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的大混球一向都濫殺成性,但他竟然不殺蔣文剛。這本是令我相當難以置信,然而,回想蔣文剛向著窗外默叫﹕「大哥……大哥。」起,我明白了一切。
 
蔣文剛瘋得不完全,至少仍然保留了最深刻的記憶。
 
那份真摰的友情,即使成為半瘋半癲的白痴,即使幻化成可怕恐怖的地獄魔獸,亦都不變。
 
蔣文剛記得李偉文。
 
李偉文記得蔣文剛。
 




大混球,就是我的哥哥,李偉文。
 
我明白了﹗
 
我一切都明白了﹗﹗
 
那個失憶前的最後畫面,剛剛獸化成魔的怪物竟然不殺蔣文剛,將他放在儲物櫃中。就是要保護蔣文剛﹗大哥打從一開始已經要保護蔣文剛﹗
 
大哥三番四次追捕我,除了是深如大海的仇恨外,大概亦因為我跟他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
 




靠著這份血緣,即使我走到天涯海角,大哥亦都可以找上來。
 
如此,在一同受了B種疫苗的影響下,我跟他各走極端。
 
= = = = = = =
 
槍聲、吼聲、叫聲,自我身後大響。
 
我穿了客車車卡,來到了露天的工程車卡。似時,身邊的一切極速的游離,而風亦胡胡大吹。
 




眼前不遠之處,看見一個盤動中的螺旋槳在刮起大風,而且已經引動了足夠動力,直昇機已經緩緩的昇起﹗
 
「程.禮.廉﹗﹗﹗﹗﹗」大吼﹗穿過了風聲,穿過了螺旋槳聲,進入程禮廉的耳根﹗我舉槍,朝螺旋槳掃射。然而,我的眼界很差,而且不懂得使用,只是把子彈統統的掃光﹗然而步槍槍托下有爆炸力極強的榴彈,於是先負在背上,再向直昇機狂奔。
 
程禮廉錯愕的看見那個向他如蠻牛狂飆的我﹗
 
直昇機有如飛行巨獸,搖晃不定的向天爬升,咆哮。
 
我跑過了一輛裝甲車,來到到車卡的未端,就一跳﹗跳到最尾一節的車卡。此時,直昇機已攀升三米高,重重的氣流壓向我,叫我睜不了眼。只見,直昇機一傾,就飛出了車卡,跟火車脫離﹗
 
「夢瑤﹗﹗」
 
兩手交叉放在面前,擋開風壓,向車卡未端、直昇機飛奔﹗
 
噹﹗




 
噹﹗
 
噹﹗
 
噹﹗
 
跑在金屬的地板,敲出鏘鳴的回響。
 
霍霍霍霍﹗
 
霍霍霍霍﹗
 
霍霍霍霍﹗
 




直昇機漸漸向後遠離﹗
 
踏在車卡未端,一黃黑相間的警械線前,是跳躍的起點﹗成敗,看這一把了﹗
 
奮力一跳﹗﹗﹗
 
時間被拉扯,眼前的一切絕對是千分之一秒內所發生的事,連直昇機高速轉動的螺旋槳亦變得緩緩盤旋。
 
我四肢在空中張開,兩眼緊盯直昇機的底陪。全身的肌肉被拉扯得繃緊﹗到達極限﹗
 
身體夾帶奔跑起跳的力度,緩緩的接近直昇機。
 
 
 
 




四吋。
 
 
 
 
三吋。
 
 
 
 
二吋。
 
 
 
 




一吋。
 
 
 
 
找緊﹗
 
我找緊了降落定架﹗
 
整個人的重量跟衝力,一下子將直昇機拉扯在一邊去,幾近將我貼在路軌上﹗
 
以現在的速度,兩條路軌看上去彷彿是兩張刀刃,發出森然的白光﹗如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勢必身首異處﹗
 
下一秒,我感到這頭大怪獸彷彿在發怒,一股勁力就扯了半空去。而我立即熊抱似的抓緊降落定架。
 
我斜斜的向下逐漸遠離的大地。火車於第一節跟第二節間斷開,車頭拖著第一卡,高速行走,只留下依然打鬥大作的第二車卡。
 
希望陳達志一等人可以逃出生天。我心中祈求﹗
 
 
 
