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著小雨,小雨再次一個勁兒地用手勢叫我和首領不要動。


溫老師看著我們,然後跟小雨點了點頭,拔出他那精細的牛肉刀,慢慢地移向主樓和宿舍之間的角落……


突然,我看見一個人影在遠處的小道上搖搖晃晃地走著,很慵懶,像在散步一樣。
只是這個人影是渾身血紅,嘴巴在不自然地張開著,眼睛也狂暴地睜得死大,是一個穿著修士服的男暴徒。






我慌忙把首領推得更入,如果牠依照這個方向走來,很快牠便會直接地看見我們了!


果然,牠看見我們了!


牠的臉孔本來迷迷惘惘的,和那些幾乎置我們於死地的暴徒很不一樣。突然,牠的瞳孔一縮,變得非常精神,血紅色的雙瞳透現出無比的貪慾,變回那些兇殘的怪物!

牠張開雙手,撐開大口,正欲……






正當牠想呼朋喚伴時,溫老師敏捷地從大門的左邊躍出,整個身體把暴徒壓在地上,左手快刀一落,尖鋒直入暴徒的喉嚨!


我連忙扶起首領,盡快地步向小雨的方向。


溫老師從暴徒的喉嚨中拔出牛肉刀,牠痛楚地全身抽搐,掩著湧出鮮血的喉嚨在地上掙札。






溫老師眼神一狠,再把牛肉刀插向暴徒的喉嚨,幾乎把暴徒的整個頭顱割了下來,只剩下少許肌膚連接著牠的身體。


很快的,牠沒法再抽搐。


溫老師把牛肉刀在褲子上抹拭著,然後輕輕收回腰間。我的目光不願停留在地上慘死的暴徒,注視著暴徒附近的雲石地板。建築物不再是深沉的漆黑,而是呈現著微光的暗藍。


天已漸亮。


「小雨,主樓的大門打不開嗎?」






「不是,我已解開門鎖。但是,門後好像有不少雜物擋著大門。裡面也沒有任何動靜。」
我皺著眉頭,用力地一推,門後果然被東西阻擋著。我把身體靠在門邊,雙手出盡全力推著大門。


終於,稍微移動了半分。


這時候,小雨把雙手搭在木門上,溫老師也把兩隻手放在大門上。我們互相對望,然後一同用全身的氣力猛推。





依依依依……









尖銳的「依依」聲響起,我有點擔心會吸引暴徒,但當我看著門縫逐漸地移開,心情難免比較雀躍。


看來我們很快便能夠躲進主教堂了!


「小心……嗚嗯……」


我突然聽見首領的警告,連忙停下雙手,看著首領。首領帶點驚慌地看著青雲路的方向。






我慌忙看過去,只見青雲路上許多的建築物大門已出現一些搖搖晃晃的身影,陸陸續續地步出來。


牠們真的醒來了!只要牠們看著這個位置,我們便……!


我甚麼也不去想了!我立刻用盡所有喝奶的氣力在推著門,門縫又再移動了半分。我一邊推著,一邊回頭去看,還是沒有暴徒衝向我們的方向。


雖然如此,但我也明白時間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前後踏著雙腿,雙手筆直地推撐著大門。






木門終於被推出一個讓人可以側身而入的空間!


溫老師一看到此,便立刻收回雙手,忙不迭地斜著身子慢慢移入教堂。我對小雨點點頭,小雨擔憂地看了首領一眼後,便靈活地擠進那小小的空間中。


我看見小雨消失在眼前後,便走過去扶著首領,慢慢步向大門。


我看著青雲路上已陸續聚集了數百名暴徒,但很幸運地牠們還是在迷迷糊糊地四處亂行。


「首領,你先行。慢慢地側著身,小心。」


「媽的,你……嗚嗯……」


大門的尖角擦在首領的背部上,讓首領痛得把所有嘲調我的說話也收回。但是,他逞強地咬著全白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痛叫,皺著五官慢慢移入主教堂。


我也敏捷地護著反曲弓,輕輕進入教堂。我遙望對面的馬路,沒有暴徒發現我們。


當完全脫離門縫後,我立刻輕力地關上大門。大門一緊閉,聖彼得堂內便沒有一絲光源。


漆黑的未知環境,使我的心臟再次緊張地跳動起來。我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夠慌張地張開雙手,四處摸索著。


忽然,我摸著一件東西,很柔軟,圓圓的。我緊張地用力一揉,感覺就像握著一個小巧的健身球。


突然,眼中傳來一陣強光,刺痛得我立刻緊閉雙眼。眼睛緩緩地張起來,只看見溫老師在握著兩支發著亮光的電筒,光源四處地照射著,然後定定地停留在我握著「健身球」的左手,他一臉的輕蔑。


原來,我握著的是……


「天!」


我低叫了一聲,連忙收回左手,不知所措地把手收到背後。


溫老師沒兩秒便移開電筒,我沒有看見小雨的表情,只感到她的雙手一個勁兒地在胡亂地揮舞著。


在我心慌意亂的一瞬間,溫老師輕輕地鎖上主樓的大門,把一支電筒放到我的手裡,輕聲地說。


「我和你去四周搜索一下。小雨和首領在這裡休息。」


我沒有忘記自己還身處於危險之中,我立刻收斂心神,輕輕地點了點頭。溫老師把另外一支電筒交到小雨手中。


「你們小心點,我會在這好好照顧哥哥。」


小雨緊張但有點害羞地說,我尷尬地笑了一笑。然後,我和溫老師互相看了一眼,便有默契地拿著電筒,踏出腳步,開始搜索。


我拔出腰間的牛肉刀,拿著電筒四處照著。到處也很整齊,很整潔,完全沒有打鬥過的痕跡。但我和溫老師也不敢掉以輕心,只是依靠著電筒光,慢慢在地下層來回搜索著。


但走了很久,也沒有任何發現,非常寧靜。


地下層可謂一目了然,只有一個很簡陋的招待室和一個很普通的活動室,這讓我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


