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一月。

天氣已進入了寒冬。

街上很冷,連氣氛都變得滲淡。因為,自去年年尾起,因發熱而入院治理的人數漸漸上升。同時,到現在一刻亦似乎未有揭止的現象。

這個現象,不難令人聯想到三年前的沙士疫潮。又是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季節,有人揣測可能有一種不知明的病毒可能於市區無聲無色地爆發。

可是特區市府未能吸取上次的教訓,對處理擬似疫症的態度總是慢半拍,最多只是加強邊防檢疫,及發放更多的呼籲市民注意個人與公眾衛生的宣傳片。但卻是沒有一套正式的應付指引。





有陰謀論者就指出,這次可能是一種比沙士更可怕的超級病毒,令政府束手無策。為了揭止大規模的恐慌,政府就有意隱瞞疲情。

然而,恐懼的產生卻是由無知而起,這是大自然萬物的本能。市民大眾愈是摸不清疫病的底子,就愈能發揮出他們天賦的想像力,將疫病憑空想像得更加恐怖。

可是,或許事實上的恐怖程度卻遠遠超過他們所想像。

恐怕,隱藏在市區中的疫病就如癌症一樣,拖得愈久腫瘤就愈大,距離死神的路程又會短了一截。







一個月過去。

如果由外地來港的遊客或許會覺得為什麼香港會變成一個伊斯蘭城市。這亦不能怪他們突然得出了如此滑稽的想法。

原因,幾乎每一位香港市民都戴上了口罩,將外露的地方都包得密不透風。如果市面上可以購買到防生化用的保護衣的話,那一定早就被搶購一空。

因發熱而入院的人數,其上升的幅度雖然比上個月放緩,然而據學者指出,這個現象會持續下去,大概可能因為近一個月市民都多注意了個人及公眾衛生。可是卻不是抑制現象的方法。

