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七回

在「書店騷動」過後的一個周末晚上,我跟女朋友約會外出。

香港人是善忘的,才過了幾天,街上對我評頭品足的人已大幅減少,而我亦慢慢習慣了那些目光,反正他們只會暗自竊笑,又不會對我怎樣。

晚飯過後,我們到處閒逛了不夠半個小時,Sharon就說她走累了,要到洗手間補一下妝。其實走累了跟補妝到底有什麼關係呢?算了,我不是女人,有些事是不能理解的,就如她去瘋狂購物大半天也不覺累,但只是走了數個街口就要休息,實在是不能用正常邏輯去理解。

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理解的,就是她每次補妝都要用上半個小時。在這種空檔時間,我通常會拿手機出來玩,消磨一下時間。今日我照樣做,才剛按下《○貓Project》的標誌,畫面突然彈出一則訊息:





「本月的流動數據用量已完,流動數據服務已被暫停。如欲繼續使用,請到以下網頁增值額外數據用量,或親臨門市⋯⋯」

可惡!都怪阿仁的好介紹!上星期介紹了好幾段高質兼高清的影片給我,我在床上不單一看再看,連相關的影片也照單全收,結果一不小心流動數據就在不知不覺間用盡了。那是什麼影片?男生們,你懂的⋯⋯

現在不能上網,我只好來回踱步。三十分鐘終於撐過去,Sharon施施然步出洗手間,看到我雙目無神地發呆,就問我:「你怎麼不玩手機呢?」

「今個月的流動數據用盡,上網被暫停了。不能上網的手機也沒什麼好玩吧?」我回答。

「你的手機計劃好像有5GB數據用量啊?現在才月中,怎麼會這麼快用盡呢?」





雖然我告訴她不玩手機的表面原因,但背後的導火線卻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她最討厭好色的男人,如果知道我看A片,她一定不會放過我。她可能會臭罵阿仁,要我跟他絕交,又或者會把我的手機上網計劃終止,甚至把我的家居上網也截斷,好讓我遠離A片⋯⋯男人好色是人之常情,男人不好色又怎會追求女人?女人怎麼總是不能明白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啊!

我絕對不能讓這樣的結局發生,我靈機一觸,想起一個有關手機上網的廣告,於是謊稱:「我好像忘記了關閉手機自動更新功能。」

「原來如此。我就奇怪,寫網絡小說不可能消耗這麼多數據流量嘛。不過,話說回來,你幹嗎要反駁那個女店員?現在你成了紅人,我的朋友又不巧認得你,他們不時都說『羨慕』我有個作家男友呢!哼,她們口說羨慕,實際上只是反話,暗諷你不務正業。你有時間不如找份兼職或學習一下投資⋯⋯」

唉!她又談起此事了!我的自我防衛意識啟動,她接下來說的話被自動消音,化作一團意味不明、變了調的音樂。其他人不知就裡,可能以為她是第一次勸說我,可是實際上她在這個星期已經說了不下十九次。事情發生至今才數天,她就說了十九次,可想而知她每天都說數次,我早已不勝其煩。

我明白,她是關心我及為我著想才會這麼囉嗦。這位女友其實很稱職,不單體貼細心,過去亦曾多次助我解決家庭及個人問題,她只是有點煩人及奢侈。然而人無完美,所以即使我對她感到煩厭,我仍盡量忍耐,一直維持關係至今。





至今⋯⋯我這個想法竟一語成讖⋯⋯

「叮!」我的手機這時突然傳來應用程式的通知。Sharon側側頭、狐疑地問:「你不是說上網被暫停了嗎?」

「對呀,真奇怪呢!或許這裡接收得到wifi?」這當然只是穿鑿附會的話。我們正站在空曠的街道上,我亦未曾在這裡連上過wifi,即使有wifi服務,手機也不可能自動連上。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收到通知,只好隨意安插個原因。

我把訊息打開來看,竟然是來自《真﹒願望遊戲》。Sharon問:「這是什麼程式呢?名字很詭異呢!」

我考慮了一會,似乎沒有欺瞞她的必要,而我也懶得再編作大話了,於是和盤托出,由我收到邀請,以至早幾天那場鬧劇的原因一一告訴她。

我以為她明白這一切後,自會明白我的苦心,也會為我得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而興奮。可是,她聽罷眉頭糾結起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你還是小孩嗎?怎麼會相信這種騙案?」

「這不是騙案,遊戲的主辦單位是世界性非牟利組織,很可信的。」我又說了一個大話。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誰是主辦單位。

「那你收到四萬元獎金了嗎?」





「不,現在是這個程式在事後第一次聯絡我。而且那是退出獎金,只有當我選擇不繼續才會發放。」

「那你趕快退出吧!我總覺得有些不妥,還是不要繼續玩下去比較好。」

「不如我們先看看下一個任務內容再決定吧?反正沒有損失。」我不理會她的反對,已把手機拿出來並打開該程式——



「有『退出』鍵呢!快按下吧!」Sharon看到畫面後勸退我說。

「但⋯⋯這個任務只是四選一問題,不就像《百萬褲窿》的問題嗎?有你在我身邊,我們就能以另一台手機上網找答案,應該沒有什麼難度、也沒有什麼值得害怕啊?」

「話雖如此,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按下「接受任務」後,可怕的事就會發生。」





「你太杞人憂天了。只是回答一道問題,會有什麼事可以發生?」換著是平日,我一定會順應她的想法而退出。可是,自從書店事件以後,我變得敢言自信。我不知道勇氣從哪裡來,但這次我堅決守護我的想法,希望繼續遊戲:「你相信我一次吧!這關乎著我的夢想,我實在不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請你讓我作一次主,繼續這個遊戲!」

Sharon看到我如此堅決也有點錯愕。她眉頭深鎖,想了好一會後,不情願地微微點頭答允。看來她仍很擔心,只是不願跟我繼續爭辯才勉強接受。我於是按下「接受任務」,Sharon亦跟我一同觀看著熒幕變化。

有人說男人應該聽從女人的話,也有人說男人應該相信女人的直覺。我從來不認為女人擁有神奇威能,對她們的直覺總是不以為意。可是,到此我終於受到教訓,果然不聽女人言,吃虧在眼前。

那個「虧」,已然顯示在熒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