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二回

「聖育強女子中學?真是巧合。還要是訓導老師?也難怪Hill應付不了,看來要由我來『調教』一下。」German一邊看着眼前的資料,一邊喃喃自語。

俗語有云「好佬怕爛佬,爛佬怕潑婦」,表面上這句話是指「一物治一物」,最終潑婦無人能敵,然而German卻對此話有另一番見解。他覺得此話缺了下一句,就是「潑婦怕好佬」。好佬、爛佬及潑婦三者應該形成一個如「包剪揼」的循環,並非潑婦無人能治,而German就自問是個好佬,正是潑婦的剋星,專門負責收拾她們。

German繼續閱讀該名客戶的資料,發現Christiana打算購買的基金金額竟然只是十萬元,相比起他平日應酬開、動輒交易百萬以上的客戶,實在少得可憐,丟失了一點也不可惜。

「真是好一個麻煩女人,十萬元就要求VP出面?」German口裏雖然這樣說,但他同時正拿起公事包,準備出發教訓這個女人。



***

German到停車場取回他的保時捷,駕車出發。

German先到了聖育強女子中學。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早前跟校工七嬸閒聊過兩句,又被誤以為Apple的兄長,今次正好能利用這個誤會,向七嬸套取資料。

抓到「蜞乸憎」的把柄後,German就前往離島酒店。一路上,German無視交通規則,一邊駕車一邊按手機發送了若干訊息予Hill,鼓勵他支持下去。German自問雖然對下屬嚴謹,也對他們相當在意,只是他們不懂體諒及欣賞。

不久,他終於到達離島酒店咖啡廳,甫踏入該處所,就發生了一段小插曲。一名年過40、矮而略胖的女人,剛從洗手間走出來,在前往咖啡廳內部途中的一條通道上,對一名正俯身執拾東西的中年男子破口大罵:「喂!你這樣蹲着我過不了!你阻礙着整條通道,一定是姓『阻』!」



男人本已拾回掉落了鋼筆,聽到這名女人無故發爛,心有不甘,故意把筆放回地上,並乾脆蹲下繼續堵塞這條通道反駁:「哈!你真聰明,你怎知道我姓左呢?不過是左右的左,怎樣?」

「是嗎?那你的全名一定是『阻住個地球轉』!」

「你文盲嗎?我都說了是左右的左,不是阻礙的阻⋯⋯」

German以為有什麼有趣事,但聽到這裏卻決定不再聽下去,繞過他們向內走,繼續原來的目標去尋找Hill。他不聽下去,是因為他知道這名男人沒有勝算。這種尚未結婚的中年女人,因為日常缺乏愛情的滋潤,發起火上來非常可怕,必須使用特別的方法應付。

對了,雖然German不認識該名女人,但憑他對女人的透徹了解,單從她的衣着、打扮及妝容,German已肯定她不只是單身,而且還被男朋友撇掉不久。



在German的哲學裏,女人人到中年還未結婚,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是「盛女」。她們自覺較喜愛或適合單身生活,同時對自己充滿自信,於是選擇忠於自己,不甘走上主流結婚生子的道路,一個人過着精彩而豐盛的人生。German對這種女性是尊重而敬佩的,因為她們清楚自己的真正想法,又要不時對抗身邊姨媽姑姐的閒言閒語,着實不容易。

不幸地,有更多的人其實是屬於第二種:「剩女」。簡單來說,這群人只不過是找不到伴侶的可憐蟲。她們不少人自恃事業略有所成,於是眼角甚高,希望男伴事事優於自己,卻忘記了兩回事。

一、男人是非常「專一」的動物——男人在二十歲時喜愛十多二十歲少女,但到了三四十歲時依然喜愛十多二十歲少女。這群剩女早已過了青春少艾的年紀,已是明日黃花,卻以為自己還有本錢等待白馬王子追求,無疑是緣木求魚。

二、既然她們事業有成,再優於她們的男人就代表根本衣食無憂;男人如果不愁金錢,又何需再找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女?直接花錢包養少女不是更好?