但最令市人心惶惶的,政府到現在這一刻竟然找不出事件起因,仍然不能向公眾交代是由那一種病毒引致不尋常的因發熱而入院的人數。





此時,各間大學的學者亦粉粉提出多個可能性起因。大部份指出,是香港已經進入了流感的高峰期,促請政府立即進行全民流感疫苗注射。

亦有消極學派表示,這次或許是第二波的沙士疫潮。

學者的言論一出,市民就更加恐慌。

剛好,中國南部人口密的城市,甚至美國、英國、法國等多個先進國家都出現了跟香港相同的現象。

實在是詭異之極。

很明顯,這不會是巧合。而是有一種人類前所未見的病毒,已經在全世界上悄悄的爆發出來。



無形恐慌,漸漸擴張。







又一個月過去。三月。

人類的腦容量是有極限的,他們再也承受不了無形恐怖的煎熬,再不能活在憑空想出來的恐怖陰影。

足足三個月,終日活在擔驚受怕的日子,任誰都會迫得發瘋。

而且,本月中,更是將市民的恐慌推至最高點﹗

過去三個月來入醫治理發熱的病人,竟然相繼死亡﹗截至月中,死亡人數亦快要衝破一百大關。

消息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傳偏整個國際。多國先進國家亦出現類似的情況。





「是沙士啊﹗

沙士重臨啊﹗」每天每天,市民都不斷的驚呼著。

如果不知明病毒的威力在於短時間內奪走人類的性命,那麼無形恐懼的威力隨時會凌駕在病毒之上。

有人會因為恐懼,而自我毀滅。

亦有人會借恐懼,去擾亂社會秩序,從中令自己獲益。

恐懼往往會牽動人心,觸動人類最深處、最負面、最黑暗性情。

恐懼的威力比病毒更可怕。









此時,很多外商亦紛紛徹離對香港的投資,而股票市場亦出現大量的恐慌性沽售,恆生指數就彷彿是一輛俯衝的過山車,連日不斷急挫﹗

短短半個月,香港所承受的經濟破壞幾乎比沙士時期更嚴重,但這只是開端,未來的經濟損失實是無法估計。



經濟蕭條,市民怒怨。

最後,令站在基層市民一方的政黨亦將基層市民團結起來,衝擊政府總部,要求特區政府立即交代事情始末,及公佈相關措施。


某日下午。政府總部。





即使是陽光普照,但是感覺不到半點朝氣。空氣中全是市民的怨聲及怒氣,當然亦有對不明病毒的恐懼感。

政府總部外的市民已絕食了兩天,為的只是政府的回應。

今天,衛生及福利食物局局長楊少強終於代表香港特區政府交代事情的始末。

當楊少強走出總部時,部份憤怒的民眾幾乎要上前衝擊。幸而,現場早已置下了鐵馬及警方喝上下,民眾才稍為平息。


「本人代表香港特別行政作出以下聲明。」

民眾屏息以待,現場鴉雀無聲。

「鑒於近三個月,香港市民被不知明病毒侵襲而出現不尋常的發燒症狀。經多個專家調查證實,事件起因可能是香港已經進入了另一期流感高峰。而不是有部分學者猜測的沙士或更具破壞力的致命病毒。」

既證實又可能?多麼的矛盾﹗

在說謊﹗

說罷了,現在市民立即叫囂,大喝倒彩。原因,這句「香港已經進入了另一期流感高峰」,市民已經聽過不下三十次﹗他們不是愚蠢的市井之徒,而且更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流感不可能引起如此迅速、可怕的殺傷力。因此,市民感到被政府愚弄。


「我操﹗政府瞧不起我們麼?」

「楊少強﹗我們雖是出自草根,但我們可不是白痴的﹗」

「他媽的﹗過了沙士一役﹗政府不吸取教訓﹗害死市民啊﹗」

一時間,民眾又想向前衝擊。


「市民大眾不需要驚慌,現時為止未有跡象顯示市區已大規模爆發疫症。」

「你閉咀啊﹗不要耍我們﹗」


「我們已經成立了專案小組,研究抑止疫病的方法。」

「別說廢話﹗特區政府只會站在商家一方﹗莫視市民﹗怕真正疫情一旦被公開,香港的經濟再雪上加霜吧?」


「現階段,各市民請做好個人及公眾衛生。要勤洗……」

「閉咀﹗」

突如其來的吼叫,引得本是叫囂中的市民亦立時肅靜起來。

「特區政府無恥﹗」眾人一看,就看見是次集會的召集人黃議員大吼大叫道﹕「莫視市民性命﹗愧對香港市民﹗」

「莫視市民性命﹗愧對香港市民﹗」民眾附和叫囂。

市民的情緒被牽動高漲,霎時間不知如何應對,只會掉下一句﹕「勤洗手,勤清潔。再會。」

在數十名警員保護,及喝倒彩聲之下返回政府總部。


「特區政府無恥﹗」
「特區政府無恥﹗」


「莫視市民性命﹗」
「莫視市民性命﹗」


「特區政府無恥﹗」
「特區政府無恥﹗」


「莫視市民性命﹗」
「莫視市民性命﹗」


「下台﹗」
「下台﹗」

就是這樣,民眾呼怨直到天空都完全的黑了才漸漸的平息。

民怨,再被推到另一個高峰。

然而,有專家指政府這一次有意隱瞞疫情,不單只不能防止爆發公眾恐慌。反而會令市民有更多的恐懼猜測﹗恐慌會在市民的大腦間感染開去。

假如,香港市民是欠了點理性的野蠻人,相信現下已經暴動了吧?


不幸的,事實將政府的慌言一一踢破。

注意個人及公衛生,有效阻止不明病毒擴散?

說謊﹗

發熱求診的人數亦愈來愈多﹗


香港現在已進入流感高峰期?

