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有幾多年不見了?兩年?三年?

我從口袋中拿出那張由一百元紙幣摺成的白鶴,它一點也不扎實,連四歲小孩也摺得比她好。我苦笑說:「妳也摺得太差勁了吧?」

「我的美術天份,一向也是這個水準啊!」她笑了,那抹笑,足以令男人原諒她一切的一切。

就算,我和她之間,一下子無法消除因幾年不聯絡所產生的疏離感。

不過,我們的笑容,是比剛剛自然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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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想過與妻子離婚,而我卻相信他……是的,我竟完完全全地相信了他!」

在空無一人的公園裡,慕情訴說她的失戀經歷。我坐在她身旁的長椅上,兩手捧著一枝啤酒,想了一想才說:

「妳不妨這樣想。」



「嗯?」

「妳失去了他,是甩掉一個不愛妳的人。他失去了妳,卻永遠喪失一個深愛他的人。」我說:「妳先別認定自己是受害人。若妳肯用另一個角度去想,就算彼此都有傷害,他的損失也比妳大!」

「我無法做到。」慕情靜靜看著前方,雙眼漫無焦點,「我試過用盡一切方法,要令自己忘掉他,但還是忘不了。」

我苦笑一下,我沒告訴慕情,我也想對她說同一句話。

坐了好一陣子的木板並沒有暖起來,我喝了一口冰凍的啤酒,一陣寒意更由背脊流竄至心底,冷得我直發抖。



「跟你談過後,我感到整個人輕鬆一點了。」慕情努力堆起一個微笑,「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我打了你。」

「可能的話,我真不想我們在這種情況下重遇。」

「阿照,你是個大作家啊!為何會在這種地方工作?」慕情奇怪的問。

「就是為了與妳重遇啊!」我嬉皮笑臉的。

慕情沒好氣的瞪我。

我老實說:「我想寫一個生活潦倒的男人的愛情故事,但我沒那種心境,只好拿自己做實驗品囉。」我剛被男人擊中的臉頰有點疼痛,我補充一句:「何況,我可以一邊被揍一邊收錢,不是很好玩嗎?」

「幾年不見,你好像變了很多。」慕情看著我,卻用回憶的神情說:「那時候,你在學校裡可以幾天也不發一言,只愛埋頭寫作,好像想跟整個世界劃清界線那樣……老愛扮cool!」

「妳對我還算不上太熟悉,否則,妳應該知道,我的cool是發自內心,不是說想裝就能裝出來的。」我酷酷笑。



「我真的很奇怪,我為什麼一直沒法喜歡上你!」

我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想,我也不懂得替代我自己回答。

「很多男人追求我,但我不喜歡他們。然後,當我主動去追求的第一個男人──」慕情又重新陷回前一刻的情緒,「為什麼……我喜歡的男人卻不喜歡我呢?」

她靜靜的說著,本來已放鬆了點的神情,又再度沉澱。

「愛情就是如此的不可理喻!」我不讓她繼續胡思亂想,擦擦手掌,站起來說:「走吧,我不想變冰條!」

送慕情到的士站途中,她又對我說:「阿照……其實,我應該忘記他嗎?我和他還有可能嗎?」



「好了,地球是圓的,我們又回到老問題上。」我苦笑一下,知道勸得再多也無補於事。我心裡早有另一套想法,待必須時說:「妳對我說,妳無法做到忘記他,OK,fine!講到最尾,是因為妳對他不能徹底死心。所以──」

慕情看著我把話說到一半,她其實會不會早已看穿了我老愛賣關子?

我簡單說:「不如,妳去看看他太太和一對子女吧!」

慕情神情怯懦下來,「我應該這樣做?」

我在心裡嘆息一聲。

以前,我認識那個閃閃發亮的慕情,死到哪裡去了?

我看著神色愈來愈黯淡的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如有需要,我樂意陪妳這樣做。」我說:「畢竟,這是我給妳的建議。」



慕情靜默半響,終於點了一下頭。

當然,這一切的情節發展,都在我預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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