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鳥  三

   我又一連聽了她的歌聲三天。所有事情都沒有變化,上班下班,買一個外帶的餐──不含有任何喜好,只要夠大份,能填飽肚子而不是很貴就沒差,當然還有英雄聯盟。如果生活就是找刺激和厭倦一直重複的過程,沒有生活大概就是在中間一個無可無不可的心理狀態。

  悶了嗎?有時我會問自己。我其實很清楚那並不是悶,還可以很具體的跟別人說那「不是」悶,而不是「不止是」悶。那是個不同性質的感覺,比如說:感冒就是發燒加傷風,如果傷風是悶,進一步把寂寞也歸類進去好了,我的病大概與之無關,我並不是患上感冒。

  我只知道自己陷入一個無可無不可的狀態,這就是症狀,其他回答不出來。我討厭曖昧不清故作高深的詞語,我只知道很想有人告訴我現在這到底是甚麼病,情緒病?那總得要有個名字,讓我拿去唬人,或是寫在履歷表上面,以示癲喪。

  至此我又發現另一個症狀,就是不停的在打「我」字,大概潛意識覺得身體某部份壞掉,而不斷的在呼喊求救,打這段東西我起碼Backspace刪掉二十多個我字,但還有這麼多。





  說回她的歌聲。

  她能唱完一首歌,技巧不錯──如果我是歌唱比賽的評委,這就是評語,沒有再多講的空間。首先我發現她是開著Youtube唱的,數拍子的壓力低了許多,聲色也不太能讓人記住,但技巧不錯,很會運用氣。你可能以為我在貶低她,實際是相反,你覺得唱完一首流行曲很簡單,有七成以上的人都做得到的話,我只能說少年你太年輕了,不解釋,直至你把線調到一成以下。

  顯然她下了很多苦功,但沒有才能,後天型選手。

  老天經常開這種玩笑,有些人沒放心上,隨便做就可以做得很好,卻有些人非常在意,練了許久還得不到應有的回報,拼了命,也就是中規中矩,沒讓人記得住。這是現實,但不影響我對她的評價──能打敗九成以上的人,校際比賽三甲左右的程度。

  你可能笑我太認真,但我覺得她這種人應該獲得更多,常說「天道酬勤」,祢他媽的酬給誰去了?我聽她唱三天,每天一小時,絕無間場──均真過演唱會。我也會減少打一場遊戲的時間早點聽她唱,成為她天字第N號粉絲。





   演唱會前後,通常有一兩個小時的清談環節,而且,如之前所說,半夜睡眠通常得輾轉反側過一大段時間才得入睡,這讓我由「失眠的廢青」進化成「經常失眠的廢青」,有見及此,我會早點找她,以免惡化至暴斃。

  「你等等先!呢首好有感情!」我已經慣左佢既口頭蟬。

  「你首首都同一個唱腔,有無諗住改?」我覺得咁唱落去唱一萬首都無任何幫助。

  「你咪打斷!」次次佢準備唱歌,基本上無野按得住。

  我又聽了三分多鐘,她這陣子連男生的歌都唱,周杰倫「彩虹」呢!那首歌中間有一段超長的空白,就是把副歌歌詞「唸」一遍。我知道她肯定會不顧形象用她那港式國語很不完美地演譯,我也知道正常人聽到女生這麼唱,一定會忍不住笑,而我不是正常人,是廢青,絕對會失控爆笑。





  所以我唱!

  「頂,你唱定我唱呀。」我Rap完中間嗰段,佢直情唔唱。

  「Jam歌都唔比?」

  她爆笑。

  「其實你有無理想?」

  「無。」秒回。

  「我想做作家。」想了十幾年。

  「哦。」





  「……」

  「訓先,聽晚再講。」就這樣掛了線。

  在那個時間點,如同所有耍白爛的小說一樣,我大概想她問我拿來看,再像看到滄海遺珠一樣天花龍鳳。但現實是,連機會都沒有。2014年,關於創作,Marketing 比任何東西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