踐踏他吃了他的屍體……」阿文微紅的眼睛裏是濃濃歉疚。
 
我們不禁靜了下來。
 
「還有十米!」會長高呼。而阿文馬上跳上來。
 




忽然,他神色一僵,整個人往後倒。
 
「你──」阿發伸手才要一扶,便看到了阿文背後綠色的物體。我忍不住愕然。
 
是那個咬死阿達的巨蛙?牠不是死了嗎?那血紅的兇猛的眼神仍緊緊地鎖在阿文身上。那真的是剛剛中了子彈的巨蛙,難道牠只受了點傷?我們這時方看到,阿文背後汨汨的流著無盡的血。
 
四方八面是數之不盡,能蔽日遮天的蛙群。我、會長和阿發此刻心焦不已,但是,我們沒有人下去拉阿文一把。因為已有數隻兇狠的巨蛙撲到想要掙扎起來的阿文。無力感在我四肢悄無聲色漫延。猛地車尾箱跳上一個巨蛙。
 
「要走了!」女子大叫。
 




「等不及了!」梁sir馬上開車,踩盡油門。
 
「阿文!」我回頭看著漸小的身影。明知沒用,可是我只能大叫。愛莫能助讓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其實我無論怎麼叫喊,阿文還是無法起來的。那為什麼我還要這樣一叫呢?或者,只是為了減輕心中那份愧疚。那最終沒有施以援手,而是袖手旁觀的罪惡感。
 
我們三個男的回頭,一直看著被蛙群圍堵的阿文。他還沒有死,為什麼我們卻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明明和梁sir那麼熟,為什麼他沒有把車開得慢點呢……他好像舉著手要向我們揮動,他又好像叫著什麼,但是他最後只能瞪著眼。最後,他選擇合上。
 
一切好像一場慢動作的默劇,在我的腦海裏倒帶。阿文說「阿達不會希望我們全軍覆沒的」。他說「阿達,他的眼睛還沒有合上」。然後他合上了自己的雙眼。
 
車子一直理性地勇往直前,沒有感性地停下來。巨蛙不再追上來了,但是我們留下了兩個人。
 
車在轉角處拐了個彎。阿發終於伸手關上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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