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剩女、作戰

第二章第一回


German跟神秘男子的通話結束不久,手機就傳來「咚咚」怪聲,那是來自應用程式「愛情遊戲」的特殊通知音效。German把程式打開後,就立刻看到跟剛才那通電話相近的恭賀訊息:

「恭喜你,你已完成任務一『初吻』,累積獎金為$5,000。我們準備好任務二後,將再行聯絡你。」

German看到$5,000這麼細小的金額,不禁嗤之以鼻。老實說,以他今時今日的資產來說,恒生指數上落一點的影響已隨時超越這個數字,他的月薪也遠超這個獎金的級數,German自然不會因為這數千元而花時間接近Apple。他會參加這個遊戲及完成任務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是因為自尊心作祟——他不單認為自己對愛情瞭如指掌,什麼跟愛情有關的任務也不可能難到他,同時也是對主辦機構不滿,希望藉行動來奚落他們。



他早前完成名為「初吻」的任務一時,正是本着這個宗旨來行動。German當時看到第一個任務內容「在五日內,令聖育強女子中學內的一名學生奉上初吻」時,不禁慨嘆這個任務簡單到不行。對今時今日的年輕人來說,初夜早已不是什麼的一回事,初吻的重要就更加微不足道。他估計,只消花費數百元就能輕易買回來並完成任務。這個任務最難之處並非要找到願意出售初吻的人,而是要找到仍有初吻可供出售的人。

不過,這樣做的話就無法奚落主辦單位了。German既然選擇要玩,就要認真地玩,他希望藉着自己對愛情的超凡駕馭能力,諷刺主辦單位所舉辦的遊戲無聊至極。他於是決定,不單不會使用一角半分去購買初吻,甚至連索吻的要求也不會提出,就能讓對方主動獻吻。他的計劃成功了,他沒有向Apple提起過任何跟接吻有關的字詞,她就主動送上門,達成任務目的。

German為此感到心滿意足。當然,挑戰主辦單位的行動並不會就此完結,他決心在及後的所有任務中,只要一有機會,就會繼續奉行此道,讓主辦單位難堪。

這就是他參加「愛情遊戲」的第一個原因。而第二個原因,就是為了「愛情遊戲」的終極獎品⋯⋯

***



第二日早上,German如常上班。他才步入商業大廈大堂,大廈的保安及不少正在等候升降機的人也跟他問好:「張生早晨!」

「早晨!」German精神奕奕地回應。由於German身居要職,路經之地不乏跟他打招呼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短短幾分鐘的路程,每日平均也要應酬數十人。他的回應早已變得有點如反射動作般,毋須思考。

由於他今日回到辦公室的時間比平日早,他的下屬並沒有為意,仍在走廊閒談中。他們正在分享有趣的七字回文句——
Peter興高采烈地先說:「上水居民居水上。」
接下來,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出回文句:「到我:油麻地滿地麻油。」
「就這些普通小學生貨色?嘿!我的比較有趣啊——倫敦狂人狂敦倫。」
「要來『有味』的嗎?我也有!大圍三姑三圍大!」
「要說有味的,當然是數這個經典吧?長洲賓客⋯⋯」



「咳!」German早已走到這群下屬附近,但他們正談得興起,未有留意到。German對此甚為不滿,儘管還未到辦公室時間,但他認為既然回得辦公室,就應該好好工作,吃早餐、閒談、玩手機等,全都不要得,於是故意高聲乾咳了一下作警告。

在沒有預兆之下突然聽到上司的聲音,眾人吃了一驚,部分人更嚇得整個身子彈跳了一下。眾人立時回頭,尷尬地說:「張生早晨!」

雖然他們已經停止了對話,但German仍板起臉來說教:「本公司已制訂『性騷擾政策聲明』,防止性騷擾在公司發生,請你們留意及嚴格遵守,不要在公司內說有味笑話,令工作環境舒適及不冒犯。」

「是的。」眾人低下頭回應,同時陸續返回工作崗位,而German亦走向他的房間。

當然,他沒有意識到,令工作環境最不舒適,其實倒是他的存在。

***

回到房間,German的心中仍有點怒火,他半帶不滿地用腳大力關掉房門,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然而刺激他的事仍未完結,他才剛放下公事包,右手仍拿着咖啡,桌上的電話就響起來:「鈴鈴鈴——」



