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會醫院比想像中大得多。

在劉裕昌的引領下,他們走到了一個秘密地方。

自動的機械門,需要辨認劉裕昌的瞳孔才能開啟。

「需要那麼隱密嗎?」彭振宇心中暗道

門一開,他又看見又有一扇門在面前。





雙重密室。

他們一進入,就被要求穿上一套打生化戰爭才會穿的生化保護衣。

而四周的通風口飄出乳白色的氣體,即使隔了個面罩,彭振宇都嗅到了刺鼻的消毒藥味。

「這是第四級病毒保護衣呢﹗」劉俊彥疑惑的道﹕「爸,你從那裡得來?」

「這些設備只是冰山一角,少說亦用了過億吧?」彭振宇環視四周。





「爸,醫院的收入亦不會過億吧?」劉俊彥愣一愣,心想該不會是貪污得來的黑錢吧?

「這裡一切的設備,全都是姚氏藥品企業的資產。」劉裕昌戴上頭盔﹕「姚氏藥品企業主席視之為重點投資計劃。」

「投資?」劉俊彥大駭。

「計劃?」彭振宇鎖眉。

「來吧﹗」





門又開了。

眾人又走到另一個更大、有更多先進醫療設備的密室。眼中有為數約十多個穿起保護衣的人員各自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

寂靜,但仍感受到當中的繁忙氣氛。

保護衣悶焗感覺令彭振宇很不舒服。大概是幽閉感、耳邊的寂靜,勾起了剛剛的恐怖「家庭暴力案」,那個浴血的傷者。總覺得接下來的事情,就跟那件案子大有關連。

「到了。」

眾人立在一個大玻璃窗前﹗

彭振宇跟劉俊彥忽然喪失了最基本的呼叫能力﹗因為臥在大玻璃窗後的人,令他們大吃一驚得不知該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爸…………那個是……?」 那個大玻璃窗後的人,根本就不能再給予萬物之靈「人」這個高貴的稱呼。改叫作「人乾」還可以說得過。





他就好像盧旺達的飢民,瘦得皮包骨,枯枯黃黃的,將原本正常大小的頭顱特顯出有一種脹大了的錯覺。

微弱的呼吸,腹上緩緩起伏。可是他的生命很強韌,薄弱的呼吸聲似乎穿透了玻璃窗再來到眾人的耳內。

但最令人慘不忍睹的,就是他身上有不少的地方插了喉管,即使後腦亦插了兩根。那些管子陣白陣紅,又或是時藍時綠。不知道是從身體中抽了甚麼,又或是將不知名的東西灌入他身體。 他身邊,有四個同樣穿上保護衣的人員在紀錄男人的狀況。

彭振宇看上去,那些儀器根本就在吸乾那個男人的生命,絕不是為他續命。

縱使隔了一個面罩,彭振宇隱約的看見劉俊彥的面色鐵青,甚是難看。大概想像不了他得了甚麼病。

「還記得三年前,美國攝製隊於雨林失蹤的事件嗎?」劉裕昌。

彭彥二人如夢初醒,一同點頭。





「他就是事件中的生還者,陳彼得啊。」

彭振宇沈起了眉頭,腦中似乎對這個名字甚有印象。

「那麼,他跟整件不明病毒肆虐事件有任何關係?」劉俊彥。

劉裕昌緩緩的道﹕「他的身體懷疑帶有這次事件的病毒啊﹗」

彭振宇跟劉俊彥幾乎於同一時間驚呼大叫,二人立時屏了氣息,等待劉裕昌交待陳彼得來歷。

「你們都驚訝吧?對,起初我亦跟你們一樣。當時,大概是年初,亦即是不明病毒爆發的初期。陳彼得剛剛回流返港,而他從前是我的舊病人。剛好,那時他的肝病亦復發,於是就找我求醫。

在我抽出他的血液化驗時,我幾乎嚇到昏倒。因為他血液中竟然存有一種不知明的病毒。我敢相信,以我的知識,甚至世界上任何一本的書籍,都沒有記戴這個病毒﹗

而當我們其後跟他做一個病毒測試時,他竟然對是次事件的不明病毒呈陽性反應。」





甚麼? 甚麼? 甚麼﹗

任何人的耳中都徘徊不散的響起這句話吧。

一時之間,彭振宇被搞得頭大。

「言下之意,他身上的病毒,就是是次事件的不明病毒?」劉俊彥大駭。

劉裕昌﹕「對﹗」 彭振宇大駭一下,立時覺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一個除時會爆發的生化炸彈﹗




「那麼他就是是次事件病毒源嗎?」





「就是他散播病毒?他是怎樣將病毒散播盟去?」

「他的體液?性接觸?就好像愛滋病一樣?」

「慢著﹗慢著﹗他……他是從那裡感染得來?」

彭振宇跟劉俊彥急切的想知道事件來龍去脈,一時間,二人輪流連珠炮發的向劉裕昌發問。

「暫時不知道。」相當之令人失望的回應。

「根據,我在美國時醫治病人的經驗,一般病人被感染了數日後會出現發熱症狀。」劉俊彥兩手敲打眼下的鍵盤,噠噠噠聲,電腦顯示出了陳彼得過去三個月的平均體溫﹕「可是,他的平均體溫仍處於正常水平。」

