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分手理由,也不過一個包裝。大家都以為,給「分手」這份禮物一個比較美麗的包裝,會使對方更加好過。其實非也。無論這個包裝再怎亮麗,再怎繁複,再怎平易近人,也不過是一張無用的花紙,禮物依舊是「分手」。//
 
「Bitch,你又失戀了?拜托!別跟我說你又再傷心!你在大學才讀了一年多的時間,已經有五個男友,一年也只有四季,你當男朋友是衣服呀?一季一個!在我看死你要失多十次戀愛,才能找到真命天子!」一把刺耳、難聽的女聲,從聽筒裡傳出。她是高子菁,我的大學宿舍室友,也是我的好朋友。她是一個邪惡的女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帶毒,但每次都正中我要害。
 
「來吧,來罵醒我吧,盡情地罵我吧。我這次失戀已經煉成了失去知覺的能力。阿菁……你在那?」眼淚已經開始從眼簾飛濺,但我的心,真的不痛,反而有點麻麻的。
 
「你在那呀?我來找你吧,bitch!」「我在大學圖書館。中大那個。」「怎麼跑到中大去?還要躲在圖書館裡,幹嘛?我現在在沙田新城市廣場,等我,先別自殺。要自殺也請等我來才自殺,我要幫你拍照然後發到『動新聞』去。教院幼教女學生為情自殺……」「喂!說甚麼呀你?」阿菁那張臭嘴就是那麼的令人討厭,不過,我覺得她其實蠻可愛,她對我很好。只是有時候,她的口沒遮攔,為她帶來了不少的紛爭而已。
 
我握緊聽筒,說:「我怎麼會自殺,別傻。」「八婆,等我。」「好。」
 




已經是第十一次失戀了,我已經失戀到沒有知覺了。
 
從十八歲那年開始,我就開始誤入愛情的歧途。各式各樣的相識、曖昧、表白、爭吵、分手的經過,我都十分了解。每一次我都很認真,很投入,每一次我都跌得很痛。這一次,我心痛到沒有了感覺,一切就從今天他傳來的分手短訊開始 —
 
「對不起,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對方,不如我們做回朋友吧。」
 
我看著手機屏幕發呆了,然後開始吐髒話:「___ 你,你個___ ___ ,這樣就想分手? 你這理由也太爛了吧? 不愛就說不愛吧! 別跟我說對不起,無論你說千句萬句對不起,都對不起我啦! 做甚麼朋友? 誰想當你這個 ___ ___ 的朋友? 別再裝大方吧!___ ___ ___ ___ !」
 
在發洩之後,我又做回一條狗,死死求他不要跟我分手。每一次失戀,除了我主動提出分手那三次之外,我都會追回那個男的,儘管他有多賤,他有多不好,我都會吐出挽回的話。
 




是呀,也許我就是這麼的低賤,每個人面對愛情的時候,都不是一樣的低賤嗎?
 
但請不要取笑我,也不要覺得我丢了港女的架,我每一次之所以想挽回愛情,只是因為我想盡力去維繫,不想讓這回憶,有半點後悔、遺憾。如果不嘗試過,我會覺得我沒有盡力愛過。
 
最重要就是沒有遺憾,我不容許我人生有半點遺憾。
 
「不要跟我分手。我改,我發誓我一定會改。你怎麼可以那麼忍心的丟下我?你怎麼可以毫無預兆的跟我說再見?」我發了一個短訊給他。沒有面子,是吧?沒有半點尊嚴,是吧?
 
其實答案你與我也早就知道。這段關係,其實早已在他主動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每一段關係,只要有一個人放棄,即使另一個人苦苦衷求,多麼用力去追求,就算挽留了,那又怎樣呢?
 




如果他真的愛你,又怎會那麼輕易的鬆開手,毫不留情的離開呢?
 