嗖﹗
 
嗖﹗
 
嗖﹗
 
嗖﹗
 
 
直昇機忽然搖擺不定﹗程禮廉幹的好事﹗
 
我好像在馴服一頭發怒的狂牛﹗野生的,難以馴化的那一種﹗我被它左邊揮來,右邊撥去﹗內臟都被擺在一邊﹗
 
不知道現在飛在那裡去,只知道我已被揮得兩腳吊起。只用單手,支持全身﹗
 
幸而,直昇機老是這樣發飆,對程禮廉自身亦構成危險。就在機身穩定之時,我向上攀爬,一手抓緊了機門﹗打開﹗
 
「狗娘養的﹗」我怒叫﹗
 
坐在機司位上的程禮廉面目猙獰的向我大吼﹕「給我滾出去﹗」控制桿一傾,直昇機向我方一側,我立時失去了平衡﹗
 
幸而,我死抓門框,要不然就掉落街上﹗此時,直昇機加快速度,在城市中左穿右插﹗猶如越過地獄,地上的活屍人亦向上望去,一雙雙紅眼向我望來﹗
 
「撞死你﹗」程禮廉大叫﹗我向前一看。
 
他媽的程禮廉瘋了﹗
 
他竟然冒著撞機的危險,以百分之一的機率,要將我撞向一面廣告牌﹗對﹗就是斜斜的飛過去,將我那個伸出機外大半的身體撞在廣告牌上﹗
 
不會讓你得逞﹗
 
「啊﹗」我手發力度,將人拉入去﹗奮力拉入直昇機﹗﹗
 
 
 
嗄﹗
 
 
我腳下吹來一撮陰風﹗我恰好將自己拉入直昇機﹗遲延半秒,我肯死變成了肉餅﹗
 
直昇機此刻亦放平。我亦壓不了憤怒,先在他的臉人炸上一拳﹗
 
 
 
 
 
我的拳頭停在半空。
 
額上抵了一根槍管。
 
「跳出去﹗」程禮廉邊控制直昇機,邊指嚇我道。
 
「你跳出去﹗」怒氣令我忘了貼在額上的,是柄手槍。
 
「跳出去﹗﹗﹗」程禮廉扭了面貌的大叫,面上的傷心破開滲出血水﹗
 
「你跳出去﹗」
 
「不跳,我殺死她﹗」他將手槍指向後方,我斜斜的望去。是張固定式擔架,睡在上面的是夢瑤。
 
我回望他,不語。
 
「跳﹗」他上膛。
 
我緩緩後退,兩眼依然死盯程禮廉。
 
退。
 
退。
 
退。
 
退在門邊。
 
「還是死得痛快一點吧﹗」他回槍指我。
 
 
 
「你跳出去。」
 
我一撲。
 
他開槍。
 
 
呯﹗﹗﹗
 
 
嗚﹗﹗﹗
 
 
子彈擦中我眉邊﹗打中門上﹗
 
然而,他那個執上手槍的手已經被我捏起﹗
 
二人扭在一團﹗
 
手槍亂指。
 
指向擋風玻璃。呯﹗一槍﹗碎開﹗
 
指向夢瑤。呯呯﹗兩槍﹗幸好落空﹗
 
指向儀標。呯呯呯﹗三槍﹗爆出火花﹗
 
指向天。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全數打空﹗
 
爭執不斷,然而不知不覺間,我倆已經大感天旋地轉﹗
 
警報大作,我倆才感一驚﹗我望出去,已經濃煙四起﹗
 
剛剛的胡亂開槍之際,將直昇機打至故障。
 
只知道,執回控制桿已經沒有作用﹗
 
急墮﹗
 
盤旋﹗
 
亂飛﹗
 
急墮﹗
 
盤旋﹗
 
亂飛﹗
 
急墮﹗
 
盤旋﹗
 
亂飛﹗
 
接近了一棟不高不低的小商廈﹗對準了三樓的位置,直昇機橫蠻撞入﹗
 
撞前的一刻,玻璃外牆反映了我跟他驚慌失惜的表情。
 
 
 
