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正作品 - 回到過去，星晴擱淺，說好的幸福呢？: 12

12.

這幾個月，除了跟杰寧的變化外，我跟媽的話題也多了不少。最近兩個月，我們如常的關店後再如常的阮記，在那一途的回家路上，媽卻開始說起爸的事來。

我對爸的印象，其實已經開始模糊了，我早就習慣了自己沒有了爸這個事實，或許他並不是死掉，但在我家裡的這個命運來說，他死掉可能會更好。

至少，媽不會再被傷害。

不過媽說到她跟爸的事，有時候聽起來倒是覺得很溫馨，會有點希望他會跟我們，走這一段回家的路。



媽告訴我，認識爸爸的時候，她二十四歲，爸爸四十四歲。

媽的一個金蘭姊妹當時早就嫁到香港，一次回廣州探媽，帶來了她的老公，還有一個男人，他就是爸。媽說爸爸人很好，也很老實，不過就是不會說話。爸追了媽大半年，媽一直就是不肯接受。畢竟年長二十年，那個年頭雖然不算罕見，但媽心裡就是覺得不踏實，說不好自己是個二奶，付出半生才如夢初醒，到時間自己的人生就毀了。

但爸的誠意很足夠，追了媽大半年，每次都是到媽當服務員的餐廳去等，點一杯熱奶茶就一直坐到打烊，然後站在大門等媽下班。開始的時候媽就不肯讓爸送回家，爸就自己一個人遠遠的跟著媽，直到媽安全的回到家門。

後來反過來到媽覺得不好意思，人家也是拿出誠意來，總不能一直這樣子拒人於門外，送回家又不是什麼，就當多個人多個話題解悶嘛。誰不知這樣一送，沒多久媽就跟爸一起了。

媽說，爸的人很多嗜好，又什麼都愛研究，他們的第一間房子，裡裡外外都是爸裝修的。那時還有一台洗衣機，多眼式那種，第一次出現故障，也是爸自己一個人搞定。花了三天兩夜，除了吃拉喝就是維修，就是打電話問朋友怎麼弄。



媽說，跟爸生活的最初五年，是最快樂的日子。這幾年爸都是當中港司機，一個星期回來幾天，有時侯星期六也會回來，媽從來沒有問爸香港有什麼親人，爸也沒有說，媽覺得男人出外賺錢，就要百份百的信任他。

直到第六年，當時我三歲，爸因為一場交通意外，右腳受傷了。雖然不是傷得很重，但爸還是要好好的休養，媽以為爸會回廣州給她好好照顧，但最後，爸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回廣州。

兩星期後，爸回到廣州，什麼都沒說。媽問他這兩個星期到了那裡，爸一句話都沒有回答。媽說爸這次回來後，樣子就變得愈來愈煩惱，白頭髮也開始慢慢長出來，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媽說，當時我還小，就算她懷疑爸在香港有什麼隱瞞都好，她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不過爸是個負責任的人，每個月還是依舊的將家用交到媽手上。從那次開始，她們的感情就愈來愈差，爸開始寡言，雖然每個星期還保持著回來的習慣，但已很少跟媽說話。

到幾年後，爸突然跟媽說可以到香港，媽覺得奇怪，自己什麼也沒有申請怎麼可以到香港，她懷疑是爸爸疏通了什麼人，但依舊是沒有開口問爸。



最後我們搬到香港，那一天終於也遇上了爸的元配，媽一直害怕的事，也終於証實。媽說知道真相那一刻，覺得自己真的輸得很慘，她覺得自己真笨，正正是踏中了幾年前自己所想的那個陷阱內。

帶我出走後，我們已經幾年沒有見過爸了。

這幾個月來，媽總共問了我三次：「B，你想唔想見返你阿爸？」每一次我也是笑笑帶過，因為我的心沒有想跟不想見爸，我只有想不想媽妳安好這個念頭。

這幾年來，我當自己已經忘了爸。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有一天，教我們中文的方老師說生小孩，學校不知道從那裡請來一個代課老師。我還記得，那天有點陰霾，我回課室後小睡了一會，一輪急速的腳步聲進入課室，然後全班起立。

「你地好，方老師要放產，我係你地學校臨時請返嚟代中文課嘅老師，我姓葉，我叫葉青兒老師。」

我驚訝的看著這一個代課老師，因為我認得她的樣子。而且聽到她的名字後，我便百份百肯定，

她是我的姐姐，



那天跟著她媽媽到我家裡罵得我媽慘的那個姐姐，她叫葉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