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它: 二十二、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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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傾半坐的倒在略闊的座椅上，闔上的眼晴透露絲絲倦意；雙腿上方安放着長身的單肩袋子。悠長而平穩的鼻息宛似起奏一頁又一頁安詳的樂章，和應着窗外的綿綿紛雨。落地的玻璃窗上，沾有點點圓顆的水滴；從截然不同的室內放眼，卻見黑夜的月暗淡無光。白色的大鳥此刻安詳的坐落濕潤的跑道上；揭開的機腹迎來絡繹的人潮：鮮紅的指揮棒，在大漢結實的臂彎中來回起舞，化成兩團艷魘的雲彩；橙黃的指揮車，在濕滑的柏油路上飛馳，水花隨着旋動的方向盤四濺。他抽起腿上的袋子，左腳離地，在跟前架起了慣常的二朗腿；翻在手中的藍皮護照，是喜悅，也是閒愁。遠眺不知在何的勾月，他合上了手中的本子，回到了萬丈雲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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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月台上，看着滿滿的人潮絡繹不絕。金黃的陽光如水銀瀉地；他翻看腕上的手錶，耳畔的廣播伴隨踏過路肩的步履響鬧着，卻只教他更生煩躁。他四周環顧，卻不見約定之人。手機忽然動了起來；他隨手一拈，放在耳側；她氣喘如牛的說，他們來晚了。他沒再多說，只遺下輕輕的一句“快一點”便掛了電話。她忽然對樂隊的事業滿腔熱誠，固然令他喜出望外；可坐談而下，方知是她的男性好友聳湧所致。他依然的故作平淡；可心裏總禁不住的戚了戚然：
——看來，一句朋友的話，抵過我的十遍説教哩…
時間總容不下更多的苦悶情愁：只因他們已從遠方奔來；他把電話連同傾瀉的郁悶，一拼收到後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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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着熟悉的木香，狹隘的房間裏充斥着回盪不已的聲響；他從地上撿起一把結他，兩手一分；那軟趴地上的電線仿如活物，靈動的插在兩頭的音源電孔之中。左手從銀包的暗格中彈出三角狀的撥片；右手從空一抄，三角的一端早已夾在食、姆二指之間。右手的上下撥弄，左手的來回按奈，一段耳熟能詳的前奏在房中徘徊：





揚帆時　人潮沒有你
我是我　和途人一起
停頓時　在你笑開的眼眉
望穿秋水之美

這個多月的重聚，褪去了那份原有的熱情；他勸戒自己：是時間的歷煉，讓他和她，在理性與激情間歪斜了天秤。然而，在深思過後，似是得來不同的答覆：

回程時　浪淘盡了你
任背影　長睡著不起
留下我　在糞土當中




翻檢背囊　直到拾回自己

掌心因此多出一根刺
沒有刺痛便懶知
就當共你　有舊情沒有往事

過分的遷就，是否釀成如斯田地的罪根？他不知道。他從鏡中的倒影，再也找不到原來的容貌；分開過後，他才赫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已把她納入了生命之中，甚至為她而活；然而，那傷痛的後患，是否仍留在掌心，如那根倒刺一般，揮之不去？

如煙　因給你遞過火
如火　卻也沒熔掉我




回望最初　當喪失是得著可不可
可痛若驪歌　樂如兒歌
像你沒來過　沒去過

他不想再留下來，黯自傷神；緩緩的解開胸前的繩索，放下手上的重擔。他輕帶開門，沒有一句道別，遺下了她和一串又一串疑問於那海綿的房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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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前往羽田機場的旅客儘快登機…”廣播將他從九霄雲外扯回現實；他揉了揉眼，拉起腰後的過膝大衣，挽着大袋，步向登機的隧道。服務員仔細的為他撕去機票一角；他隨手接過，單手將紙卡握成團球，連同最後的憂愁，後手拋向眼前的垃圾堆中。劃着孤線的軌跡，紙團落在深不見底的桶蓋之下：
——與其妄自擔心，不如順其自然，隨風搖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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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　超生了沒有果
如果　過路能重踏過
就當最初　是碎步湖上可不可
不種下甚麼　摘來甚麼
像我沒來過　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