說謊﹗

死亡上升人數超出了正常預計的三倍。


結果,即使再笨的人,亦知道香港市區中已爆發了一種比沙士更可怕的病毒,一發不可收拾。




最終,社會開始混亂。




恐慌爆發﹗


市面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食物、藥物搶購潮。

恐懼,亦將人性的自私放到最大﹗為了一片麵包都可以將對方打死,已經不再是外地獨有。

無良商家刻意將藥品、食物的價格推高市場價格的四倍﹗

另外,有人明白恐懼在群體壓力之下,會出現加乘現象,人愈多,只會聽見更多更多恐怖不實的傳聞,部分市民開始會孤立自己。獨自的胡思亂想,將自己迫得瘋瘋癲癲﹗

剎瑪利亞防上自殺會表示,過去的一星期,每一條熱線都是繁忙爆滿。有學者擔心,香港會出現自殺潮。



一片大戰前的肅殺,就充斥了整個香港。




四月下旬。

羅約翰教授於一月已經自行成立了專案小組調查這次的不明病毒肆虐事件。

而小組的核心成員就是他四名最疼愛的學生——彭振宇、潘小莉、蔣文剛、李偉文。

其實教授一早洞悉了先機,他早在一月時,就估計疫病來得很不自然。單是短時間內令發熱入院人數上升,已經來得很不尋常。因此,他先聯同李偉文作初步的調查。最後,他們的結論就是否定了沙士及流感病毒引起是次事件。

同時間,教授已早就警告了政府,有一種不知明的病毒可能在香港蘊釀中,非警告市民不可。

然而,教授絕想不到,政府竟然隱瞞事實,將事件歸咎在沙士及流感病毒上。

最終釀成了今時今日的境況。

教授對情況相當之不樂觀。根據於三月頭開始,有大量病人死亡,教授估計病毒開始突變,變得更有毒性、更有傳染力及破壞力。而且,情況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只會愈來愈多人受感染,各區大小醫院最終會爆滿。

病毒最後會變成那一個境地?

不能想像。

只知教授已經有點疲累。

這份差事,比起沙士時更困難。

因為這一回,教授對病毒完全摸不著頭腦。

病毒源頭?不知道。

傳染方式?不知道。

突變原因?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

…………

一切的工作就只能在一堆問號下進行。

而且,更要跟時間、跟病毒比賽。


「難道,要用最後的法子?」教授時常說道。

那法子就是等待病毒多次變種,最後變出一種毒性最低,不至於將人類直接殺死的突變型,就如感冒菌一樣,漸漸的變成了一種可以跟人類共存的病毒。

可是,到時究竟要死了多少人才會出現這個突變型?到底要多少個國家完全的崩潰才會出現突變型?

