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青》Vol.9: 【短篇小說】DC_《救贖》（六）

DC_/《救贖》（六）
 
我沿著地上的指引前行，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區域。縱然現在是白天，但不知何故卻比昨晚更為昏暗，甚至有點死寂。雪白的牆壁一夜之間比沾染成深血色，然而油漆工人的功架可能還不太成熟，牆壁的顏料毫不均衡，有點像隨意潑上了事一樣，實在馬虎至極。
 
每所獨立病人房間的大門都被無禮敞開，房裡的病人大概也像我一樣乘此混亂的時刻逃離這個鬼地方吧。
 
也許我已被連日來的幽禁逼迫的失去了理性，對於遍地的垃圾，［諸如棉花、木架等］我竟然絲毫沒有骯髒的感覺。至少我連一點好奇心也沒有，或許自覺不必了解就猜想出是甚麼的緣故，反正一路至今我也還沒有仔細觀看它們實際上是從何而來，亦不敢猜測太多。我只管它們是合理存在的事物即可，畢竟這裡是醫院嘛；畢竟這個世界早已改變。
 
周遭的事物全是雜亂無章，唯獨我眼前的足印清晰非常。我想，神必定有所安排。既然如此，眼前的其他事情必然是祂的作品，我又何須執著它們的因果呢？
 




「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吧？」
 
「對，祂從來都是我們的支柱。沒有祂，我們早已受劫多時。」站在前方的男子用一股溫文的語氣回話。看起來他並不像一個病人，更像在派對出現的人物。一身燕尾服再配襯一頂高帽，彷彿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他忽然停下腳步，地上的足印亦因他而看見盡頭。他緩緩的轉身，攤開雙手向我笑道：「歡迎你回來這裡！」雖然我一直也是追隨著他的腳步，但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止步我也是有點難以反應，腦袋裡複雜的思維忽然消失無蹤，這正是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
 
他雙手指縫之間不斷滲出鮮血，滿有規律的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彷彿正向著我催眠。剎那間，潔白的地表因他的鮮血而再一次染紅，然後在這個空間，肉眼所能看見的都再沒有白色的存在餘地。
 
一幕幕不願清楚的現實衝擊著我的腦袋，一股嘔吐感油然而生，在來不及等待我指示的情況下衝出我的身體，這種抽搐讓我異常難受，當下仍然只想自己不過是發夢而已。
 




他對於我這種失禮的儀態顯然感到錯愕，展現在面上的笑容消失無蹤，換來的卻是一臉呆滯，眼神更是飄忽不定。在發現我正稍稍觀察他的時候，才略為正色問道：「奇怪，你的反應為何如此誇張？」我強忍口中的不快感，以一個「你是開玩笑嗎？」的表情來當作我的答案。
 
天啊！我打從心裡覺得自己的反應才是一個人才該有的。而我更加痛恨眼前的男子，為甚麼要提醒我何謂真實。我寧願睡醒至今所看見的一切一切都是虛構的，所有事情不過是我腦海中幻想出來的虛擬東西。而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殺人狂，卻竟然覺得我的反應是異常，這是甚麼世界！
 
難道這就是他們連日來說的不正常？
 
搞不好眼前的人亦會殺我滅口。天啊！我該早點清醒過來，然後躲在病房裡蝟縮一旁，這樣我便不會傻傻的追隨他的腳步而來。
 
「看來你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問題……」他向我徐徐靠近，伸出右手輕撫我的頭顱。彷彿是依靠著他手部的溫度，我的腦袋忽然間感到灼熱，就像要爆炸一樣。他的表情亦漸趨驚奇，看似是興奮，亦像是感到難以置信。
 




「你這個小子，竟然自我封鎖到這個程度。」
 
「打從我存在至今，會自殺的人你還是第一個，真有趣。」
 
「但如此任性可是不被准許的，因為你的身份是很特殊。」
 
他接連向著我的耳門發話，我很想完整的聽下去，只是我的記憶湧現得太快，我完全沒有功夫接收新的資訊。
 
那些是我進入這所醫院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