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六回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如常上班。我當然不會忘記昨天完成了第一個任務,除了那四萬元退出獎金外,我也向著我那個瘋狂的夢想邁進了一步。

昨晚提早進睡,加上完成任務的興奮,今早起床時特別精神爽利。平日我通常在巴士上睡死了,今晨一反常態打算觀看車上的人和事,為小說收集養分。

不過,不知道是否因為我平日很少這樣做,我總覺得車上的乘客很在意我的存在,好像不時偷偷望向我。如果只是年輕女士也罷,但偷望我的人中也不乏男士。奇怪?我的臉弄污了嗎?

我把手機當成鏡子用,細心檢查了一下臉部,並無發現。我從頭到腳看一看自己,身穿的只是尋常踏實的淨色恤衫及西褲,褲鏈有拉好,鞋襪也沒有「鴛鴦」等異常狀況,丁點特別之處我也找不到。





算了,我不看人家,又怎知道人家正在看我?或許是我太留意身邊的人和事,又或者只是於這大清晨時分,在一眾未睡醒、行屍走肉的人當中,我卻特別精神煥發,才稍為突出而已。

我放棄繼續胡思亂想,對這群偷望我的人投以一個自信的微笑後,他們也快快別過臉去不再看我。

***

不久,我到達公司所在的商業大廈門口。我步入電梯大堂,跟平日一樣禮貌地對保安員問好。不過,他的回應卻一點也不平凡,他不是說「早晨」,而是跟我說:「加油啊!」說罷他咧嘴而笑,還高舉著右手的拳頭,狀甚興奮。我不明所以,只好側側頭傻笑回應。

升降機到來了。我步入升降機,按下公司所屬樓層的按鈕後就站到一角。一般而言,乘坐升降機的人不是在玩手機(即使無法接收訊號也好),就是呆若木雞地望著前方,但現在卻並非這樣,詭異的事情繼續發生。升降機內的視線大都藉著前方的金屬面集中在我身上,他們透過反射、好奇地偷瞥我兩眼後,不好意思地望向別處,但不久又再次集中回我身上。





雖然一路上我一直安慰自己只是心理作用,人們不可能這麼關注我,但事到如今,我不能再欺騙自己了。我的觀察力一向較常人強,由坐上巴士至今,種種跡象都顯示這並不只是心理作用,似乎因著什麼原因,我的確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升降機到達了目的樓層。我果然沒有想錯,步進公司後,同事們的反應比那些陌生人更大。他們竊笑,目光亦不時集中在我的褲襠位置。

我的心越來越慌,只想盡快逃回自己的房間,步伐加快,甚至開始跑起來。我當然明白,在辦公室奔跑只會吸引更多人注意,但我已經顧不得了,只想盡快逃離那些詭異兼淫邪的目光。

我跑到房門前,本以為快要鬆一口氣,可是那群向來遲到成性的下屬竟然早已回來,還齊集在我的房間內。我一推門內進,他們已圍在我的辦公桌前「恭候」我。

連最後一個屏障都被攻陷了,我沮喪得不懂反應。其中一位較敢言(直接點說就是口不擇言)的男同事先開腔說:「柳凝,你的『小弟弟』還痛嗎?」眾人聽罷立時哄笑起來。





我的眼睛瞪大得快要掉出來。他們怎知道我的筆名?我從來沒告訴過他們我在網上連載小說的事啊!還有,他問候我的「小弟弟」是什麼意思?想起「小弟弟」及痛這兩組字,我立刻回想起昨日書店店長下體被重擊一事,難道他們都知道了?

我仍未來得及反應,另一名女同事就解釋道:「看來你還未知道自己成為了網絡紅人嗎?」

眾人這時退到一旁,把我桌上的電腦熒幕轉過來。他們連上《芒果動新聞》,把其中一則新聞《港女口沒遮攔 重擊兩港男要害》播放給我看。

原來昨日在書店內發生的騷動,過程早已被旁觀者完整地拍攝下來。而且,該短片昨晚在網上瘋傳,亦成為《芒果動新聞》的報道及焦點之一。所謂的重擊要害,對我來說原來是指被稱為陳○雲及蘇●黃混合體的心靈攻擊。

當刻我尷尬得無地自容,血液瞬即奔流到臉上,臉部感到一陣火燙,也發漲得比猴子屁股還要紅。天呀!這群下屬本來已難以管治,但慶幸他們大都能在限時之內完成工作,不用太操心。可是,這樣一來,我的威信就蕩然無存,我的事業也將要毁於這件小事嗎?

想到灰暗的未來,我失魂得跌坐到地上,他們也應該會走過來繼續取笑我吧?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同事們並沒有落井下石,他們反而緊張地走上前來,把我扶到座位上安坐好。那位女同事猜到我心中所想,安慰我道:「你不用擔心,網友大都很支持你呢!」

她把網頁拉到留言部份讓我看——
「很可憐,他似乎被出版社擺了一道,還被那女店員恥笑。」
「就算長得很醜,女店員也不應人身攻擊啊!」




「雖然男的也有不對,但都怪那女店員亂說話在先。」
「總之動粗就是錯,那店員被解僱實在大快人心!」
「隔著熒幕也感受到店長的痛>.<」
「店長會不育嗎?」

在該處的留言板,雖然也有少量嘲笑我的留言,但大都只是不齒女店員的惡行,對我和店長則表示同情。

看畢留言,當我抬起頭之時,同事們已退到房門準備離開。他們同聲對我說:「加油呢!我們支持你的。」

不看氣氛的男同事重複最初的問題問:「那你的要害還痛嗎?」

「有你們的支持,早已康復了!」我微笑著回應,他們也笑著散去。

在這件事後,這群下屬竟比以往用心工作,我日常的審核程序因而輕鬆了不少,也能較以往早一點下班。而且,我的網絡小說在事後得到更多的關注。雖然未至於大受歡迎,但起碼不像當初那樣受到冷落。果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就這件事同情我,至少我的女友就不是了。而任務二竟在我和她的約會途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