結果,這群剩女就顧名思義,成了剩下來的女人,孤獨終老卻不明所以,以為只是運氣不濟,終日怪責上天作弄她們,其實她們根本是自作孽。

而German認為那名男士必會敗陣,除了在情感角度來看,即使在道理的角度來看也是一樣,因為那個女人根本由始至終都沒打算講道理。男子誠然是因為蹲下拾東西而阻礙該條通道,但這如此偌大的咖啡廳內,可供行走的通道多的是,German也順利繞過他們了。那名女人卻故意挑那條路來走多生事端,顯然是蠻不講理的潑婦所為。男子跟無理的人講道理、討論中文,只是浪費心力雞同鴨講,所以German也不忍繼續看下去了。

***

再向前走了不久,German看到Hill一個人坐着沙發上。即使從遠處看,他也看到Hill滿頭大汗、無助而焦急的樣子,顯然正期盼着German打救。German才出現在Hill視線範圍,Hill就高興得立刻站起來揮手,面上的灰暗一掃而空。German甫坐下,他已急不及待地感謝道:「German哥,多謝你來救我。」



「『哥前哥後三分險』⋯⋯廢話少說,那隻『蜞乸憎』呢?」German回應。

「蜞乸憎?」Hill怔了片刻,才意會到是指Christiana Tsang,說:「她剛去了洗手間,我才有空稍作休息。」

German於是追問:「你剛才說她麻煩,應付不了,到底是什麼原因?你要知道,客戶總是麻煩的,她們以為自己付得起錢,就要求多多,但你也應該耐心地⋯⋯」

German正打算向Hill說教,然而Hill按捺不住,竟打斷了他並搶着解釋:「不,她跟一般的客戶絕對不同的!她的要求並非一般客戶那種,她⋯⋯她⋯⋯」

German因着說教被打斷而有點不悅,這時Hill卻欲言又止,German於是瞪着Hill並催促道:「她怎樣?不要吞吞吐吐!」

因着這下命令,Hill終於把剛才不敢說的話說出來:「她摸我啊!她最初摸我的胸,剛才還摸我的大腿,而且打算往上掃,只是被我阻止了。」

「Oh my dog!」事情超越German所想,這樣的話蜞乸憎就不只是要求多多,而是無理。這也解釋了為何一直相當乖巧的Hill,竟會如此恐慌,也焦急得一度打斷上司的話。



這時,German留意到剛才在咖啡廳門口看到的中年胖女,正向他們走過來。這個時間的咖啡廳人不多,而German也瞥了Hill一眼,看到他的神情有點異樣,這人似乎就是Christiana。想起來,Hill被摸後會感到不安,對方顯然不是美女,但German亦沒料到情況會是如此惡劣⋯⋯

German起身迎接,先行開腔向這名女士打招呼:「Hi Christina,nice to meet you.」

「我叫Christiana!不是Christina!」眼前這位中年矮而胖的女士不滿地回應。

「噢?我搞錯了嗎?真是抱歉呢,Christina!」German故意再一次說錯她名字。

「是Christiana!你們公司怎麼搞,派個不懂英文的VP來?」她跺着腳憤怒地說。German心裏暗罵,她都這個年紀了,還學少女跺腳?她不知羞恥嗎?

German這時嘴角微翹,語帶諷刺地回應:「我們公司沒怎麼搞,倒是你好像在搞我們公司的人呢!」

「你說什麼!」Christiana的目光轉向Hill,怒瞪着他,並舉起右手做出搓揉及擠壓的動作,嚇得坐在沙發的Hill向後猛然一縮,同時夾緊雙腿。

然而German並不把Christiana放在眼內,他反而更積極,踏前一步,遮隔開二人對望的視線,一臉認真地對Christiana說:「我需要提醒你,雖然你是我們的潛在客戶,但我們賣fund不賣身,請你尊重我們,也尊重一下自己。如果你要找『鴨』,我可以請愛好此道的同事稍後再為你介紹。」



