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車廂維持了相擁的姿態一陣子,過了站也不願放手,
直到列車到達了上環,再駛向柴灣之際,我們才願意在金鐘下車,
 
「你依家住邊?」
 
「我搬左去青衣。」
 
「盈X半島?」
 
「哈,你又知既?」


 
「呂小姐,唔通你會住公屋或者浩劫灣咩?」
 
「你同以前一樣,都仲係咁睇我,其實我真係唔會介意是富是窮。」
 
「可能係我太主觀。」
 
「你唔俾我入紙申請公屋嫁?」
 
「哈哈,你過到房署審核先講啦。」


 
「得啦,得啦,葉山豪,最醒係你啦。」
 
「講左咁多年,唔準叫呢個名呀,奶粉妹。」
 
「咁你又叫,話左唔準叫呀!」
 
Zoey裝出一副假裝生氣撒著嬌的模樣,和我有說有笑,
 
這樣假裝生氣的情景;這種幸福,久違了!


 
一年以來十二個月期間,我等待的就是這一刹那,
有一刻,我本以為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好讓我老去的時候在回憶中重拾這感覺,
這個宏願,如果等到的只得幽怨,也是我心願,亦是我心甘情願,
宏願是大到這樣細,再與你入戲院。
 
把握一次機會,跟她再次情深剖白,給她一個熱吻,
接著在這個平安的聖誕夜,給她一個不平安的晚上,從情敵的手上把她奪回。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自私的我,必然讓她的未來有流淚的場面,要是不能給她笑容,
未來的悲傷可以換人的話,我落意放下笑容。


 
這一瞬間,我把自私的心處死,決定假裝偉人一遍,那怕下一秒心中懊悔不已,
我不再希冀可以跟她復合,跟我戀愛,如像玩火自焚,
她必定會哭泣,必定會受到傷害,我只想她可以幸福。
 
「我地都好耐無咁樣有講有笑,好耐未試過唔係嘈交咁過一日。」
 
Zoey慨嘆著,接著再從手袋中拿出手機,
望到她的Screen Lock,依然沿用著當年我替她拍攝的一張照片,
背景是夕陽西下的海旁,而當年我「龍友」上身,用了手機替她拍攝了這張迷人的側面,
出來的效果竟然比採用了什麼特效和光圈的傻瓜機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是我形容得太誇張,哈哈。
 
「係呀,好耐都無咁開心。」


 
「我.....一月至離開香港。」
 
「幾多號呀?」
 
「一號差唔多十二點既時候去機場,大約二號就走。」
 
「你除夕想同屋企人過?」
 
「媽咪同Daddy去左上海搵我姨媽,一號返。」
 
港鐵的下車提示著我們,下一站青衣,送君千里終需一別;
但是,給我再多一點時間好嗎?讓我再跟她相處多一會,可以嗎?
我明白貪婪是七宗罪,可是我願意為她犯罪,那怕多要一秒。
 


「阿豪,我返到啦。」
 
可以讓我再送你走多一段路嗎?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比問陌生女孩拿電話更難啓齒;
緊握雙拳,内心掙扎了數秒,剛好在列車到站時,拿出勇氣地說道,
 
「可唔可以俾我送到你去屋企樓下?好似以前咁。」
 
「你唔累?」
 
「我唔累呀。」
 
「咁.....好啦。」
 
跟Zoey一同下車,走進杳無人煙的青衣城,
這一段路比以往工作外勤經過時,走得更快,


轉眼便到她家的樓下大堂,終於要離別了。
這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也許在同伴新婚的盛宴或在她的婚宴,
正準備擠出苦笑跟Zoey道別之際,她顯出了有口難言,欲言又止的神情,
 
