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芽:雨停了,微微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我看著白奕生的側臉,不禁被他深深的吸引,想要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在日後回首一望才發現那時候自己內心的雨早就停了。】

我跟著莉莉的說話看了看窗邊,只見微微的陽光透過玻璃從窗外射進課室內,一些光線落在他的身臉上使他的五官看來更深邃,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莉莉興奮得臉兒有點紅紅的,她拉著我的衣袖說:「妳知道嗎!他一轉校來到我們班的時候,這一級甚至是高年級的學姐都來偷看他,雖然他不是特別的帥,但是妳不覺得他有一種氣質吸引妳嗎?」

「嗯… …」我點點頭的同意,因為從他的身上真的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吸引著人的視線。

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李莉莉,張小芽。上課不要談天。」被老師一喚名字,班內的同學的視線都看著我們,白奕生也看了過來跟我對上了視線,我立即羞得低下頭來,但是臉上的紅暈卻明顯的出賣了我。

莉莉看到我臉上的紅暈就忍不住偷偷笑了,然後壓低聲線道:「只是被老師叫叫名字,臉頰就這麼紅了?妳還不是一般的膽小。」

「… …」我不敢告訴她臉紅的原因是因為跟他對上了視線。

為了不讓老師發現我們聊天,我們都是壓低聲線的對話。

「小芽,聽說那個白奕生是生於攝影之家,父親是著名的攝影師有開攝影工作室的,而他曾參加過很多攝影比賽都有拿奬的喔!是一個天材的攝影師。」說著我就看到了莉莉露出了敬佩的表情,這也難怪,因為她很欣賞有才華和有藝術感的男生。



「不過不知道為甚麼他給人一種距離感,我主動跟他說話他總是儒雅的微笑,說話也不多。如果可以跟他多點聊天就好了… …」

她的視線忽然看著我摺好放在大腿上的毛衣。「小芽,這件毛衣這麼大,是誰的?」

我緊握著毛衣心裡有點緊張道:「這是… …那個轉校生借我的… …」

莉莉聽到我的說話就不再興奮,冷靜了下來的盯著那毛衣看,接著她就從我的腿上拿走了那毛衣。

「莉莉… …」



李莉莉甜甜的對我一笑道:「我替妳還給他吧!反正妳一定膽小得不敢走近他還給他吧!」

莉莉說得有道理,因為我一定在心裡糾纏著不知何時才敢還給他,但我是想把毛衣洗好才還給他的。可是看到了她拿走了毛衣我就不好說些甚麼。

下一課是體育課,在轉堂的時候大家都拿著運動服到樓下的操場。就在這個時候,李莉莉就拿著毛衣走到白奕生的位置旁,把毛衣交到他的手上。接著不知道莉莉跟他說了些甚麼,他們一同看著我,而我看著他的雙眼,心如鹿撞的不停跳著。

白奕生跟我微笑的點頭,我慌得跟他有禮貌的點頭,然後轉身想跑,可是一轉身就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痛得我不禁皺著眉頭也差點兒痛得流出淚水來。

我立即轉頭一看,看看他們有沒有發現到我這糗事。當我轉頭一看只見他和莉莉笑著,而且他的笑容不再是儒雅有禮貌的笑容,而是真心的笑容,我想他真是在看我笑話了,所以我羞得立即跑出了班房。

* * *

一整天的課堂早已完結,一放學後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參加課外活動,那是一個朗誦的課外活動。

我很喜歡唸詩,因為總是覺得詩詞裡有著詩人的濃濃感情,當你仔細的咀嚼文字間的內容時,就會神奇的看到了詩詞中的所描寫的意境。



莉莉也是朗誦隊的成員,可是她是不太喜歡朗誦的,是中文科老師要求她參加的,因為莉莉的聲線十分響亮也十分甜美,所以她不能推卻而加入了朗誦隊。

雖然老師他不太看好我,但在我的要求下也讓我加入了。因為每次我參加朗誦比賽都是聲線不足,臉也慢慢變紅,所以莉莉經常的取笑我明明這麼膽小卻要參加朗誦比賽,取笑我好一段時間。

我和莉莉走進了班房後便放下了背包在桌面,見老師剛走開了,但教師桌上放了數份的影印本,我們便拿起了那份影印本看。那份影印本上的是一首新詩,應該是練習或是下一次比賽用到的詩歌。

「小芽,這不是妳喜歡的作者寫的嗎?」

我莞爾一笑的點了一下頭,然後細閱著每一行的詩句,這是我最喜歡的作者席慕蓉寫的,我真的很喜歡她寫的詩,她的文筆十分的細膩,也有多愁善感和描寫刻骨銘心的愛情,令人動容。

這一首詩是席慕蓉的前緣,我和莉莉細看著內容,而我看著看著也不自覺的唸了出來。

 席慕蓉_前緣



人若真能轉世 世間若真有輪迴
那麼 我的愛 我們前世曾經是什麼

你 若曾是江南採蓮的女子
我 必是你皓腕下錯過的那朵

你 若曾是逃學的頑童
我 必是從你袋中掉下的那顆嶄新的彈珠
在路旁的草叢中
目送你毫不知情地遠去

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
我必是殿前的那一柱香
焚燒著 陪伴過你一段靜默的時光



因此 今生相逢 總覺得有些前緣未盡
卻又很恍忽 無法仔細地去分辨
無法一一地向你說出



忽然在我旁邊近走廊的窗邊閃了閃,把我和莉莉給嚇到了。

「嘩!」我驚呼了一聲,望向窗邊只見白奕生拿著相機,一臉笑意的向著我們。

他放下了相機,笑著道:「抱歉,我嚇到妳們吧。」

又一次讓他看笑話了… …

我沒有作聲,只是猛然的搖動著雙手,一旁的莉莉就取笑我道:「明明就嚇得大叫了出來。」



被她這樣一說我的臉就更紅了。

莉莉走近了窗邊主動的跟他說起話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只是去攝影學會途中經過看到妳們在唸詩,覺得畫面很美,所以拍了下來。」