只知,機率只有億份之一。



幸好,教授並不是孤軍作戰。

會議室,五張疲倦的臉孔,嚴肅的氣氛。投映器投射出令人絕望的數據。

由開始出現病人死亡個案的三月起,截至現在已經超出了沙士時的總死亡人數。

恐怖的事實。

眾人都背上都被泠汗沾溼了。

李偉文弄一弄清嗓子,道﹕「經過過去兩個月的調查,我跟阿剛初步推測,病人之間可能是透過近距離飛沬傳染。但暫時不會排除是透過空氣傳染。」

眾人點了點頭。

他們對不知明病毒的了解,就只有那麼多。

然而,卻不是他們沒有能力去再深入調查分析,而是他們只能透過有限的資料去進行調查。

說到底,他們不是官方組織。政府一早壟斷了有關病毒的資訊流通,目的是防止爆發大眾恐慌。公立醫院亦不會跟教授他們合作,提供患者的身體組織樣本。

因此,他們根本就難以去掌握、摸清病毒的底牌。令調查工作於近兩個月來幾乎停濟不前。

幸好,他們亦有唯一的渠道,得到有限的資訊。

劉俊彥,美國華人醫生,傳染病的專家,亦是香港醫學界最惡名昭彰的老狐狸劉裕昌之子。年青,有幹勁。

跟其父親絕不一樣,劉俊彥有一顆俠骨仁心。打從香港出現不尋常的入院人數開始,就相當之關注香港的情況。

剛好,那時劉俊彥所工作的醫院亦出現同樣的情況。

於是劉俊彥主動跟筆友蔣文剛聯絡,交換兩地的情況。就這樣,開展了跨地區的合作。

合作初期,劉俊彥將部份當地患者的體液樣本、毛髮、口腔組織,甚至糞便都透過速遞來到教授等人手中。

於一月中,李偉文先後證實了這些身體組織樣本對沙士病毒及流感病毒呈陰性反應。因此,教授有確實的證據去警告政府。

可是,於近兩個月的合作,劉俊彥那方受到多方的限制。當地的醫院亦採取了資訊封鎖機制,令他不能再將患者的組織樣本速遞給教授。

巧合。源自於共同的病毒。

「教授,到現時為止,我們急需要患者的血液,再分隔血液中的病毒」彭振宇口吻相當之肯定﹕「這個方法才是最快」最直接去斷定是那一種病毒引起是次事件。我們時間無多了。」

教授點頭,呷了口已經涼了的檸檬茶﹕「我明白。可是,現在劉俊彥亦不能擅取病人血液。聽說,當地醫院已經被軍方介入。」教授托起頭,若有所思﹕「難不成,振宇你有其他渠道。」

「對。」

教授、彭振宇四目交投,揣測了彭振宇的心思,立時板了口面,道﹕「該不會是老狐狸吧?」

「抱歉。」默認。

那條渠道就是浸會醫院的院長劉裕昌。

「浸會醫院是私立醫院,我想,大概不受政府管束,可以更容易得到患者的血液。」彭振宇。

一直以來,教授對劉裕昌絕無好感,全因他把醫治視為一門生意。最明顯不過的,就是他致力於跟姚氏藥品企業合作,開發出比市場價格貴四成但卻效能差的癌症藥物。劉裕昌往往喜歡「勸說」那些富有,但又徘徊於死亡邊緣的病人注射此類藥物。他就是把玩人們的「人之將死,對生命發出最後渴求」的心理,將價錢推得更高,大賺一筆。

教授一開始絕無一絲跟他合作的念頭。只因這個老狐狸所耍的手段相當之無恥。

可是,到了現在他亦不得不考慮跟劉裕昌合作。

只因面臨全民危機,實是不能再有更多的猶豫。

「好吧﹗振宇你跟他聯絡。」教授無可奈何的回應。

「是。」彭振宇笑笑。

「這個方法,往後的交易就光明正大不過﹗」彭振宇心中暗道。





回家。一座複式豪宅,富麗堂皇。可惜,欠了點熱鬧。

近半年來,眾人的工作都突然繁重了。

而夢瑤亦為不知明病毒肆虐事件四出奔走採訪。很多時,這間屋子都是丟空。

「說好了,今天要吃你的小菜呢?」彭振宇對著空空的房子嘆道。


彭振宇張眼飯桌,看見四碟小菜,井井有條的放在飯桌的轉盤上。

他上前,摸摸碗邊,涼冰冰的。然後拿上桌上的便條﹕


「親愛的 振宇﹕

抱歉,今天公司突然指派我返回直播室。不過,我沒有爽約啊﹗桌上的小菜是我弄的。你跟那個挑剔鬼教授記得要翻熱後才好吃食哦﹗壞了肚子可不要怪我呢。

愛你的 夢瑤」

很溫柔體貼的女人。

彭振宇笑笑,笑得很甜。一臉幸福男人的樣子。


食物翻熱了後,彭振宇開動了電視,剛好播放了十一時三十分的晚間新聞。

女主播聲音甜美,不徐不疾點出是次新聞的要提。同時間,亦令彭振宇會心微笑著。

「晚安,我是趙夢瑤。」電視中的她,微笑,但依舊酷酷的。

「晚安,我的寶貝。」電視外的振宇和應。雖然二人分開在不同的地方,但,情感的聯繫卻不被地域所限。夢瑤剛剛對望鏡頭的一刻,二人就彷彿就來了個很深度的眼神、情感交流。

手中暖暖的晚餐,洋溢出夢瑤的心意。今夜家中雖然獨自一人,但不至於孤獨難睡。



「本地新聞,今日再有三名居住在旺角富恆大廈的居民發燒入院。現時為止,已經有三十名富恆大廈居民入院治理。有學者指出,富恆大廈可能爆發出疫症,促請政府落實隔離措施……」