「阿豪。」
 
「係?做咩事?」
 
「我到啦。」
 
「係呀,早啲返去抖下啦。」
 
「但係呢......」
 
「嗯?」
 
「唔知你方唔方便上黎同我整一整部電腦?我.....屋企部電腦唔知點解開機好慢。」
 
她跟以往一樣,還是電腦白痴一名,
如何新款的電腦,只要經她手上一定很快便完蛋,
我家的macbook在跟Zoey同居後不消一個星期便宣告報銷,
而原因是她聲稱macbook過熱,便把它放置在冰袋上降溫,
當初教我感到哭笑不得的過去成了回憶後,回想起同樣會心微笑。
 
這一刻,跟她的眼眸交錯,
維修電腦這是籍口嗎?其實她是不捨得我,對吧?
還是她真的再犯同樣的錯誤,用冰袋替電腦降溫?
不論這個是我過份解讀的想法,還是真有其事,
我都不再理會,只要可以跟她相識多一會,我便心滿意足。
 
「無問題呀,我方便。」
 
「咁就好啦。」
 
跟Zoey雙雙步進富麗堂皇的大堂,恭敬有禮的保安員,
走了一段路,經過了一座接一座同一模樣的大樓,終於到達了她的窩居,
窩居?這個名詞應該用得有所不當吧。
 
進入升降機,到了三十二樓後,升降機緩緩地打開大門,
Zoey在走廊上走著,高跟鞋的咯咯聲充斥了整個樓層,
順帶一提,這些樓層的通風真是差得很;
 
她笨拙的從手袋中拿出門匙打開大門,然後示意我脫鞋放在鞋櫃,
果然Zoey的家是井井有條,我相信是她的媽媽請了鐘點執屋。
因為Zoey是絕對不懂收拾房子。
 
「入黎我間房,部電腦係度。」
 
「哦,好呀。」
 
走進她的閏房,房間凌亂的程度絕對是我預料之内,
衣服,内衣,内褲放滿在床上,衣櫃擠湧得連門也合不上,
而行李箱打開了再沒有加以理會便放在地上。
 
「呂小姐,你屋企唔係有鐘點既咩?點解.....」
 
「咁每一次鐘點上到黎既時候我仲訓緊,咁我就緊係唔俾佢入房嫁啦。」
 
Zoey一邊解釋,一邊清空地上的「衣服」好讓我進來,
連電腦的顯示屏也掛著她的一件T-shirt,幸好不是内褲,哈哈。
 
打開電腦,檢查了一會過後,
把一些開機時啓動的應用程式關掉即可,
 
「攪掂啦!」
 
「咁快既?」
 
她坐在床邊擁著枕頭扁著咀的問道,
無論怎樣假裝堅強,她總不能逃過在我面前顯出可愛童真的一面,
為何在分手前我總不能感受觀察到?
 
「你試下啦。」
 
「唔洗試啦,我信你呀。」
 
我坐電腦椅上站起來,雙手叉腰,環顧著她的房間,
然後心中氾起一絲衝動替她報拾,我這樣的舉動令她不知所措,
 
「喂呀,唔好望啦,我地出返廳啦。」
 
「呂家大小姐,你係咪應該要係時候執下房?」
 
「咩姐,咁以前......」
 
以往的房間,家中的大小事務是我執拾的,
其實跟Zoey戀愛一年後,我離開了家人,
跟Zoey搬到位於太子的一所劏房,
Zoey還有兩位姐姐,在家中她是年紀最小,可以說是萬千寵愛在一身;
那時候,我經已不忍要她這位家人眼中的掌上明珠跟我捱苦。
就是因為這樣的舉動,引起她媽媽對我的反感。
但她執意要跟我一起生活,她說過,能夠跟最愛一起生活,是最幸福的事。
 
「如果你唔介意,我同你執下間房啦。」
 
坐在床邊的Zoey眼睜睜的看著我,然後不禁疑惑的問道,
 
「你以前唔係好憎執屋既咩?成日一邊執屋一邊係度感嘆辛苦。」
 
我們同居後,起初是甜蜜,可是最終依然敵不過相見好同住難這個定律。
 
「依家諗返......」
 
「嗯?」
 
「我覺得係一件好幸福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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