我聽著他的那句說話臉也越來越紅,但是我不能多想因為他指美一定是指莉莉,畢竟莉莉長得那麼漂亮。一想到剛才我在在最外面,一定佔了畫面很多位置就覺得很抱歉,看到他手上拿的是菲林相機,看來我剛才浪費了他的菲林了。

「我現在去課外活動了,不打擾妳們了。再見。」

「再見。」我跟莉莉一起說,看到他離開,莉莉從窗伸出頭看著白奕生走在走廊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便縮回來興奮的對我說:「妳看,他是不是很神秘?」

「是很神秘… …」我喃喃的回應她。

我是第一次看到莉莉對一個男生這麼的在意,因為平日她對於其他的男生向她示好,她都很不屑的。

「很想和他交朋友呀… …」從莉莉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期待的情緒。

「是嗎… …」

正當我們聊著的時候,老師就進了來,我們立即坐好,待其他的同學來後,就正式開始教學了。

* * *

待課外活動結束後,已經是五時三十分了。莉莉因為要趕著去補習所以就提早離開了學校,我收拾好背包慢慢的在走廊走著,當我經過了一個班房時我瞄到了一間班房裡放了好多相片。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停下腳步來盯著桌上的照片。我嚥了一口口水,然後向左看看,向右看看,看清了沒有其他人我就輕步的走進了班房,我悄悄的看著桌上的照片和翻開了一本作品集來看,那些作品大都是黑白色的照片,有的是街道上的照片,有的是人像的照片,也有一些是時裝的照片。

當我翻到了有一頁的照片,我被那張照片吸引住,我看了看那照片的標題是無題。為甚麼一張這麼好的照片會是無題?

「是誰?」

「嘩!」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我嚇到了,我立即轉身只見到白奕生站在我的身後,露出了偷笑的表情。

「抱抱抱… … 歉,這些作品是你的嗎?」我緊張得口吃起來,內心也懊惱不已。如果這些東西是他的話,就不要這麼八掛亂翻別人的東西看了。

他對我點了點頭。

唉… …

「對不起,我沒有問你就看看了。」

「不要緊,妳看吧。」說著他就從背包拿多了一本作品集給我,我點了頭接過作品集便翻開來看。我瞄到他直視著我,我緊張得心跳得好快,在這寧靜的班房內好像會被他聽到了強烈的心跳聲似的。

所以我開了一個話題跟他說:「為甚麼你會帶著這麼多的東西來學校?」我仍然望著手上的作品集,不敢抬頭看著他說話。

他走近了桌邊看拿起了一些照片道:「因為在交學會費用時說今天的學會活動是帶自己的作品來給大家交流的,可是卻被其他的學長和學姐批評得很慘,看來我要努力了。」

我看著這些照片其實都很有個人風格,很漂亮為甚麼會批評得很慘呢?

「謝謝… …」

聽著他的說話我不禁愣住了,為甚麼要向我道謝,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內心的說話說漏了嘴。

這時我們靜了好一會兒,班房裡都能清楚的聽到翻頁的聲音。我心裡仍然好奇著那無題的照片想要問他。我拿起那照片有點膽怯的問:「那照片為甚麼叫無題?」

那照片內有一對老夫妻和一個細小的老人站在大樹下的重疊。

「因為那時並沒有設主題而拍照,所以拍完後沒有定下標題給它,我想之後不會給它定標題的。讓看的人自行想像吧,這是我對這照片的倔強吧!」說起攝影,白奕生露出了生氣勃勃的表情,看來他真的很喜歡攝影。

我望著那照片想起了剛才練朗誦時的詩詞。「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會把這照片標為『前緣』… …」

「為甚麼?」

「抱歉… …」對於一個創作者,別人對他的作品起標題好像有點無禮。

對於我的道歉他只是搖搖,反而好像有點興趣的樣子。「不要緊,妳說吧!」

看到他很有興趣的樣子,我就只好把我的想法說出來。「我只是覺得那棵大樹和伯伯像是那對夫妻下一世,再續前緣。」

「妳很有想像力呀。」

我莞爾一笑,仔細看著那照片。如果人真的有轉世的話,像那首詩的話,那麼日後我遇到的一花一樹,一草一物會不會是父母和奶奶,他們會不會一直的在旁看著我,守護著我… …

想到這樣心就好悶,眼眶一熱,淚水就緩緩的流了下來。因為在認識不久的人臉前哭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所以我立即轉臉不想讓他看到。

他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給我一張紙=10pt巾。我拿著紙=10pt巾淚水流得更厲害,像是把在人前抑壓以久的委屈心情爆發出來,淚水止不住。

我想可能是因為他的相片,可能是因為他溫柔的舉動,也可能是因為在不熟悉的人臉前才能放聲大哭。

因為不會讓熟悉的人為妳擔心。

席慕蓉(2010):前緣《無怨的青春》卷七,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