呯﹗﹗﹗﹗﹗﹗﹗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鏘鏘鏘鏘﹗﹗
 
 
我眼前一切都混亂萬分﹗
 
只感到強力的震動﹗機身刮地,擦出火花之外也拉出刺耳的鏘鳴。
 
直昇機急停,沒有扣安全帶的我被衝力推動,撞向儀標之上﹗幸而,我已雙手抱頭,不是直接一擊﹗要不然已經立時昏死。可是,卻令我眼冒金星。
 
迷糊間。
 
我感到有人解開安全帶,倉忙鑽過我身後,走在機倉內部。
 
良久,我眼前時矇時清,隱約的看見有人抱起了一個女子在慌張逃離。
 
 
「他媽的程禮廉﹗﹗﹗」他擄走夢瑤。
 
我強行令自己清醒,立即跳出直昇機。
 
這個辦公室被直昇機撞得一片頹緩敗瓦,地上被高速的螺旋槳刮出多個黑色的弧形。
 
「程禮廉﹗」
 
程禮廉卻是愈叫愈走,然而他一拐拐的,大概已傷了雙腿。於是我飛身上前,右拳拉弓炸在他的後腦﹗
 
咚﹗
 
他吃痛,立即將夢瑤掉在地上。我迅勢從後伸臂纏起他的頸,將他扯後﹕「你狗娘養的﹗枉我很相信你﹗﹗﹗」
 
噗﹗
 
他手肘鑽上我的肚去,我放手。
 
他轉身一拳,轟在我臉﹕「人性就是這樣﹗」
 
左一拳﹕「啊﹗」我吃痛。
 
「社會就是這樣﹗」再往我的下巴轟來一拳﹗「眾人都是爾虞我詐﹗」
 
「這就是生存之道﹗」又來一拳。
 
口中一甜,鼻子酸癢就嘩啦嘩啦的流下鼻血,頭都暈暈眩眩。
 
我反撲,用拳用抓,一個勁力將他臉上的紗布撕開﹗
 
他掩臉,一怒之下向我撲去﹗抓起了我的肩,奮力的推﹗推﹗推﹗將我推在被直昇機撞破的玻璃外牆上﹗
 
我反抗﹗
 
後腿頂著﹗二人角力﹗
 
大廈的街道,有很多很多活屍人在徘徊﹗
 
以高度來說,跌下去不致即死,但卻會成為活屍人的大餐。
 
我奮力反噬,將他推開﹕「所有人,我、子誠、夢瑤、沙展都很相信你﹗你卻騙了眾人﹗」
 
我一拳去,他一拳來﹗
 
各中一拳﹗
 
我跟他在扭打,二人互相的指罵,令街外愈來愈熱鬧﹗因為我們引來了更多更多的活屍人。
 
混亂之際,我取出背上步槍,以槍柄當作棍子的先打斷他的腳。然而,他一手鑽來,就將步槍奪去﹗
 
「跪下﹗」他舉槍指我。
 
我不從,他反手一揮,一根槍柄就打在我臉上﹗﹗
 
「嗚﹗﹗﹗」倒地,我口吐出了兩根臼齒。
 
槍已經對在我頭上。
 
「枉我在醫院時奮力將你救起﹗你卻恩將仇報。」我吐出牙血。
 
「但若然沒有我,你的女人就會病死。」他偷笑,加上被腐蝕了的傷疤,表情看上去就更加猙獰可怖﹗有如活死人一樣﹗
 
一個奸猾的人,最喜歡裝模作樣,藉以得到眾人信任。然後,一舉反撃﹗殺人於措手不及。程禮廉這條狗,簡直完全地演繹了甚麼是「披著羊皮的狼」。
 
「你一直知道我是誰吧﹗」我說道﹕「你一直知道我是擁有疫苗的人吧﹗」
 
「對。」程禮廉﹕「於是跟姓姚的串通了,當作好人要接近你﹗趁機會再將你嚴刑逼供。可是喇,姓姚的犯規了。竟然先下手,想一人獨享利益。」
 
「所以,在醫院的停屍間中,你就將他殺了。自私的人,當真不會知足。你根本亦想獨享一切吧﹗」
 
「嘿嘿嘿﹗對對對﹗你說得很他媽的對﹗」他大笑,臉上的傷口流出更多的血,樣子更是似笑非笑,像哭喪一樣﹕「算你走運吧﹗向你嚴刑逼供的工作都省了。疫苗根本就不在你身上。」
 
「哼,虧你願意為夢瑤出力救助。原來都是搏取我的好感。」我怒極反笑。心下盤算如何再反擊。
 
「嘿﹗你大概失憶了吧﹗嘿嘿嘿﹗竟然將最重要的女人交給我。」他笑,笑我很愚蠢。
 
「對,我確實失憶呢。」我笑,笑他更愚蠢,手已悄悄的潛在腰背上的腰包,潛出最後一個反擊武器。
 
「難怪你都忘了將疫苗放在那個女人身上。」他睥睨的望著的,有如勝利者﹕「幸好,在化驗她的血中有沒有被破傷風菌的同時。亦發現了,原來你已經將有如百多億的黃金植根在她身上。嘿嘿嘿嘿……」
 
