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坐在跑馬地一幢豪宅對街的西餐廳內。

慕情一直托著頭,沿落地玻璃看著大廈的出口,我則有點無聊的看看餐廳內的人客,幾個西裝畢挺的男人盯著慕情,簡直出神,而慕情卻呆呆看著窗外,完全不曾留意有別人在注視她。那是一幅非常怪異的景象。

但我明白的,我比任何人更明白這件事。

曾幾何時,我也喜歡凝視托著頭側著臉望窗的她。

上課時,百無聊賴時,我總會自然而然把視線轉向坐在前面座位的慕情臉上,她有時就是這樣子的凝望著窗外,那影像,太像岩井俊二的電影海報。甚至,為了如此,我曾經一度瘋狂地喜歡著她。



「他出來了!」

慕情忽然全身一震。

我瞧向豪宅門口,一對夫婦正拖著兩個小女孩出來,四口子樂也融融,笑容一致,正往街角方向走去。

我看著慕情的神情,頓時之間,憤怒、悲傷、驚惶、痛楚,同時在她臉上夾雜出現。

我忽然很強烈感覺到,原來,她放在這個男人身上的感情是如此的深……深厚的程度,遠遠超乎我想像!



是的,我承認,我非常殘忍變態。

我正正希望利用那男人的太太和他一對子女的高牆,一家人有如銅牆鐵壁的幸福,去摧毀慕情雞蛋般的希望。

我猜不到的,就是她的承受能力。對她來說,這可能是太直接的打擊。

她的目光閃爍著,突然站起了身,把餐桌上的那杯凍朱古力打瀉了也渾然不覺,二話不說便推門往外跑。

我第一時間追出去,慕情彷如幽靈似的,衝過車輛熙來攘往的雙程馬路,路上的車輛驚險地閃避,我不顧一切追前,在她快跑到已消失在街角的一家四口之前,及時抓住她手腕。



慕情極力想擺脫我,我從沒想過身型纖弱的她,會使出如此大的氣力,用盡了全身氣力才抓住了她,她喘著氣哀求我。

「讓我離開!」

我對她堅決搖頭,用沒有轉圜餘地的語氣說:

「讓他離開!」

慕情積聚在心裡的某些力量,一下子好像給我暴力鎮壓了,她的一鼓作氣被我迅即清場,一下子軟軟倒在我懷內。

沒準備下,我呆住半響,才滿心憐憫的抱住了她。

《我們都藉幫助人去忘掉自己的創傷,可笑的是,屬於自己的創傷其實從未消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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