「喂!」Christiana不甘示弱,喝斥道:「要學會尊重的應該是你!你說什麼鴨?我是大家閨秀,不要侮辱我的道德!」

「你在想什麼呢?我在說吃那些鴨呢!不過,我的同事也是賣fund不賣鴨,如果你要吃鴨腿,酒店樓上的中式酒家應該有售。Anyway,你說你是大家閨秀?瘦?你哪裏瘦呢?」German這個食字,正好與剛才那名中年男子被戲稱姓「阻」相若,替他報了一箭之仇。

「噗哧!」剛才還緊張兮兮地躲在German身後的Hill,聽到German的妙語連珠,忍俊不禁笑了起來。然而German不單沒有怪責他,反而加以配合,冷笑了一聲附和,令Christiana倍加憤怒。

她漲紅了臉,已顧不得正身處在高尚而寧靜的咖啡廳,對German怒吼:「你們兩人好大膽啊!你不怕我向公司投訴你們不專業嗎?」

因着這下叫喊,咖啡廳內的顧客及職員都被吸引過來,其中一名經理更有意上前協助,然而German以手勢向他示意不用理會。背後的Hill擔心事件影響到German,拉拉他的衣袖,想勸他算了,但German沒有退讓之意,繼續乘勢進攻:「怕啊!你知道嗎?我們公司是基金界的權威,所以我們都必須保持專業,只會向客戶作最適合的投資建議。正因如此,我早前才會實話實說,但似乎令你不悅了。」

「哼,你知道錯了嗎?」Christiana以為German屈服,打算反客為主,昂首瞪眼說。

她當然猜錯了,German只不過是讓她鬆懈,然後作出最後一擊:「不,我們的判斷是專業的。在我看來,你其實不應該買基金。我看你生得臃腫難分,現在又氣得滿臉通紅久久不散,這是中風前的先兆。你看來行將就木,命不久矣,應該把錢省下來去買保險才對!哈哈!」



「你!呀——!」Christiana聽罷怒火攻心,完全失控去亂叫亂跳。

German不理會她是否聽到,嚴厲地教訓她:「我告訴你,只是十萬美元的投資,就以為自己就是大客,可以得寸進尺,甚至非禮我們的同事?呸!我回去會把這件事記錄在案,把你列入黑名單!」

這時Hill又再輕拉German的衣袖,低聲糾正他說:「German,十萬元不是美金,是港幣才對。」

「港幣?Oh my dog!」German吃了一驚,瞪大眼睛半晌才回過神來說:「Hill,收拾東西,我們走!」

在Hill收拾細軟的同時,German也不忘教訓他:「Hill,你記住,我們的基金都以美元結算,填寫的所有金額也要用美元,下次準備客戶資料時不要再弄錯了。」German繼續喃喃自語:「唉,早知道是十萬港幣,才萬多美元,我就應該叫你直接收隊回公司⋯⋯」雖然German這樣說,但他由始至終都沒打算來傾成這單生意,他只不過是早前在辦公室被Peter等一眾下屬惹怒了,心情不好,想藉着教訓這名惡女來出出氣。

Christiana已完全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她仍站在原地漫無目的地破口大罵,粗言穢言盡出,毫無大家閨秀的風範。German二人當然沒多加理會,收拾好東西後就離開。

他們離開座位數步,German的手機傳來「咚咚」之聲。German本已把手機調較到靜音模式,然而亦無阻「愛情遊戲」的程式傳來通知。German清楚知道,根據遊戲規則,他必須在這聲響發出起五分鐘內,打開程式並作出決定。German只好一邊走,一邊打開程式來看。畫面這時顯示出下一個任務的標題及相關資料——

「任務二『剩女』
你要領取累積獎金$5,000,還是挑戰本任務來奪取$15,000獎金?」

無論任務內容為何,German早已下定決心絕不對縮,誓要繼續玩下去,同時為的不是獎金,而是那個「終極獎品」。他沒多加細想,就選擇了繼續遊戲,畫面也立時改為顯示任務的詳細內容。

German即使剛才面對潑婦Christiana,仍一點懼色都沒有,可是當他看到任務內容後,卻驚訝得發怔——

「在一星期內,令聖育強女子中學的訓導老師Christiana Tsang脫離單身狀況,結交到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