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我漫無目的的在高登瀏覽著。

「嗯?」小惠又在看她的小說。

「我覺得呢排呢,Fiona好似有啲疏遠我咁嘅?」

「點解咁講呢?」

「我都唔知點講呀......」我伏在桌子上,了無生氣的說。



「咁你哋係咪好似以前咁夜晚會傾吓電話呀,間唔時兩個人食吓飯咁呀?」小惠的視線沒有離開過書本。

「係呀......但我硬係覺得佢對我嘅態度好似有啲唔同咁...好似無咁熱情.....」

小惠放下書本,沒好氣的道﹕「咁佢一見到你即刻飛撲埋嚟攬住你好唔好?」

我無奈﹕「我唔係呢個意思呀......」

小惠又繼續看書﹕「可能係呢排mid-term要溫書啫。」



「真係嘅?」

「等復活節你約佢出吓街增進下感情囉。」

 

復活節前幾天,中午時份在宿舍飯堂,我跟Fiona在吃飯。

「Fiona呀,復活節你得唔得閒呀?」我直接問。



Fiona側頭想了想﹕「復活節呀?......」

正等待著Fiona的回答,身後傳來一把聲音。

「嗨!Fiona,咁啱嘅!你又嚟食飯呀?」一把我牢牢記住了的男聲。

『喺canteen唔係食飯唔通游水咩?廢話!』

我轉個頭去看著他,親切道﹕「嗨!Gary,咁啱呀,我同Fiona『兩個人』食緊飯呀,你有無位呀?不如一齊食啦!」我刻意強調兩個人,只見Gary眼神閃過一絲妒意。

Gary轉眼滿臉笑容﹕「好呀!我正擔心搵唔到位坐。」然後他將餐盤放下,老實不客氣的坐在Fiona旁邊。

我邀請他坐下當然是不懷好意,我要當著他面宣示主權。

Gary剛坐下,已經望向Fiona﹕「係呢,你哋傾緊咩呀?」



我馬上接口﹕「無呀,諗緊復活節同Fiona去邊度玩咋嘛。」 

Fiona有點不好意思﹕「Sam呀,其實我想講呢,復活節我會同屋企人去法國玩呀,所以......」

甚麼?去旅行?還要去法國?

我楞了楞反應不過來,只聽得Gary道﹕「Fiona你去法國玩呀?咁會唔會去羅浮宮呀?」

Fiona聞言興奮道﹕「會呀會呀!我今次就係想睇羅浮宮叫爹地專登帶我去㗎!」

Gary笑道﹕「其實我幾年前都去過一次,不過嗰陣時間唔夠,我都睇唔哂,真係覺得好嘥......」言畢失望的搖搖頭。

Fiona笑道﹕「我都驚我唔夠時間睇呀,我個妹又話要去shopping......」頓了頓又道﹕「你下次再去睇咪得囉。」



Gary點了點頭﹕「我諗住今年暑假會去英國,之後會順便落埋法國,所以大英博物館同埋羅浮宮都係我重點行程,如果有時間,我仲會去埋其他博物館同藝術館,例如係Geffrye Museum同National Gallery。係呢,Fiona你有無興趣暑假一齊去呀?」

Fiona大喜道﹕「好呀!......」接著又彷彿記起我還坐在她對面,看了看我,俏臉微紅的道﹕「我...我都係諗下先啦......」

Gary終於轉個頭來,似笑非笑的道﹕「係呢,Samuel,你暑假有無興趣同我哋一齊去英國玩呀?」

『屌你!你潤我呀?我連去泰國都唔夠錢你叫我去英國?』

我強壓心中的怒火,心想「輸人唔輸陣」,絕對不能給他看扁了,於是微笑道﹕「睇下點先啦,不過我對藝術品嘅興趣唔係咁大。」

只見Fiona面露失望之色。

Gary面露笑容,「失望」的道﹕「噢...係呀......」轉頭又向Fiona說道﹕「係呀,前排同你睇完嗰個印象派畫展之後呢,都無乜新嘅畫展......」

甚麼?你跟我看完了還要跟Gary再多去一次?為甚麼?



