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師,你在說甚麼?吃人?」


小雨驚訝得在下水道裡尖叫。我一臉茫然。


「西裝友,你發瘋嗎?好、好,我不要食物,不要再用這把刀指著我!」


大叔忙亂地一時盯著刀尖,一時望向在平台躺下的同伴,眼角神經質地眨動。






「首領,將那具屍體翻過來。」


屍體?


我和小雨倆皆愕然。首領步向那具「屍體」時,大叔撲過去想阻止他。溫老師搶先一步把他掃低,倒在污水之中。當他再想撲擊時,牛肉刀早已抵在他的喉嚨。他的兇猛眼神逐漸褪去,認命地低頭跪下。






「他不是瘸了一隻腿嗎?怎麼……」


小雨震驚得胡言亂語退。我步向平台,看見首領早已把躺著的男人翻過來。首領立時露出憤慨的表情。


太可怕了!






男人的後腦滿佈傷痕,而有一道傷痕是特別深刻的。我連忙撥開他的衣服,原來背部也到處是擦傷的痕跡。更恐怖的是當解下男人的短褲時,他的右邊屁股竟然因為少了非常大片的鮮肉而凹了進去。股肉未有腐爛,還是血淋淋的!


「還有……腳跟也被挑斷!可惡!」


首領盛怒地奔到大叔面前,右腳重心一轉,左腳毫不憐惜地踢中大叔的胸膛。他慘叫了一聲,整個人撞向下水道的另一邊牆壁。首領意猶未盡,幸而溫老師和小雨及時拉著他。大叔嘗試站起來,但他的雙手沒撐多久便再次軟倒。他吃力地咳了兩聲,吐了一點血絲。


「阿軒,去看看男人還有沒有脈搏。」


溫老師冷靜地對我說。我匆匆把男人翻過來,伏下去聽他的心跳,然後又去摸他的頸部大動脈。他已沒有生存的氣息。






「他……應該死了。」


「可惡!」


首領再次怒吼,但沒有攻擊大叔,只是用鄙視憤怒的目光瞪著大叔。大叔再度努力地想爬起來,又再失敗。然後,他改用爬的方式盡可能遠離我們。溫老師用磨損的黑色皮鞋毫不留情地踏著他的臉,令他痛得大叫。


「呀!救命呀!救命呀!」


溫老師逐漸加力,大叔痛得又叫又哭。小雨雖然也在鄙視大叔,但她也善良地輕拉溫老師的手。






「叫甚麼?沒人會來救你!」


首領急躁地對大叔的屁股重重一踢,立時使他痛得痙攣起來。他不停地高呼救命,然後又叫饒命,讓我的心情也煩躁起來。


「說!到底發生何事呢?」


「我……我沒有想過去傷害你們,只是想博取同情以討得一些食物……嗚呀!」


溫老師放開左腳,任由首領把他粗暴地推向牆邊。首領的傷口因為過度用力微微滲出血水,但他完全不去理會。大叔的雙腳辛苦地在空中不斷掙扎。






「這已不是重點!我是在問你,你到底對你的同伴幹了甚麼啊?」


「他死了,然後我太肚餓,吃了他少許肉……」


溫老師又再把牛肉刀抵於他的喉嚨。大叔被恐懼擊倒,眼淚如江河流下。


「別再說謊,我會割開你的喉嚨。」


溫老師說得輕鬆,大叔卻已歇斯底里地狂叫不要。






「不要!不要!我說了,我說了……不要殺我!」


首領用力壓倒大叔,然後開始搜索他的工作服。最後,他在暗袋內找出一柄很輕巧的鐵鎚和一把鋒利的剪刀。大叔無奈地垂著頭。


「我……我真的沒有想過傷害你們,只是想扮傷殘搏同情,能夠從你們身上得到一些食物。你們身上那麼多武器,我真的沒有想過……」


「你用這些工具殺了他嗎?」


小雨顫栗地指向大叔,一臉的痛心,雙眼也有點紅。


「不是……他真的病死的……」


「你還想說謊?」


首領聽見大叔的狡辯,立時憤怒得踢向大叔。他痛苦地倒在牆壁狂哭。


「嗚……你們怎麼會發現他已死的呢?你們憑甚麼說我殺死他啊……嗚……」


「白痴才會把那種份量的污水灌進一個昏迷活人的喉嚨內,也只有白痴才會見不到男人的喉核根本沒有顫動。」


大叔吃吃傻笑。


「哈、哈、哈……我扮可憐扮出禍嗎?你們是甚麼人,怎可能觀察得這麼仔細。這裡是多麼的漆黑……」


「正常人。四個比你正常的人。」


溫老師說得冷漠,但我是鸝非常同意他的說話。首領把手掌合成刀狀狠狠劈向大叔的後頸,他立時昏迷。


「哥,你殺了他嗎?我們還沒有聽到真相呢?」


「傻妹,他只是被我打暈,可能還需要數個小時才會甦醒。這個人渣……喝!」


首領意猶未盡地踢向大叔的肚子。他的嘴角流出血絲,但已沒有反應。他果然已徹底昏迷。


「為何不再審問他?可能我們在某些細節冤枉了他呢?」


我不安地說,而溫老師只是冷笑了一聲便繼續前往高球港。


「阿軒,何必浪費時間在這個人渣身上呢?男人的後腦明顯是被鐵鎚所傷,他的腳跟則是被剪刀剪斷……他不是病死,也不是被殺掉,而是被虐待和被吃死。他是痛苦了很多天才死的。」


我和小雨倒吸一口氣。首領示意我和小雨步向的屍體,逐一解釋。


「剪斷腳跟是防止他逃跑。後腦的其他細小傷痕,明顯是在他活生生時被虐待所致!這個變態大叔不希望屍體的鮮肉腐化,所以盡量保存男人的性命。」


「怎麼可能……太邪惡……」


「人類,其實是可以非常邪惡的。阿軒,我們總不能讓這位可憐的男人躺在這裡。雖然他已死,但不可被那邪惡的大叔當晚餐享用。」


首領輕鬆地把他背起,調整平衡後便拖著小雨往前走。我厭惡地瞪著昏迷的大叔,並與小雨的目光相接,她同樣是非常厭惡和悲痛。大叔雖然還在生存,靈魂卻已隨著這場災難而腐朽。想到這裡,我便背著反曲弓一邊扶著屍體,一邊盯著我的戰友們。我們要活著,真真正正地活著。即使前往黃金海岸的計劃是多麼的渺茫,我們也要保守著這個希望。


黑暗中的旅途將要終結。


首領告知我們前方便是大海,下水道的沙沙聲也漸漸變大,所以我們不得不走上地面。


「是這裡。」


溫老師停下來用電筒搜索。然後,他找到生鏽的嵌牆鐵梯,它向上伸延至另一道的鋼閘。我相信那便是通往屯門高球港的出口。


「等一會!」


首領喝停正欲爬上去的溫老師。他把屍體橫抱在胸前,而我和小雨沉默地伴在首領旁邊。我們緩緩地把男人的屍體放進流水。屍體雖重,但是水道既深又急,所以他很快便隨著水流飄向黑暗的前方。我們一直目送,直至屍體在彎角消失。


「雖然不知道他是誰,連名字也不清楚。我還是希望他能在大海裡安息。」


「嗯,與其被大叔或暴徒吃掉,這樣的結局也許比較幸福……」


小雨幽幽地附和我的感嘆。然後,首領理會滲血的傷口,身先士卒地爬上鐵梯,左手輕輕扭開閘把。


「你們等待我的命令。我要偷看外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