因此,那時開始他立即露出狐狸尾巴。
 
「我答應過一位故人,不會將他的成果落入你們自私的人手中。地球上每一個人都可以脫離疑似天花的制肘﹗你休想將她帶走。」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聲音的沙啞了﹕「繼續發你的英雄夢吧﹗現在,勝利者是我。」槍管迫近我﹕「你得要聽我的話。放心吧,我只是求財而已,殺你都絕無好處。」
 
「那你想怎樣?」我冷淡的道。
 
「玩個遊戲吧。」
 
「?」
 
「跳下去。」他指一指塞滿了活屍人的街道﹕「我相信你很命硬吧﹗一定有能力避開活屍人。嘿嘿嘿嘿……還活著的話,就來找我算帳吧。」他將槍管對著我的右腿﹕「不過,難度要提升。要先打斷你的腿。哈哈哈哈哈……﹗」
 
「那你呢?」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女人。她會是地球的救星,人類的母親,多偉大。只是,下半生都要在實驗室過活吧,就跟……白老鼠一樣。哈哈哈哈哈……﹗」
 
「你答錯我的問題呢。」我反笑。
 
「嘿﹗別再放屁吧﹗」扣在板機的食指緩媛的扣緊。
 
他笑。
 
我亦笑。
 
 
扣﹗
 
啪﹗
 
沒有槍火。
 
槍管只是吐吐悶氣。
 
程禮廉立即大感錯愕。
 
「子彈一早已經射光了。」我道。
 
我右手如蛇吐信,打在他的大腿上﹗
 
手拿開,只留下一根針筒定在他的大腿中。嗎啡跟麻醉劑已注在他身上。
 
程禮廉臉色鐵青,吐不出說話,就被我拉起衣領,借力起身。將他扯在我鼻前,怒道﹕「我就是問你,如果換你跳下去的話,還可以活著麼?呸﹗」朝他的臉上,吐出一口血口水。
 
兩手爆出力度,將他整個人推出商廈﹗
 
 
 
「啊﹗﹗﹗﹗﹗﹗」
 
他在空中打轉,叫喊在空中徘徊不散﹗
 
噗﹗
 
正正落在屍群之中﹗
 
傾刻間,街下屍群立即亢奮大叫,隨即一湧而上﹗
 
簡直就是群蟻分屍,分別的是程禮廉還是活的。
 
剛才,我故意只注入微少嗎啡,不足以麻醉他的痛苦神經,只是令他不能活動而已。
 
在劇痛之下,他要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被人分屍﹗一小口一小口的分割﹗撕咬﹗
 
「啊﹗﹗﹗﹗﹗」手被撕開﹗
 
「嘩﹗﹗﹗﹗﹗」腸被抽出﹗
 
「彭振宇﹗彭振宇﹗啊﹗﹗﹗」混身血肉模糊舉手呼救﹗
 
漸漸的,他的聲音、身體就淹在屍群之中。一堆上去,後一堆接來,彷彿如一退一進的波浪。
 
程禮廉落得如此的下場,是他應得。
 
吃得乾淨一點吧。
 
 
 
 
夢瑤在微微的呼喊。
 
我荒忙的走上前來,連忙將她抱起﹕「夢瑤﹗夢瑤﹗」
 
她矇起了眼,似乎不曉得自己在那裡。
 
「剛剛你被程禮廉擄走,我趕上來將你救起。」事情太複雜,實在不知如何說起。
 
只見她面色多好了,只是有點大惑不解﹕「程醫生要擄走我?」
 
「他是壞蛋。他需要你身體中的血。」
 
「血?」
 
「嗯。」我點頭﹕「因為……你的血就是疑似天花的疫苗。他跟姚萬基是一夥,所以他要疫苗發大財。」
 
她聽罷,竟然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情,反而低下頭來一面愧意。良久,更加淚如雨下。
 
我緊抱她,柔聲的說﹕「別害怕喇﹗程禮廉已經死了,被活屍人吃得乾乾淨淨。不會再傷害你。」
 
「不﹗」她哭道。
 
「?」
 
「振宇,對不起。」
 
「傻瓜,幹麼要道歉。」
 
「我錯怪了你。」她哭得更大。
 
「?」
 
「其實,我一直的懷疑你。懷疑你在利用我的身體作研究……」她失聲,呼吸都急速了。
 
她說的,大概就是那個我將不明液體注射在她身上的記憶。
 
「原來,當晚你注射在我身上的,不是病毒﹗而是疫苗﹗我太笨了﹗」
 
「不……不用道歉。是我太壞,你會懷疑,是正常的。」
 
「在我被活屍人咬的一刻,本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是卻一點發病的徵兆都沒有。連爸爸都已經病發了,我竟然安然無恙。那我該知道………。」她嗚咽﹕「你一開始已經保護我。可是我還在怪你呢﹗」
 
