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禮過後,在學校門外碰見周子若。
  「咁啱啊?」她說。
  「我行呢邊。」
  「我都係呢邊喎。」
  「你住邊?」
  「我住美樂,你呢?」
  「富健。」
  美樂和富健距離不遠吧。
  「好喇,總站係果邊。」
  「我行返美樂,」她說:「聽日見。」




  「聽日見。」
 
  總算回到家,母親已經起了床。
  「你返黎喇?」
  「係呀。」
  「點啊,學校既生活適唔適應呀?」
  「幾好丫。」
  「有無識到新朋友仔啊?」
  「有。」
  「係呀?」




  母親的臉上閃過一絲愁緒,隨即變回和藹的淺笑。
  「咦啊光你返工喇?」
  「係呀。」哥哥繫著鞋帶。
  「我行喇,」他站起來拉開門:「拜拜。」
  「帶齊野未呀?」母親忙不迭補上一句:「小心啲呀!」
  感覺上母親的心一直憋著,奈何我不懂該如何開口。在她面前,最好還是不要提起他比較好。
 
  在房間裡閒閒地看書直至太陽下山,房間外傳來開門的聲音。
  「啊芳你返黎喇?」
  「阿姐。」這把聲音應該是屬於芳姨的:「點啊?住得慣唔慣?」




  「慣呀慣呀。」
  「拿,好好地係度住住先,唔洗擔心咁多。」
  「真係麻煩晒你喇。」
  「客咩氣丫?咪講到我同你好似外人咁至得架。」芳姨說:「我舊抵個老公香左之後呀,就丟低我一個人住。而家有你地係度熱熱鬧鬧咁,我都不知幾開心。」
  「最緊要都係啊光啊良佢地適應呢頭既環境啫。」
  「許,而家啲細路,洗乜擔心咁多丫?擔心你自己仲好過啦。」
  「我……」
   我打開門,看見母親繃著臉。她瞥見了我,暗不住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和鼻子,指縫間滲出哽咽的聲音。
  本來想替母親解窘的我見狀亦一時語塞。
  終於,淚盈於睫的她落下兩行淚,她輕輕地搖著頭,輕輕地搖著頭……濃眉壓成了一雙愁眉,往常慧黠的眼神變得飄浮不定,枯瘦的臉頰擠出兩條線,白皙的臉格外顯得慘白。
  「姐。」芳姨抱著母親。
  「唔。」
  「好快就無事。」
  「嗯。」
  「都夜喇,不如落街食飯囉。」芳姨拍拍母親的肩膀:「街市後面果邊有幾檔好野食。」




  「好。」
  這天晚上,母親吃得特別的艱難。可以想像,有些事情特別難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