我一臉愕然的看著Fiona,不過她正留心聽著Gary說話,所以沒有注意到我的眼神。

只聽得Gary道﹕「......不過呢,我就有兩張管弦樂團嘅飛,喺嚟緊嘅星期六晚,喺大會堂,有無興趣一齊去睇呀?」說罷拿出了兩張門票遞給Fiona。

Fiona接過一看,雙眸露出興奮的神色,隨即又瞄了我一眼,轉過頭問Gary﹕「係呢,你有無多一張......」

Fiona還未說完,Gary已經搖搖頭﹕「無啦,呢個團好受歡迎,我好辛苦先撲到兩張......」

『鬼先信你!就算你揸住兩百張都會話得兩張啦!』

只見Fiona面露難色,向我道﹕「呀Sam你......」我猜到了Fiona想跟我說甚麼,於是我搶先大方道﹕「唔緊要啦,你哋去啦,下次有多張飛先一齊去囉!」

這刻我心如刀割,就像將心愛的女孩拱手讓給別人一樣。



Gary聽我如此回答,閃過驚訝的神色,轉眼又微笑道﹕「咁我下次攞定三張飛先叫埋你去啦~」

我皮笑肉不笑﹕「好呀。」然後我站起來,道﹕「原來我差唔多時間要去上堂,我走先啦。」

Fiona訝道﹕「你唔係上4點咩?點解......」

我沒有讓她說下去﹕「啱啱醒起要去補堂,我走先啦,拜拜。」

Fiona表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哦...咁...拜拜啦......」

Gary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拜拜。」

 

剛才我只是用藉口離開,再跟Gary待在一起我怕會發生血案。我怒氣沖沖的回到房間拿起了枕頭,狠狠的拳打腳踢。

嗄...嗄...嗄...嗄......

我頽然的坐在床上,喘著氣。

怎麼辦?怎麼辦?Fiona星期六晚要跟Gary約會。我可以做些甚麼?對了,去跟蹤他們吧。

雖然不知道跟蹤他們有甚麼用,但總比甚麼都不做強吧?

我馬上上網尋找那場管弦樂團的表演時間,還好當天夜晚只得一場表演,應該就是這一場吧!

 

星期六晚上,我穿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戴上了帽子和眼鏡,早早就來到了大會堂一角埋伏著。

快到了表演時間,人潮從四面八方的湧來,我在人潮中來回掃瞄,還沒有找到他們的影子。

音樂廳的門打開了,人們開始魚貫進場,我終於在人潮中發現了他們。只見他們隨著人潮邊走邊聊,Fiona正跟Gary聊得興起,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捏在手裏,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多久,人聲頂沸的大堂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知道表演要兩個小時後才會完結,於是我走到附近的餐廳,邊吃東西,邊等著。

好不容易等到完場,我又待在角落裏等候他們。隨著人潮陸續散去,我再次看到了他們,只見Fiona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Gary在她身旁不知道說些甚麼,Fiona聽得連連點頭,又興奮的回應著。

我忍著心絞痛,離遠尾隨著他們。他們走著走著,到了附近的停車場,看到遠處的Gary打開了一扇車門讓Fiona上車了。

甚麼?還要駕車接送?

我楞楞地看著車子朝我的相反方向絕塵而去。不知道楞了多久,我終於垂頭喪氣的離開。

 

我打開門,垂著頭走到床邊。

「喂!食咗飯未呀?」小惠道。

我沒有理會她,逕自癱軟在床上,將頭埋在枕頭裏。

懂抽象畫...懂管弦樂...經常去歐洲...有車...還有甚麼......?

我感到一隻小手輕輕撫著我的頭,只聽見小惠柔聲道﹕「做咩事喪屍咁嘅樣呀?」

我不知道怎麼說,只好裝作沒事。於是我搖搖頭,「唔唔」作聲。

小惠的聲音又響起﹕「係咪因為Fiona呀?」

雖然說我除了Fiona外,也沒其他原因,但還是給她猜中了。

我點了點頭。

小惠續道﹕「係咪因為Fiona復活節要去旅行唔得閒呀?」

她怎會知道的?

我轉個頭疑惑的看著她,小惠聳聳肩﹕「噚日佢話我知嘅。」然後又道﹕「就算佢去旅行都唔駛喪屍咁嘅樣㗎。」

我坐了起來,將前幾天和剛才的事說給小惠知道。

小惠聽完後,白了我一眼﹕「乜你去跟蹤人咁無聊㗎?」

我頽然垂下了頭﹕「咁唔係我可以做啲咩啫......」然後又道﹕「其實嗰個Gary咩料呀?」

小惠道﹕「家住南區,屋企做生意,雖然成績麻麻,但係識彈琴,識拉小提琴,仲學過幾年畫咁啦。」

我愕然﹕「乜你查到哂啦?」

小惠聳聳肩﹕「知道無幾耐啦,你無問起我咪唔記得講囉。」

我喃喃自語﹕「靚仔......有錢......識彈琴識小提琴......仲要識畫......」

我還可以贏得了他嗎.....?