「其實,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我……我真的很壞……很壞。」我犯下的罪,令我愧疚萬分﹕「我一直都希望,你會原諒我。我已經一無所有,但只有你。只有人才是我的一切。所以你一定要生存﹗一定要生存﹗」
 
「嗯﹗生存﹗我們三個人都要生存﹗」
 
「三個人?」
 
此時,我放開懷中的她。夢瑤面上一把眼淚,一面笑容,她輕輕牽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腹中﹕「第三個人就在裡面。」
 
我啞口無言,然後又驚又喜﹕「甚……甚麼﹗﹗那是甚麼﹗﹗」一時間,都來不及反應。
 
「寶寶啊。」她拭淚,面上依然在笑。
 
「寶……寶……寶寶?﹗﹗」我興奮得大叫起來,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動亦令我邊哭邊笑﹕「你……你不是……已經將他打掉麼?」
 
「騙你的,那時希望藉此會令你改過呢。」她擦擦我面上的淚水﹕「而且寶寶很可愛,我才不忍心將他打掉。」
 
原來……
 
原來我不是一無所有,夢瑤為我留下一個非常寶貴的生命。
 
我將耳朵靠在她的腹上,聽聽微小的心跳。
 
咚﹗
 
咚﹗
 
咚﹗
 
雖微小,但強健。
 
夢瑤輕輕的撫在我的頭上,道﹕「他跟你一樣,很命硬、很堅強。經歷了許多,都不會放棄。」
 
我邊笑邊哭道﹕「我不堅強,有幾次想放棄了。可是,為了我們三人,這一刻我要更加的堅強﹗﹗」
 
夢瑤擁起我,在耳邊柔聲的說﹕「生存。」
 
「嗯。生存。」
 
 
 
寶寶,只你未出世開始我已經認識你,你是我生命中最寶貴的人。我一定會好好的守護你,直至你看得見和平的天空。
 
 
 
= = = = = = = = =
 
 
快點離開了。
 
距離中子彈攻擊的時間,只餘不足五小時。
 
 
 
難道,這個商廈已經荒廢了?怎麼,我看不見任何活屍人的縱影?
 
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即使沒有活屍人,但那種氣氛都足以令人暗生恐懼。
 
當我得知夢瑤依然留著我們的寶寶時,其實變相令我們的顧慮大增。無論如何,一個都不能少。所有人,都要生存下去。
 
在梯間,愈是往下面走,那個地獄的呼喊就愈來愈強烈。大概,我將要面對一群飢餓的敵人。
 
來到地面,除了屍吼,還有犬吠。
 
對。就是活屍犬的狼嚎。
 
噹啷噹啷噹啷﹗
 
噹啷噹啷噹啷﹗
 
還有奇怪的金屬鏘鳴。
 
夢瑤的手已經滲出了不少冷汗,任我如何緊握,她都壓不下恐懼。但沒有辨法,我們得要去面對。
 
手中的軍用電筒掃射,那個金屬鏘鳴就立即倍增十倍。
 
 
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噹啷﹗﹗
 
空氣在振動,因我看見百多個鐵籠在搖晃﹗內裡的動物在亢奮亂吼。
 
沒錯。鐵籠中的,是喪化的怪物。
 
我們的新鮮肉味,倍增了牠們的飢餓感,在鐵籠中鼓譟起來﹗幸好,鐵籠相當堅固,可以制得了這一群怪物。
 
 
 
這是一個甚麼地方?
 
甚麼動物都有。
 
犬、貓、鳥、爬蟲動物。最大共通點,就是喪化。
 
 
電筒照照其中一個鐵籠,其中的喪化屍犬紅起了眼的向我吠叫。然而,吸引我眼光的就是鐵籠上有一個標誌。
 
「Love Love Pets?」我疑惑的道﹕「這裡是Love Love Pets連鎖寵物店?﹗﹗」
 
Love Love Pets。劉俊彥的口述報告時刻提到,這裡是第一個出現喪化動物的地方﹗
 
所有動物都被籠起,牠之間都沒有緊密接觸。病毒是如何傳播的呢?﹗
 
就在我思索之時,唯獨是一個小小的鐵籠沒有出現騷動。
 
電筒照上去,內裡的動物依然安然睡著。
 
當我看見牠的名字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一切。
 
 
 
 
 
 
巴布新幾內亞,綠毛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