「這一點最令人震撼,因為我懷疑他身上帶有對病毒的抗體。」他不徐不疾。「他已經被感染了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可是仍然未出現任何病徵。初步估計,他身上有一種可以抑制病毒的抗體,因此到現在仍未病發。但仍然需要作進一步的化驗。」


這個消息更來得震撼。

一時間,彭振宇腦內一片空白,竭力的將所得的資料串連在一起。


此時,劉裕昌露出了微笑,他道﹕「那麼我們便有希望了﹗希望他身上確實存有抑制病毒的抗體,那麼我們就有方法去竭止疫情。」

但是劉俊彥卻表現得不太樂觀﹕「可是我的看法,即使他身上有抑制病毒的抗體,但是卻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種。原因有太多因素,例如血型。」他頓一頓又道﹕「而且,我亦擔心,如果病毒是透過人傳人的方式擴散,恐怕在他感染病毒的一剎那,他已經將病毒傳到很多很多的地方。所以才引致今天的局面。」

眾人點頭。

「亦因如此,他被改了一個代稱。」劉裕昌深吸一口氣。



「超級帶菌者。」




「說實在。」劉俊彥摸著大玻璃窗,嘆了口氣﹕「爸,我覺得你治療陳彼得的方法,根本就是抽乾他的生命。」他嚴肅的回望劉裕昌,道﹕「我絕不希望看見病人終日活在痛苦之中。」

劉裕昌笑笑,沒有回應。

「雖然他大有可能是散播病毒的原兇,但事情可不是那麼簡單。」彭振宇心中暗道﹕「超級帶菌者大概不是真正的病毒源。要從他的背景開始著手調查。」



其後,劉俊彥先返回自己的崗位,開始他漫長的工作。

而彭振宇跟劉裕昌卻仍然留在原地。

彭振宇心中有很多疑問,為什麼姚氏藥品企業會視之為重點投資計劃。

這裡的設備,幾乎可以媲美美國疾病及預防中心,造價以億來計算。彭振宇不得不佩服投資者的膽色,現在香港正處於經濟蕭條,姚氏主席姚萬基亦不惜工本的投資,風險之高見證了他的個人膽色。

但是,如一不小心投資失敗,那姚萬基的企業就會付之流水。

當然,彭振宇揣測得到姚萬基甚有投資遠見,他定是看中是次疫症背後的無限商機。

「你的兒子走了,大可以放心說吧。」彭振宇攤攤手。

保護罩之下,彭振宇看見劉裕昌奸狡的笑了。

「我兒子嘛,他比我更聰明。可是為人就是太刻板。」

「我要重點。」彭振宇有點不耐煩。

「彥啊﹗他只會救人,卻看不見每一個病症背後令自己飛黃騰達的機會。只要找對了伙伴,金錢名利就垂手可得。」說罷了,劉裕昌輕輕的搭在彭振宇肩上﹕「現在,只有我們才知道超級帶菌者的存在,我們所知的一定比其他人多。以你再加上彥的智慧,跟姚萬基無限的財力,一定比其他人更快的研究出疫苗。哈……哈……」劉裕昌已經聽不住了內心對金錢的慾望,就大笑起來﹕「當全世界只有我們才有疫苗,那種需求量是何等的龐大﹗」

「難怪姚萬基願意一擲億元投資,回報幾乎會以百倍來遞增。我猜,姚萬基一定會推高市場價格,大賺一筆。」彭振宇淡道﹕「可是,你兒子一定反對將救人視作為商業利益吧?」

「所以啊,我根本沒有算他的一份。」劉裕昌﹕「只需要他的腦袋就行。」

連自己的兒子都利用,果真是老狐狸。

「不過這樣,現在這個情況一定要上報給衛生署,不排除我會這樣做呢﹗」

劉裕昌瞇起了兩眼,像是穿透了彭振宇的心思,陰惻惻笑道﹕「彭振宇啊彭振宇﹗我知你喜歡事業成就的虛榮感。可是我只在乎的是實實在在的金錢﹗虛名麻,我全數給你就是了。」他彷彿化身成魔鬼,不斷對彭振宇作出罪惡的試探﹕「事成之後,你會分得應得的一份之外。全世界都會認定你彭.振.宇就是救世主。……嘿嘿嘿嘿……怎樣?心痕痕吧?作個交易?還是向政府上報,一手毀掉飛黃騰達的機會?」

任誰都敵不過金錢、成就誘惑。只要敵不過試探,罪就會伏在門前,永久跌入無止境的黑暗。

魔鬼似的劉裕昌的成就誘惑,聽得彭振宇心內痕痕的。再次觸動了彭振宇內心深處,最黑暗的性情。

「他」再次覺醒。

「嘿。有趣。」

就這樣,以全人類生命作賭注的賭局,正式開始。

「他」又再唆使彭振宇。

每每彭振宇入睡之時。他總會看見那個面戴磨沙玻璃面具的男人在作很多很多噁心的實驗。而另一個自己卻在一旁大聲呼喊﹗大聲喝罵﹗

「他」跟良心的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