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斜陽灑遍了大半個班房。
 
我、林靖雯都在為了準備時裝忙碌著,而阿美她們去了家政室借東西。
 
「鹹濕仔,你幹嘛幾天都呆呆滯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沒有啦,你錯覺而已。」
 
在此以前,我的內心原本被失戀的痛苦一直佔據著,如今卻又加入了莫名的不安和酸溜溜的感覺。愁緒實在太多,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剪不斷、理還亂……
 




林靖雯放下手中的剪刀和布,盯著我道:「沒有?我還留意到你經常看著我發呆呢!到底有什麼事,快說!」我原本打算一直裝作不知,但到最後還是忍不住道:「你…送了朱古力給ALAN,對吧?」
 
只見她驚訝道:「你…你怎會知道的?」「是ALAN告訴我的,他想回禮給你,所以來問我意見。」不知為何,酸溜溜的感覺再一次在我心頭泛起:「我還記得你在情人節說的話,現在我終於知道什麼意思了!」
 
「情人節?」她好像想了一會兒才回想起,急道:「這都是誤會啦,我才沒喜歡ALAN!」我冷冷道:「大小姐,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想瞞著我?」她斬釘截鐵道:「你在說什麼傻話?沒有就是沒有!對了,你沒有將我的話說給ALAN聽吧?」
 
我晦氣道:「說不說有什麼關係?反正他遲早都會知道你的心意!」「我的心意?」她忽然拍枱而立,怒道:「你胡說夠沒有!?話我已經說完,信不信由你!」說畢,她便氣沖沖地離去,與剛回來的阿美等人擦身而過。
 
阿美奇怪道:「怎麼了?兩小口吵架了?」
 




我抱著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剛才的我究竟發生什麼神經,為何一直說些晦氣說話?明明她已經向我解釋,為什麼我一直留難她?一想起ALAN和阿雯,內心就會變得酸溜溜的,好像整個人都失去理智。
 
到底我怎麼了?
 
之後兩天,林靖雯完全沒跟我說過一句說話,我們兩個即使是面對面也都一樣視而不見。其實我想向她道歉,可是我怕自己又再忍不住提起ALAN。
 
放學後,林靖雯立即坐得老遠,而阿美她們則圍在她身邊低語,不時還朝著我這邊瞟幾眼。看樣子,她們應該是想當我和阿雯的和事佬吧。過了一陣,她們故意大聲說:「我們先走囉!」然後還用眼神示意我去找阿雯。
 
現在,課室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氣氛倏地變得非常沉寂。她繼續埋首工作,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雖然這兩天終於可以從跑腿奴工的身份解放,我理應高興才是。但不知怎的,現在被她不瞅不睬的感覺卻更加難受。
 




我鼓起勇氣,逕自坐到她旁邊,訥訥道:「對不起,上次…上次我亂說話,害你生氣了。大小姐,你可以原諒我嗎?」阿雯板著臉,道:「為什麼我要原諒你?」
 
 
「這個嘛…因為你大人有大量啊!」「我為人一向都很大量,但這不代表我要原諒你,哼!」
 
我賠笑道:「大小姐說得真對,可是你想想有人後悔得每天以淚洗面,如果你不原諒他就會很慘了。」她冷冷道:「活該啊,這是他自找的。」既然動之以情失敗了,那就說之以利!
 
我繼續道:「可是你一天不原諒他,你一天就沒有任勞任怨的跑腿為你做事,這可不化算啊!」她皺著眉,思索了一陣,然後道:「嗯,你說的話也有點道理。」接著她又板起臉孔道:「但是就這樣原諒你,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如果可以讓你出口氣,」我閉上眼睛,緩緩道:「那來吧,一拳揍飛我。」喂喂,老兄,我只是說說的,不要真的打我,我還想活到中七畢業那天啊……
 
我緊閉雙眼,準備迎接未知的命運。然後,我感覺到下巴被輕輕碰了一下。我睜開眼,只見阿雯收回拳頭,淡淡道:「我已經出氣了,你可以繼續當跑腿啦。」
 
「你…不生氣了嗎?」「說起來這場誤會其實是我引起的,所以也沒什麼好生氣啊。」這傢伙真的講大話不眨眼,明明生氣了兩天還說沒什麼好生氣……
 




我怯怯道:「大小姐,那你可以說說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嗎?」
 
「那天我上學途中時不小心跌了朱古力,回到學校後才發現不見了。幸好ALAN幫我拾了回來。既然他幫了我忙,又知道了我有朱古力,那我在情在理也應該送給他啊。」她瞪了我一眼,沒好氣道:「原來我見你當跑腿當了這麼久,也有打算送給你的。可是你這傢伙一定會將我的朱古力拍賣出去,所以我隨便找個理由拒絕你算了。」
 
我一臉汗顏地說:「這樣啊…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要再提了。」她忽然道:「如果…你答應不會將我的朱古力拿去賣,我就送給你吧。」我點點頭,道:「好啊,只可惜又要等到下年了。」
 
「送給你的。」她忽然從書包裡拿出一盒朱古力來,道:「其實你那份我一直都放在書包裡,總算能夠送出去了。」說畢,她的嘴角已經彎了起來,勾勒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噗通、噗通……
 
我不禁被這笑容所吸引,痴痴地凝視著她。「喂,幹嘛一直看著我?」林靖雯一臉不自然地問我。
我回過神來,胡扯道:「沒什麼啦,只是在看著你的鼻毛而已。」「鼻毛!?」她急急拿出鏡子想照照看,我連忙道:「說笑而已,別當真啦。」
 
我輕輕拆開包裝,仔細品嚐了幾粒朱古力:「奇怪,為什麼這些朱古力會這麼甜?」
 




「不會吧?那時候我明明有試味的!」她半信半疑地拿了粒朱古力再次試味:「不會很甜啊,明明是恰到好處!」我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這些朱古力太甜了,這股甜由嘴裡逐漸傳遍四肢百骸,然後,一點一點的滲入心坎裡。
 
你說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