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約定
 
鹿其、四六和劊子手他們各自離去去幫助倖存者對付大台餘下的糾察,台上只餘下Candy、我還有七草貓。
 
「七草貓,喊夠未?」我拍拍在不死鳥屍體旁哭泣著的七草貓。
 
「唔…」
 
「你同不死鳥嘅事…」
 




「佢以前都係我哋家人救番起嘅人……」七草貓說。
 
那……不就是跟我一樣?
 
「同你一樣,救佢個陣佢係重傷……」七草貓繼續說下去:「我哋一家人一齊個陣,就好似同你一齊生活咁開心……」
 
不知為何,我好像感受到不死鳥當時的心情。
 
「但係…直到有一日。」七草貓說:「我哋一家去行商嘅時候遇上一個商人,我一生都唔會忘記佢……佢蒙住面著住一身深色爛袍,但係我清楚記得佢左手無名指紮住一條紅線…成日講講吓嘢左手就會突然間顫抖……
 




我哋覺得喱個人有少少問題,就拒絕同佢交易……點知佢一句嘢都唔講,就沉住臉…向我哋擲汽油彈……」七草貓一想起這裡,雙眼便不知覺畏懼得瞪大起來。
 
「……」
 
左手無名指紮紅線…
 
怎麼好像在哪裡看過這一個人。
 
七草貓繼續說下去:「之後…之後不死鳥全身俾大火嚴重燒傷……到最後佢每一次照鏡,個人就會發癲一次,對自己外貌變成怪物咁好執著……某一日,佢話為咗唔想突然間發癲傷害到我哋一家…就自己離開咗我哋。」
 




原來不死鳥還未變瘋子之前,也是被瘋子所害的人。
 
「你哋屋企救咗兩個惡魔。」我寬和一笑,使氣氛緩和。
 
「唔……」七草貓抹乾臉上的眼淚:「但係一個係破壞世界嘅惡魔…一個係拯救世界嘅惡魔。」
 
「事情……一切都完結。」我伸出自己左手向七草貓:「起身喇。」
 
「唔。」七草貓點頭,握住我的手站起來。
 
我和他並肩站著,看著前方抵抗著大台糾察的所有倖存者。
 
「因為你…我哋先可以咁團結……多謝你。」七草貓說。
 
「小意思……」




 
「Candy,我哋都返去。」我轉頭望向她。
 
但原來早已看望住我,而且眼神十分……低沉。
 
「Candy?」我再叫她一次。
 
「嗯…?」她回神過來。
 
「你去幫助有需要嘅人,完成之後去搵智狼。」智狼是林樂落在「狼族」的別稱。
 
「知道。」Candy轉身離去。
 
就正當我想離開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毛毛雨點。然後遠處大樓的天台上剛好給我看到那個雨衣怪客站在那裡凝視住抵抗著大台的倖存者。
 




在這風沙亂吹的戰場中,我不知覺跟他對上了一眼。
 
然後他便轉身默默的離去。
 
每次望見他的身影,我便知道……這世界是存在著比我強的人。
 
剛才也是因為我們數個圍剿不死鳥才可以這麼快結束,如果換轉是一打一恐怕會是一場惡鬥……
 
上環倖存區的暴動維持了整整兩天後,大台所有通通不願放下權力的糾察及職員通通被送上到民眾自發建立的死刑台上處死。
 
所有原本潛藏在上環區的「獵豹」都為了保命一一離開這裡,現在上環倖存區處於無政府狀態,由倖存者們自發合作團結。
 
但不知這種光境……
 
會維持多久?




 
在三天之後,我整頓好「狼族」後前往約定的聚會,在我們以前住的那橦永樂大廈上的天台跟大家一起聚餐。
 
「咳…」我是最後一個來到的人。
 
這裡有四六、劊子手、鹿其還有鹿彤……總算齊人了。
 
剛好,今夜的月亮又如大前天一樣明亮。
 
大家坐著互相視向對方,久久未能言語。
 
「終於到齊。」我點頭。
 
「唔。」鹿彤誰也不看,只看著我。
 




「好耐無見。」四六抓抓頭說。
 
「近來各位安好?」鹿其問。
 
「咳…」劊子手如同以往一樣不善交談。
 
「當日你哋去哂邊…?點解一個二個都失哂蹤?」鹿彤問。
 
「就逐個逐個講?」我提議。
 
「唔。」鹿其點頭。
 
然後,我把我們被張澄欺騙一事、被狂醫捉去、建立「狼族」一事都通通告訴他們。
 
「當日……」接下來都劊子手說:「我為咗幫你哋報仇所以同河馬人鬥得難分難解,但係狂醫‧解剖者突如其來嘅出現令我退步,最後我帶住傷去炮台山倖存區隱居一段日子,喺個到搵咗一份劊子手工作,因為做得好……所以最後俾大台轉介咗去經濟發達嘅上環倖存區做劊子手……每日都要殺死大量嘅反對聲音…」
 
「咁何解你唔返嚟搵我先!?」鹿彤問。
 
「我冇同佢哋一齊戰死,仲報唔到仇…」劊子手低下頭,苦澀地說:「我冇面目見你……」
 
「四六呢!!?」鹿彤轉問。
 
「當日我俾河馬人由高空拋落,最後一醒番發現自己身處喺狂醫地盤……之後我反抗,離開,完。」四六以極簡單的幾句說完。
 
「咁簡單?」鹿彤追問。
 
四六沒有回答,只淺淡一笑:「秘密。」
 
「最後……到兄你啦…」鹿彤望向鹿其:「你又點解失蹤啊!」
 
「你們當日可曾記得我先前一星期要去調查一些事宜?」鹿其問。
 
「記得…」我答。
 
「正是關於張澄的事情。」鹿其說:「如果我能早點調查得到他的陰謀然後安然離開……或許你們不用被他欺騙到河馬人地盤,再經歷往後這麼辛苦的一段路。」
 
「事情始末到底係點?」張澄這個「獵豹」,我一定要殺了。
 
「因為我早前不放心張澄這個人到底是誰,而且他何解有如此多的倖存區貨幣,所以我走去前往跟蹤張澄。他活像一個什麼也懂的人一樣,什麼生意也會沾一點而且人際廣闊,時常給我見到他跟一些倖存區的權貴談天。
 