再多的分手理由,也不過一個包裝。大家都以為,給「分手」這份禮物一個比較美麗的包裝,會使對方更加好過。其實非也。無論這個包裝再怎亮麗,再怎繁複,再怎平易近人,也不過是一張無用的花紙,禮物依舊是「分手」。
 
釀成分手這結局的原因太多了,有些原因是你知道的,有些原因是你不知道的。也許,你根本不必在意這張花紙。但我們,大部份的失戀者,在分手過後,卻只懂留戀花紙,留戀著這已經無用的一團紙,留戀著他在紙上留下的溫度—然後你會發現,他這份禮物,只世界上最無情的禮物。
 
但又是誰,曾經給我那份「戀愛」禮物?
 
記得那個夜晚,我們就在大學圖書館裡相遇。
 
我跟著徐倩彤,我那幼稚園同學,亦是我的老死,在大學圖書館裡夜讀。
 
我從大埔女校,來到山城跟徐倩彤一起在逸夫學生餐廳吃飯,然後去了大學圖書館「做紙」**(1)。徐倩彤見我穿了女校某系的 「頹 Tee」**(2),於是便借了我一件寫著「中大中文系」的上衣,好讓我能混水摸魚的走入圖書館裡。
 
她叫我把衣服穿上,然後說:「別引人懷疑。」「你不是讀會計嗎?」我問。「是呀,我問我的室友借的。」「好吧。」




 
那次是我第一次走進中大的圖書館裡,我握著徐倩彤室友的學生證,拍一拍那道門閘上的讀卡器,閘門隨後打開,然後我溜進去了,還揚揚得意的對著徐倩彤笑。
 
「湘湘,過來呀。」她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圖書館地庫去。「嘿,好像很多人耶。」我把頭湊到徐倩彤耳邊。「當然呀,功課期呀!喂,過來呀。」她把我拉到中間去。
 
我左顧右盼,看到不少人跟我的打扮一樣,都是「頹Tee」加短褲,還有拖鞋。應該沒有人發現我是異類吧,嘻嘻。
 
徐倩彤把我拉到書桌前,書桌的另一面,坐著兩個男孩。兩人都恰巧穿上了崇基書院的「頹 Tee」,一個看起來比較高大,似是運動型男孩,另一個看起來沒有甚麼朝氣,好像十年沒睡過一樣。我坐下來,無再留意他們倆,拿出手提電腦,放在桌面上,然後跟徐倩彤一起努力「做紙」。
 
徐倩彤把我的筆記拿走了,喃喃自語的說:「Reviewing the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System in Hong Kong?你的字還是一樣的醜呢,未來老師。」她繼而喀喀的笑起來。對面那個較高大的男孩瞄了徐倩彤一眼。徐倩彤別過臉,靠到我身邊,然後在桌子上隨意的執起一枝筆,在筆記上的空位寫著:「對面那個Sporty男蠻帥的,嘻。」
 
我沒好氣的說:「徐小姐,做功課啦!」然後從她手上搶回我的筆記,繼續埋頭做功課。作為一個「死線戰士」**(3),我實在沒有這個心情跟她繼續討論下去。
 
在圖書館裡忙了一會兒,我決定上一上廁所,去洗一洗面。
 




我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又長了出了新的青春痘了!天啊!這陣子每天都在「做紙」,很久沒睡個一個好覺。
 
當我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我發現我的筆記簿上多了一張粉藍色的便條貼,紙上的字跡有幾分零亂,寫著:「中文系的女生,加油!別再嘆氣,好嗎?From Year 3 建築男」我呆了一呆,急急轉身,前顧後盼,突然發現了身後的那個他,是一個戴眼鏡的啡髮男。
 
那個他對著我微笑,揮一揮手。他身邊的男性朋友拍了一拍他的肩膀,笑了一笑,說了幾句話。眼鏡啡髮男突然站起來,似乎要走過來。我實在有點不知所措,立即別過面,繼續對著電腦裝無作樣的打字。
 
(待續......)

備注:
  1. 「做紙」:寫論文。
  2. 「頹Tee」/ 「Soc Tee」:印著大學社團/學系名字、活動名稱的上衣。聽說中大人常常穿這類上衣在中大校園裡遊走,因為給人一種隨意的感覺,所以就被稱為「頹Tee」,再配以褲子、拖鞋,就是「頹Look」了。
  3. 「死線戰士」: Deadline figh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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