我的頭垂得更低了。

小惠看見我這模樣,安慰我道﹕「錢係要自己搵番嚟先至威㗎嘛,用屋企嘅算得係咩啫。」

我頽然道﹕「講就係咁講啫,但係有始終比無嘅好嘛......」

小惠嘆了口氣﹕「乜你覺得Fiona係啲睇錢嘅人咩?」

我搖了搖頭﹕「我知佢唔係,但係......」

小惠搶先接了下去﹕「但係有人自卑呀嘛!」

對!我是自卑!那又怎樣?不可以嗎?

小惠叉起了腰教訓我﹕「你知唔知點解佢次次都唔比你送到佢返屋企門口呀?」

我搖了搖頭。

小惠續道﹕「因為佢唔想比你知佢住又一村,驚你覺得佢係有錢女,唔敢同佢做friend呀!」

我聽後有點愕然,其實我早應該猜到了,Fiona每次離開的方向,又這麼快就回到家中,除了住在又一村還可以住在那裏,只是我沒有想那麼多而已。

小惠交叉抱著雙手,又道﹕「不過其實我覺得住又一村都唔算係好有錢啫,最多咪係中產。當然啦,比起你當然就有錢好多啦。」

好大的口氣!小惠你在未來是住半山的嗎?

小惠繼續分析﹕「所以呢,Gary有錢呢個point根本唔算係一個好有利嘅因素,因為Fiona本身都有。」

我沒好氣﹕「咁唔通我呢個日日搭巴士地鐵嘅屋村仔反而就好有利?」

小惠瞪著我,大聲道﹕「你呀!比啲自信你自己啦,Fiona幾時嫌棄過同你搭巴士地鐵呀?」

的確沒有。

我像是為自己的自卑找原因,我結巴道﹕「咁...咁人哋又識咩抽象畫,又識音樂,又周遊列國,全部都啱哂Fiona口味,我點......」

沒等我說完,小惠已經駡道﹕「你夠同過佢去濕地公園,去睇過日落啦,唔係都好啱佢口味咩?」

說的也是。

「而且去睇吓畫展,聽吓交響樂啫,唔代表啲咩㗎。」小惠不屑道。

不代表甚麼?但我看Fiona跟Gary聊得很快樂啊!

我疑惑的看著小惠,她看了我一眼,解釋道﹕「睇畫展,聽交響樂呢啲都係靜態活動,就好似睇戲咁。你記唔記得我同你講過,由朋友變做情侶有咩主要條件呀?」小惠不等我回答,逕自道﹕「係『性』暗示呀嘛,你諗下睇畫展,聽交響樂呢啲活動,有幾可會同對方有身體接觸,又有幾可會講啲曖昧言語呀?」

有道理。

小惠繼續﹕「你又諗吓你同Fiona身體接觸過幾多次,平時啲對話又係點?」

我想了想,就算不計算每星期一次的社交舞課,之前跟Fiona去濕地公園、去看日落、跟她慶祝生日、去海洋公園等等,不是搭膊頭,就是挽著手,甚至是牽著她的手,還沒有算平時那些拍肩膊,撞手肘那些微小的碰觸,平時對話更不時的打情駡悄。

想著想著,我的自信心又好像回來了。

小惠看見我的表情,知道我想通了﹕「你而家知道你有咩優勢啦。」

我突然又有點擔心﹕「但係佢哋會唔會睇啲乜展物展睇得多睇到日久生情㗎......?」

小惠沒好氣﹕「咁你仲唔約佢多啲出去?」

我無辜道﹕「咁佢又要去旅行......」

小惠反白眼﹕「佢又唔係去咗唔返嚟!你自己問下佢幾時返啦!」

「又係喎!」我恢復了生氣,衝上去摟著小惠﹕「多謝你呀!」然後就吹著口哨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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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臭傢伙,突然摟著人家,害得我面紅耳赤,心如鹿撞,之後又若無其事的去洗澡......

我坐在床沿,漸漸冷靜下來,想起呀鋒擔心的事情。

的確,在客觀條件上,呀鋒是比不上Gary。但他善良,待人熱誠,有上進心,這些都不是其他東西可以取代。而且,他對待Fiona確是一心一意,我相信Fiona是看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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