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鋼閘被打開,耀眼的陽光從狹縫中滲透進來。首領謹慎地探看高球港的環境。不久後,他關上鋼閘,下水道立刻回復不安的黑暗。首領拿出地圖,用電筒照射著它。


「出口在高球港接待中心的附近。雖然我看得比較倉促,但是遠處的停車場上應該是有一些暴徒在亂晃。幸運的是數量不多,應該只有不夠十個……上天終於幫助我們,只要我們能夠越過高球港,然後潛入龍富路,去到那條少人少車的馬路。之後,我們便可以避開在人煙稠密的屯門碼頭,走到龍門居的附近越過屯門河,避免遇見那些變態的怪物!」


「不夠十個?還好。」


溫老師認真地思量著計劃的可行性,眉頭皺得很緊。小雨和我也很躊躇,這個計劃感覺上設計很粗糙,有很多出錯的機會。我和她同時側頭思考,我側向右,她側向左。






「噯喲!」


「噢!」


我和小雨不經意地碰頭。






「可否安靜和認真一點呢?」


首領急躁地警惕我們。我和小雨卻嚴肅不了,很想發笑。我們見到首領的嚴肅表情和溫老師的陰側側目光,連忙深吸一口氣忍耐不合時宜的笑意。


「呃……嗯嗯……若然我們缺乏運氣,這計劃是否終歸會失敗呢?」






「倒不如你留下來陪陪那位廢物工人。」


溫老師陰狠地說。他本來已是冷冰冰,而他每次望向我的時候還夾雜一種奇特的厭惡。小雨和首領也不太理解,愕然地望著動了真火的溫老師。首領本想斡旋,但溫老師的怒火一閃即逝。他輕托眼鏡,再次迴避我的目光。


「這個計劃是可行的。因為暴徒已去走到住宅區尋找更多的獵物。」


「你如何知道呢?」


「經驗。」






小雨不知趣的問題沒有觸動溫老師的情緒。看來,他對我是特別差勁的。首領溫柔地輕拍小雨的肩頭。


「妹妹,乖,要相信溫老師。他和阿軒在突如其來的災難中也能生存了數個艱難的日夜,而我和你則只是在地庫裡躲藏。我們對外面所知不多。如果阿軒沒有失憶,他也會認同溫老師的說話的。」


「我只是看不慣他的跩相……」


齒關輕啟,小雨自言自語地說。我和首領聽得一清二楚,而溫老師則沒有任何表情。


「那麼……我們真的出去了。大家小心。」






首領帶領我們一個接一個地爬上鐵梯,陽光立時刺痛我的雙眼。我們輕輕把鐵閘關上後,便跑向接待中心附近的草叢。我們伏在草叢中仔細觀察著危險的環境,樹枝之間透射灼熱的陽光,原來已差不多是中午時份了。


高球港簡直是一片混亂。鮮血灑落在高爾夫球場的綠茵草地。殘肢出現在鄰近的牆下,也出現在遠處的高爾夫洞。露天的停車場內是數輛爆炸翻側的汽車。接待中心只有零星的火種,火勢不算猛烈。四周是寂靜的,除了在停車場悠閒地晃動的暴徒外,沒有見到任何活人。


「可惡!暴徒們擋在通往龍富路的去路!我們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地通過!」


首領慍怒地低罵。我瞇著眼睛望向遠方的盡頭,果然是有很多呆呆滯滯的暴徒!


「哥,你……你不會提議衝過去吧?」






小雨膽怯。溫老師皺著眉頭,既瞪向龍富路,又若有所思地望著接待中心。我也看著接待中心的一個標示牌,腦海立時閃現一個主意。


「過來!快!」


我發出輕聲的命令後,便立刻繞過暴徒的相反方向。溫老師稀有地露出微笑。


「喂,阿軒!喂,溫老師……!可惡……」


我和溫老師近乎無聲地到達接待中心的另一邊,停在緊急出口的前面。我看著溫老師,見到他微微點頭,便想去打開這個不顯眼的側門。但是,我開不了它!它上鎖了!






然後,後頸突然傳來一陣冰凍的感覺。


糟了!