奸狡的人,自然會吸引同類型的人。

只知道,彭振宇雖奸狡,但世上亦有人比他更奸。

就是劉院長,劉裕昌。

其實就在彭振宇成名一天起,劉裕昌就看中了他是一名人才。可以為自己生財的人才。

某天,劉裕昌要求彭振宇為他研究一種新式的麻醉氣體,用於手術時更有效的將病人進入昏睡狀態。

但,彭振宇知道,動手術時根本用不著如此猛烈的麻醉氣體。猛烈的程度,幾乎可以將一頭猛獸昏倒。要是用在人類身上,更有出現急性中毒的可能。

即使最近的研究結果已經將麻醉氣體的毒性減弱。然而,根本不能用於醫治病人。

但是,彭振宇倒不需要知道麻醉氣體的真正目的。他在乎的,是在交易之後戶口中多了一筆可觀的金額。

交易是暗地裡進行,然而,現在彭振宇卻借跟劉裕昌合作調查不知明病毒一事,令他們之間的交易更來得光明正大。

只要,李偉文不要從中作梗就可以了。



翌日。星期四的下午。浸會醫院。

壓止不了的不明疫症,醫院堆滿了求診的病人。

彭振宇先穿過了急症室。張眼過去,沒有一張椅子是空、沒有一位醫生是閒著、連登記護士亦忙得手都要快斷了。

而空氣亦很混濁、悶焗。夾雜了陣陣臭味,害得彭振宇想吐。

而求診的病人,絕大部分都脤紅了臉,眼神迷茫恍惚,似是吃了迷藥。久不久,他們會打個嗝,吐出濃烈的臭胃氣。

忽然﹗﹗

門外警笛聲急急響起起﹗氣氛一下子亦繃緊起來﹗原本大白光的急症室,亦被外面的救護車警燈照得陣紅陣藍。

眾人東張西望,不知道發生了甚麼緊急事情。只知道氣氛霎時變得如戰場,急症室的醫護人員亦彷似披上了戰甲,一隊士兵似的衝鋒陷陣趕到急症室大門。

而門外一個又一個的急救員拖著染血的擔架高聲呼喊。

彭振宇看得傻了眼﹗一時間數不了究竟有多少個血擔架進出進入,只知道,急救員經過的地方,地上被拖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別擋路﹗別擋路﹗別擋路﹗」急救員推著擔架。

擔架臥了一個血人,跟彭振宇四目交投。

一股寒意,自他腳趾傳上大腦﹗

出了意外?

車禍?

黑幫撕殺?

彭振宇很迷茫,只聽見一段新聞報道。


「……下午三時三十分,旺角富恆大廈發生家庭暴力案。男戶主手持五吋長利刀,先後將女戶主、兒子及女兒刺傷。然後,再襲擊鄰居,最後被警方當場擊斃。而女戶主由於頭部中刀,送院前證實不治。其餘傷者已經送往侵會醫院搶救……」


剛剛是家庭暴力案的傷者?

彭振宇努力回想剛剛跟他有眼神接觸的傷者。

怪了。除了滿身刀傷,身上似乎亦有不少呈鋸齒形的傷口。就好像被……被咬去了肉塊。

「該不是家庭暴力案吧﹗」彭振宇滿心懷疑。

彭振宇很慌,他不管本身要約見劉裕昌。總之他現在很想喝一杯很濃很濃的咖啡。

對。兩倍的咖啡因,喝到令人手震的那一種。


食堂。他努力的冷靜,回想剛剛的事情。

如果沒有眼花,他真的看見傷者上有很多大少不一的咬痕。

可是他不明白,一個現代社會,為什麼會有人被咬得如此體無完膚。

很可怕。

而且滿有疑點。

連日來,一共有三十名來自旺角富恆大廈的居民皆因發燒入院治理。而正正就在今天,發生了倫常慘劇。當中該不會有關連吧?

