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_/《救贖》(一)
 
「請問……我能否跟你做朋友嗎?」
 
「你是?」
 
「我是隔壁的葉夼汶呀,就跟你同級不同班而已。」
 
「……」
 




在六個圓點出現的螢幕的一瞬間,她的名字亦迅速的消失在你的名單入面。你知道香港地很少機會會發生突然斷電的狀況,因為在視財如命的社會裡,相關人員很難向上級交待;你亦知道她不會無故發生心臟麻痺的情況,因為筆記已經不復存在。
 
正確點來說,她並沒有消失,而是你在她的世界裡消失了。或許是被封鎖、或許是她隱藏線上狀態中,反正真相如何,亦再與你無尤。
 
對……我知道的,所以我把當天短短不到三分鐘的交流當作是做夢,就像我不曾存在她的世界一樣,她亦不再活在我的世界裡。而巧合地,她就在三天後被發現在 家中倒斃,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情,對於這樣的天意我早就習慣了,感覺就像神聽見我的哀愁一樣。或許我是「神特別眷顧的一個」吧,反正父母在我幼年的時候就這 樣對我說。就起來已事隔多年了,從他們忽然向我道別至今,已經差不多十年。我由一個幸福家庭突然成為了孤兒,由天使墮落成奴隸,已經有十年了。
 
這一種身份真的很令人困擾。
 




作為生存的代價,就是每天超支工時,撇除上學下課的時間,我的生活幾乎就只有鍛鍊。正確一點是在地獄的環境作工作,那個地方沒有生氣,看不見陽光、水源,以及一切綠色的生物。而我的職責就是開墾土地,在金融體系的世界作綠化工作,真的是格格不入……最初的時候我也鼓起勇氣詢問因由,而每次的答覆都是敷衍至極,甚至是對我毒打。唯一我覺得有意義的句子,就是訓示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個地方」。
 
或許是日子有功吧,就算我無間斷的上學和工作,我的體能仍然綽綽有餘。這可算是我生存至今唯一的自重感,亦是令我感到自己有所長處的東西。身旁的同學們都無不驚奇,因為我在體育課的時候,所有田徑項目都能應付自如,短跑不在話下,連長跑以至馬拉松亦是輕易應付的項目。
 
只是頸項的刺青就像告誡著別人不要靠近我一樣,這個狀況是從前一位朋友告訴我的,眾人的家長都是這樣對子女說的。因為有刺青的都是壞人,當然那位朋友最後亦因意外離開了。自此以後我就再沒有人敢靠近我了。有時我會認為這一切反而是「他」弄成的,說不定那些死去的都只是因為想與我成為朋友而遭殃,畢竟「他」的口頭禪,就是「你根本不需要朋友!」。
 
今年,是第十年了。
 
作為養育成人的恩典,我決定好好的答謝「他」。
 




然而,就在我下手的一瞬間,「他」忽然捉住我的手臂,用一貫冰冷的聲線對我說話:「看來你真正長大了。」不同於以往的是,「他」這一次難得的臉露笑容。就在我仍然想發力壓過「他」之際,「他」忽然放鬆身體,讓我手中利器向著「他」的心臟位置刺去。
 
在我得手的一瞬間,我忽然明白,為甚麼我不需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