「啐!這麼早幹嗎?」German為此不禁嘮叨了兩句。他最討厭就是人家打擾他的計劃,他故意關掉房門,本來是想安靜地呷一口咖啡、聽一兩首古典音樂,才開始工作,現在竟被這通電話破壞了。然而,電話說不定是來自重要客戶的緊急買賣要求,又或者是來自外國的同業,因時差才會如此不識趣地在大清早致電。German唯有深呼吸了數下後,禮貌地接聽:「Good Morning, German Cheung speaking.」

「老闆,救命啊!」電話筒來這時傳來焦急而無助的男聲。

雖然只是短短數個字,German已猜到對方是Hill,因為只有他,才會對German一點也不畏懼,以這樣天真而誠懇的聲音及態度跟他說話。

Hill是剛剛在外國名牌大學畢業、新近入職的Analyst。German對這個年頭的新人,大都沒有好感,覺得他們總是因丁點困難就輕易放棄。然而這名小子卻多少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工作認真,肯學肯做,又任勞任怨,即使公司最近因為人手短缺而要求部分員工兼任銷售基金的工作,他都沒有半句怨言。Hill每天上班時總是精力充沛、興奮雀躍地跟各同事問好,亦令German留下良好印象。不過,最令German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名字——他跟German剛好擁有相同姓氏。

「原來是你。你這麼早就不在公司,還『直接』打電話給『我』,又闖了禍嗎?」German回應。他說着「直接」及「我」時,故意加強語氣,來暗示他即使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也應該先致電給他的直屬上司,而非比他高幾級的German。

「對不起,我本想致電給Peter,但他的辦公室電話及手機都沒人接聽,而我正在接見的客戶又無理地要求由VP接見,我才被逼致電給你。」

German一向都是精明的管理人員,Hill的話才說到一半,他已一邊拿着電話筒,一邊站起來走近房門。Hill跟他的上司Peter不和是眾所周知的事,而German剛才回來之時,正好看到Peter在閒聊。German心想,或許Hill是故意說謊想繞過Peter,以為直接找German會較好說話或能借機表現自己,增加晉升機會。

為了求證,German已站在房門側的落地玻璃前,他把百葉簾悄悄撥開,窺看房外的情境來證實這個推斷,卻赫然發現剛被他驅散的一群員工,竟重新聚集起來。即使一門相隔,German也感受到他們言談甚歡,應已談了好一會。顯然,在German回到房間並關上房間後,他們就立刻「重啟會談」,剛才回到工作崗位的表現只是偽裝出來。



German憤怒了,把話筒丟低,走出房間向外面大吼:「Hey!Go back to WORK!」German更怒盯了Peter一眼。眾人這回吃驚的程度比剛才更甚,他們也立刻四散,再一次返回各自的座位。

German返回座位,氣沖沖地拾回電話筒,對這邊廂的Hill也教訓道:「你也懂說對方無理,那麼她要求VP接見,你就找我?如果人家要求跟我們美國的CEO對話,你也會去騷擾他?你就不能用用你的腦袋嗎?」

「不⋯⋯但⋯⋯對不起,我真的應付不了這個女人,請你救救我啊!」

見客這點小事,本來只要交回Peter應付即可,但German聽到「麻煩的女人」這個詞組,卻突然心癢起來。這名女子,竟把他的下屬弄得如此無助,明知會被痛罵也直接致電給他,看來事情並不簡單。雖然銷售並非German的正職,但他現在氣憤難平,於是決定親自出馬,好好地教訓這個女人,讓她不要繼續遺害人間,從中既可洩憤,也能在過程中指教一下新人。

「唉!好吧,我過來幫你。你們在哪?」German回復平靜地問。

Hill帶點得救的語氣回答:「太好了,我們在離島酒店咖啡廳。我剛剛已把客戶的資料傳送給你的秘書,請她轉交給你看。」

「Good!那麼待會見。」German掛斷電話不久,秘書就敲門進來,把資料交到German手中。



German看了看,這名麻煩的客戶名字是Christiana Tsang,而她竟然是聖育強女子中學的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