跟蹤數天之後,他去到倖存區外一處陰森冷暗的地方,他打開地上一個通往地下水道的小渠而入。」
 
「唔見得光,必有陰謀。」四六說。
 
「五十步笑一百步。」鹿彤不屑的盯了四六一眼。
 
鹿其繼續說下去:「我當然跟著進去,裡頭越走越暗,越走越黑,到最後伸手不見五指……下水道之間更回傳著喪屍的嗚呼聲。」
 
「唔通……」我好像明白了一點十分奇怪的事情。
 
「冇錯…」鹿其點頭:「港島區的屍人根本不是死光…而是被某人通通引去了下水道之中……養活。」
 
鹿彤聽到這裡不自覺掩住嘴巴,感到心寒。
 
當然,在我們腳板下不知多深是一隻又一隻肉爛腐臭的喪屍,是誰心裡也會寒了一寒。
 
「最後…我靠著感覺來在這下水道行走,不出一會,給我找到一處有燈光所照射的地方。那裡可以清晰可見每一隻屍人都站在下水道中漫無目的的游走,數量十分驚人……差不多可以組成一隊屍人大軍。」
 
「繼續。」我專心地聆聽著,因為這可能是倖存區獨裁以外最大的陰謀之一。
 
「緊接,我看到張澄坐在一張椅子上,身旁躺著幾個被五花大綁著的小孩、老人、婦女還有只有數個月大的嬰兒。」鹿其說到這裡有點不忍說下去:「他……除了那個只有數個月大的嬰兒之外,把其餘的人都拋了下去下水道餵養屍人。」
 
「那嬰兒的下場……」鹿彤問。
 
「我不會說,說了這嬰兒的下場……我怕你們這餐飯是吃不了。」鹿其說。
 
「之後點?」我繼續問。
 
「之後我給張澄在下水道所設的機關所發現,被他捉去了。」鹿其不明所意地說:「但出奇地……他沒把我殺害,反而把我綁在一間豪華的住宅裡,每天就這麼坐在我面前……觀賞著我。」
 
「變態的嗎!?」鹿彤立即說。
 
「有對你施以酷刑?」我問。
 
「這倒沒有,他最多只是用黑布把我嘴巴和眼部所掩蓋住,又不時用鞭子輕輕虐打我、把鼻子靠近到我身旁輕聞……除此之外大多時間只觀賞著我,他的心理就像有些少問題一樣。」
 
「而且他在屋子時總會自言自語,他像是幻想跟自己的弟弟聊天……可是在我眼內他根本在跟空氣說話。」鹿其說。
 
「你最後點樣走番出嚟?」我問。
 
「被他監禁一段日子後,我開始明白這個張澄心靈上有些少缺憾……就是他每天口中所提到的弟弟…所以我騙他說我是他的弟弟。」鹿其說:「他聽到後果然立即把我放綁,我再趁機打他一掌……逃離他的住宅。」
 
「兄……」鹿彤有點擔心:「怎這個人好像有點奇怪…」
 
「瘋子…每個瘋子背後都總有一個盲點或者心靈上嘅缺憾……而喱個盲點正正就係推動佢變成咁做任何嘢嘅原因……我相信…「弟弟」就係張澄嘅盲點。」
 
大家也點頭不語。
 
「連瘋子嘅特性都知……果然係瘋子。」劊子手向我點頭微笑。
 
「兄……咁那天你如何得知並及時嚟到救我?」鹿彤問。
 
「原本隱名了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後打算回家找你,可是我回去途中卻看到張澄把你跟暈倒的雨都放在車中駛到唐里的住宅,於是我就在大宅外一直找方法試圖拯救你們……直到不知為何彤妹你突然破窗而跳,我才逼不得已走出來救你。」鹿其說。
 
「睇嚟大家都經過一場磨練。」我淺笑起來,然後變回一臉正經:「我懷疑張澄背後有龐大嘅陰謀……就係想組織一隊喪屍大軍攻擊所有倖存區。」
 
「河馬人都消失咗一段日子……話唔定就係同張澄策劃緊喱件事。」劊子手說。
 
「咁現在我們喱家要點做?」鹿彤問。
 
「先發佈通緝令,捕捉張澄及河馬人者賞賜一百萬倖存區貨幣。」我說。
 
「好。」鹿其拿起雙筷:「各位,飯菜已冷。」
 
「邊個煮?」我看著桌上的雞翼魚丸湯。
 
「本人。」鹿彤說。
 
「下次再整雞翼魚丸湯我就跳樓自殺。」
 
「何解!?」
 
「身為我嘅妻子竟然淨係識煮喱啲嘢!?」
 
鹿彤在桌下輕輕踢了我一腳,用不屑的眼神盯住我。
 
「夠哂好味啦,仲想吃什麼!」鹿彤撅著嘴。
 
然後我們其餘四人就在一片歡笑聲之中,吃過這一餐晚飯。
 
吃完晚飯後,我坐到天台圍牆上看著……這個生生不息的倖存區。
 
「彤妹何時成為你妻子?」鹿其走到我身邊坐下。
 
「有啲嘢…唔洗講到咁明。」我淺笑著。
 
「或許吧。」鹿其也淡淡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