充其量,只可以說有居民被連月來的無形恐懼迫得瘋了。又用刀又用咬的方式將身邊的人幹掉﹗

「一定是這樣。」乾掉咖啡「一定是這樣。」



各各各﹗各各各﹗

「請進。」

彭振宇推門,房內揚出滿有高尚品味的英文老歌跟令人精神放鬆的香味。

他看見,頭已化白,頂著肚腩的男人,很有閒情逸志的打起小型室內高球。
「噢﹗你來了呢﹗」劉裕昌撥撥球桿,一桿入洞,﹕「YES﹗」

氣氛跟急症室截然不同。

無他,劉裕昌不問世事,頂多會關心自己賺了多少。

彭振宇自行坐在客人位上。

劉裕昌舉起一瓶82年的紅酒,道﹕「要喝嗎?」

「不必。」

他自斟一杯。

「聽說,最近你們已經改良了麻醉氣體的毒性呢﹗」劉裕昌笑笑。

他的笑容似是慈祥,但彭振宇卻感覺到一種笑裡藏刀的奸狡在他的笑容背後。

每一次彭振宇看見他的笑容,心中有點毛毛的。

「對。不過今天不是討論這個。」彭振宇刻意的別過了頭。

劉裕昌搖搖酒杯,笑笑﹕「我知了。你們的教授想通了吧?」

「對。」

「那太好了,以你們的才幹,加上我兒子的幫助。定大有作為。」

「你兒子?」



各各各﹗各各各﹗

門外有人敲著門。

「卡嚓﹗」步入的是一名年青人。

而劉裕昌面上亦表現出少見的表情。父親的慈愛。

「爸。」

「我的寶貝兒。」

二人擁在一起。

彭振宇亦上前,打個招呼。

那個叫劉俊彥的年青醫生,比彭振宇高出半個頭。外表俊朗,一身古銅膚色,充滿加洲陽光的氣味。

「阿剛跟我提過你。」彭振宇笑道。

二人握手。

「你就是彭振宇吧?」劉俊彥廣東話不大純正,有點西方口音﹕「你的名聲在美國亦很響亮呢﹗」

兩位天才撞見,自有說不完的話題。

漸漸的,將劉裕昌忘了。

「哈……你們別說個不停吧﹗今天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商討呢﹗」劉裕昌笑著,搭起了二人的肩膀。

「爸,抱歉了。」劉俊彥笑笑﹕「由今天開始,我返回香港幫助爸爸。」他對彭振宇道。

「嗯﹗聽說你那方亦受了不少阻礙。」彭振宇。

「對。」劉俊彥嚴肅起來﹕「因為軍方已經介入全國的醫院。一切資料都已經被軍方封鎖起來。而調查病毒的工作,就交由軍方的化武小組去處理。簡單說,我的工作被限制,只可以治理病人。」

「了解。」


劉俊彥難為情的笑起來﹕「可是,我性子就喜歡尋根究底。於是我索性回港跟你們會合。」

「歡迎你。」彭振宇道﹕「但是為什麼軍方會介入呢?事情……有那麼糟嗎?」

劉俊彥嘆出了口氣﹕「無可想像。只知道,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摸清病毒的牌子。它來得很快,很猛,幾乎各個洲份都出現同類的情況。軍方就懷疑是恐怖份子發動的生化襲擊。」

「我明了。因此軍方就介入了。」

「對。」劉俊彥道﹕「而且,上月起,新奧爾良出現暴力衝突。」

彭振宇眉頭一鎖。

「最巧合的,新奧爾良是疫情最嚴重的地方之一。」

猜中了。

令彭振宇心中更寒。

「可是,當地的報道就指只是種族衝突。」劉俊彥。

「俊彥,今天有看新聞報道麼?」彭振宇。

劉俊彥點頭。

不會是巧合。

凝固了空氣的肅靜,被劉裕昌打破﹕「或許,你們要知得更多更多。」

劉俊彥跟彭振宇滿有狐惑的回望。






「因為,我比誰人都更清楚。」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