我們跟小雨通知了一聲後,便慢慢地踏上一道樓梯。


縱使我踏得如何輕力,在這密閉的空間,每踏上一級,便會傳出放大數倍般的迴響。


如果有暴徒,牠們應該會聽見吧……


我們還是不敢過於放鬆,一直緊握著各自的武器,保持著警戒狀態。


我們踏上往一樓的最後一級樓梯,在這一層只有一個最明顯的空間。我用電筒指向一個標誌,寫著「聖堂」二字。


我和溫老師慢慢地步向聖堂的大門,四周還只是有我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正當我想打開這道大門時,溫老師立刻伸手制止我。


「既然有人用雜物阻擋大門,主樓裡自然應該有人。在這個情況下,我們更要小心。」


他指著電筒,然後做了個拋擲的姿勢,再指著我的牛肉刀。我會意,輕輕地前伸著牛肉刀,在門側埋伏著。


看到我作好預備後,溫老師便輕輕地推開木門,把開啟著的電筒輕輕地拋入去。




咚、咚、咚、咚、咚……




我在木門的玻璃後偷看著,只見電筒停在距離木門十米的位置。在微弱的電筒光下,我看見一排排整齊的長木椅,是那些讓信徒祈禱的長椅。除了發現這些外,其他全都看不見。


但是,暴徒在這種聲響和燈光的刺激下,早就應該已經飛撲出來了吧……


「看來安全,我們進去。」


溫老師輕聲說了這句後,便慢慢地推開聖堂大門,我也立刻緊隨在後。


聖堂裡面也是一片漆黑,沒有一點燈光。溫老師拿著電筒走向左面的位置,而我則沒猶疑地向前直走,因為我看見一個十字架。


我來過這裡嗎?


為何感覺這麼熟悉?


聖彼得堂的聖堂很特別,佈道台中央不是掛著基督耶穌的人像,而是掛著一個差不多四米高的純木十字架,很樸素,沒有一點裝飾。


我高舉著電筒,光源照射著完好無缺的十字架。我只覺得很面熟。


我出神地看著這個十字架。我不信教的,我家人也不相信,我以前的女朋友也不相信,連要好的朋友也不相信。


為何我會有這個感覺……我不自覺地走向佈道台……





噠!





忽然,我感覺到自己踏著一些液體。


我慌忙地向地上一照,我看見的卻不只是液體,是紅色,而是血紅。


血啊!


「靠!」


事出突然,我嚇得低叫出這一句髒話。我順著這條血流,慢慢照去。在血流的盡頭,是佈道台的前方。


「啊!」


我又驚訝得低吟了一聲。


那裡躺著一個男人,一個穿著基督教服裝的男人。


我立刻走過去,蹲下來驚訝地看著他。他沒有血紅的顏色,也沒有恐怖的瞳孔,他是個人類。


「你在亂叫甚麼,你……」


我轉頭看著正趕過來的溫老師,著急地對他招著手。他皺著眉步來,然後有點詫異地瞪著躺在地上的男人。他遲疑了一會,便把手放在男人頸部的大動脈上。再過了數秒,他說。


「他死了,完全地死了。」


我掩著嘴巴,沒意圖去掩飾自己的驚訝,只是呆呆地看著溫老師拿著電筒照射著男人的身體,最後微光停留在他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道割痕,一道很深的割痕。


「看來是自殺。」


溫老師輕輕地總結。


我忽然看見佈道台上放著一個黃銅盤,一柄黃銅刀。我連忙走過去,拿起一看,刀鋒上染有血跡。溫老師冷不提防地從我手中奪去黃銅刀,電筒近近地映照著它,泛起金黃和血紅。


「他死了不久,刀鋒的血液還沒有凝結。」


溫老師再次專家般細看著屍體,絲毫沒有畏懼,把屍體翻來翻去。右手有割痕。
那麼,他也是用左手的……


「你,留在這,搜索一下有沒有其他的特別線索。我上二樓、三樓和四樓去搜查,有危險便大叫。」


溫老師急促地說完後,便提著牛肉刀走向聖堂的大門,推門離去,只剩下我茫然地站在聖堂的中央。


我看著地上的屍體。四十多歲的男人,看來是牧師。


突然,他又好像有點面熟。


明明他這刻是帶著痛苦的遺容,但我彷彿看見他以往的微笑。


我皺著眉,抬起頭來,看著那個十字架。還是那個感覺,很眼熟。這個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我拿著電筒四處照射,但一個人也沒有,沒有可疑。一切也很整齊,沒有甚麼特別。我茫然地踏出步履,沿著聖堂的四周步行,但還是沒有發現。


突然,我下意識地走向第三行左邊的長木椅,有點疲憊地坐下。我抬頭望著十字架,在這個角度下,我更覺得異常面熟。


我搖了搖頭,把電筒隨意地放在木椅上,光源照著前方。


突然,我發現第二行的椅背後,好像有一個刻紋,像被訪客惡作劇地劃上的。我好奇地彎下腰,細看著它。


我的心臟猛烈一跳!


這是……



軒 ♥ 螢





這是……


我摸著刻紋,然後我的雙眼慢慢睜大,腦海閃過一絲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