我慌張地拔出腰間的牛肉刀。


「哇,小心!」


我近距離地看見一對圓圓的明眸。原來只是小雨把手指放在我的頸背。


「對不起……我只是……」


「為何你的手指這麼冰冷?」


「你不冰嗎?我緊張得全冒冷汗……」


首領微慍地直視我和溫老師,開山刀晃動危險的光芒。


「你和你,到底在做甚麼呢?下一次要先告訴我這個首領,然後才可行事!我們是隊伍。一個人錯,四個人也會死的。」


我無言以對。小雨「哼」的輕怨,嘴角卻浮現一絲微笑。然後,她拿出小金屬絲蹲下。


「不是電子鎖……那麼很簡單。」


她不是自誇。五秒後,緊急出口便被輕輕打開。我戰慄地偷視內部的情況,聽不見任何聲音。首領輕輕推開大門,自告奮勇地進入接待中心。我、溫老師和小雨也小心翼翼地靠在不同的暗角,掃視這個空曠的接待中心。接待中心內沒有暴徒。既沒有睡著的,也沒有狂奔的。牆壁上佈滿著駭人的血跡,大理石地板是一個個沒有軌跡可尋的血腳印。電話、文件、木櫃、椅子等等雜物被惡意破壞,玻璃碎和木碎散滿一地。


我還見到數條拖行的血跡。溫老師皺眉,我也對此感到奇怪。


「你們跟著我……我已來過不少次數。」


原來,我是最了解高球港的一個。我引領他們沿著接待中心北翼的走廊前進。每看見擋路的阻礙物,我們便小心翼翼地將它們移開。這些阻礙物上充滿碎爛內臟,使小雨的雙手抖過不停。不久後,我們便來到一個很寬闊的房間,內裡有一排排儲物櫃,大部分都沒有損毀,而這裡血跡也非常少。這是高球港的會員儲物間。


「上年五月,我在抽獎遊戲中抽到高球港的一年會籍,所以我有空便到這裡遊玩。而且,我也租用了一個儲物箱,裡面有一些零食可讓我們補給。喂,小雨……」


小雨的職業病發作。她興奮地拿著金屬絲打開其他會員的儲物箱。她金睛火眼地檢視每一個的儲存物。


「殊!只是看一看,只是看一看……哇!是最新的智能電話……還有,這是絕版的名牌銀包!還有,這是我一直很想買的紀念版鎖扣呢!我要借用它!」


小雨借用了鎖扣後,便癡狂地開啟另一個儲物櫃。我無奈地看著首領,但他只是搖頭和溫老師在木門前把風。他非常縱容妹妹,即使妹妹的行為不是正確。


「小雨,你剛才不是很害怕嗎?」


「怕啊……哇!這必定是男人的儲物櫃!竟然有十多盒避孕套!他為何帶這麼多避孕套來高爾夫場呢?嗯……哈哈,還真是性急……」


說時遲那時快,她又想開啟另一個儲物櫃。我有點粗魯地制止她,並指向眼前的儲物櫃。


「要借用就請借用我的。別再玩了,我們是在逃難!不是遊玩!奢侈品是拿不走的!我們需要尋找更多的補給品!」


「我悶了十天,這樣做很有趣嘛……」


小雨呶著嘴,然後低頭去解開B17行的儲物箱,也就是我的儲物箱。儲物箱裡並沒有很多補給品,只有五包薯片……和一件很小很小的東西。


奇怪了。


「哼……那麼我再去搜索其他儲物箱了!」


小雨搶走珍貴的薯片,衝到木門前放入溫老師的背包。我的注意力已不在小雨身上,我輕輕地拿起那件小東西。它是一個很精緻的小盒子,並貼心地綁著一條精緻的粉紅色絲帶。我翻過來一看,驚訝地見到小盒子的底部寫著一句祝福語。







「Happy Birthday. To my beloved.」







是我的字跡。


這是我寫的嗎?為何我完全沒有這樣的記憶呢?我是要寫給誰的呢?是在這十天內發生嗎?在暴徒追殺下,我沒有興致去購買禮物吧?況且,哪一間商舖還會營業呢?怎麼我對此完全沒有記憶呢?


我緩緩打開小盒子,竟然發現另一紫紅色的絲絨盒。我相信它是一個首飾盒。我愕然地慢慢把它張開,竟然見到一隻鑽石介指被放置在首飾盒的中央!這是一隻十分精緻的介指,中間是一顆半卡的圓形鑽石,外圍是精巧地構成心形的碎鑽。我捧起介指細看,鑽石在陽光折射著誘人的光芒。然後,我在白金指環的內側見到自己的英文名字。


果然,這是我預備的禮物!我肯定是想把它送給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是訂婚介指嗎?是情侶介指嗎?我沒有女朋友啊!為何會這樣呢?


我緊抓頭顱,苦苦思索也沒有頭緒。我是不可能相贈昂貴的介指給朋友的,所以必然是送給一個我很愛的女人。


但是,她是誰?為何我沒有印象?


我不是只忘記十天內的事情嗎?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很頭痛,很頭痛。我很想破壞沒用的腦袋。


「你還在發甚麼愣呢?牠們來了!」


我沒有時間再去苦思。因為,首領突然衝來一把抓起我。牠們來了……暴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