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不明關係研究學會》: 15. 室友

15. 室友

最忘不了那個晚上，親眼目睹的那一幕。

剛發完whatsapp，落寞地坐在樓梯間等待何葉回家開門的李彩華，聽到樓下打鬧的聲音。

走到窗邊一看，是他，醉得一塌糊塗，身旁是個不認識的男人，兩人拉拉扯扯。

聽到兩人逐漸逼近的聲音，李彩華跑到上一層，卻偷偷探頭竊視。何葉站也站不穩，手中拿著鑰匙也拿不穩似的——到底為什麼又買醉了？





李彩華知道何葉這人，酒膽大，酒量差。平日還能控制，心情好的話只微醉，但今晚卻醉成這樣，估計是借酒發洩情緒。

看著這樣放縱自己的何葉，他心裡鬱悶著。

那陌生男子一直纏在何葉身邊，把何葉拿著鎖鑰的手按著，用力地吻了下去。

在梯間的李彩華驚訝地看著這一切發生。雙腳有那麼一刻想要跑下去阻止那男子，卻又發現何葉並沒有反抗，反而一手摟著他回應。

李彩華只能站在不遠處，忍受著內心的矛盾與掙扎。直到，何葉迷糊地對上了他的視線，他的眼裡寫滿了愕然。





李彩華咬著唇，合上了眼，狠狠地隔絕了任何眼神交流。他不想說明甚麼。

「我落去食碗牛腩河。」

有些秘密，不用你自己公開，總有一天還是會被發現。就像何葉對李彩華的情感，何葉不必言語，日子久了，李彩華還是感覺到的。

看著面前一碗熱騰騰的牛腩河，李彩華根本沒食慾，卻倏地憶起中學時的午膳時間常常跟何葉到學校附近的大排檔，一人一碗牛腩河。何葉總會另外要一份炸魚皮。

那時候的他們總是形影不離，無論在學園哪一個角落，他們總待在一起。小息時何葉會陪李彩華到操場打籃球，放學了，李彩華便陪著何葉到他家樓下踢足球。





當然，他們也有合作無間的時候。每次英文背默，何葉流了一額汗，瞄了瞄鄰座的李彩華。對方沒有正視他，卻迅速而熟練地與他交換了默書簿，靜靜地用何葉的字跡，默寫出一段段英文篇章。

而不擅古文的李彩華只能靠何葉了。但何葉也沒大膽到直接把他的默書簿搶過來。他以驚人的速度把甚麼李白杜甫的作品默好，再挪過一點點讓李彩華看到，然後伏下休息。仔細一看，他的字體，比平常大了一倍。

現在想起來，李彩華忽然很掛念那段早已不復存在的時光，又或者是在懷念那份已漸漸減弱的默契。看著面前已經沒有再冒出白煙的牛腩河，勾起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外賣了兩碗牛腩河和一份炸魚皮，李彩華有點失神地走回家。剛回到家門前，一摸褲袋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帶鑰匙——才會看到剛才的那一幕。

他站在門前，懸在半空的手遲疑著。門開了，該怎麼開口？假裝若無其事？直接質問？還是偷偷試探？

咯咯咯。

還沒有決定好，手已經輕輕地敲在木門上。

三秒。五秒。十秒。十五秒。三十秒。





「吱呀——」門被打開了。門縫間，看到了何葉的雙眼，微紅。

李彩華淺淺一笑，向對方展示手中的外賣：「一齊食啦。」

何葉不語，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抹著滴著水珠的頭髮，坐到沙發上看電視。

李彩華順手關上門，坐到何葉身旁，打開了熱騰騰的牛腩河，為何葉掰開即棄筷子。

何葉接過筷子，並把那碗炸魚皮搶走放到面前，打算獨自把它消滅。

兩人在電視的對話聲和吃麵的??聲中各懷心事。好久沒試過這樣有默契了。

吃過了麵，何葉從沙發上摸出了一台PSP，面無表情地玩著電玩。李彩華翻著髮型雜誌，偶爾偷偷瞄何葉一眼。





只見他玩了好幾局，便放下了手中的PSP，拎著毛巾擦了幾擦稍厚的頭髮，倒頭便睡在沙發上。

李彩華見狀，伸手撥了撥他還帶濕氣的頭髮說道：「會生頭風㗎。」從枱下的小架子裏拿出了吹風機。

「唔使。」何葉卻冷冷把拒絕，轉身過去面朝著沙發背。李彩華一怔，心知道他在鬧脾氣，沒理會他，只把吹風機插了電，為何葉吹乾頭髮。

何葉皺起眉頭，不滿地說：「我想瞓。」李彩華反駁說：「吹乾頭先瞓啦，唔生頭風都感冒呀！起身！」

何葉摀住臉，似是極疲憊地坐了起來，不忿地瞥了李彩華一眼。

李彩華假裝沒看見，其實何葉每次有意無意掃過來的目光，他都知道。但只是不懂得如何反應。

「頭先，對唔住。」李彩華喃喃說道，何葉沒回應，大概是被吹風機的聲音蓋過了吧？還是假裝沒聽見。

「下次咪飲咁多啦，又唔飲得，好型咩？唉咪喇，下次你要揾人飲酒就揾我啦，穩陣啲。係得我先肯揹你隻醉貓番屋企。」





吹風機一直隆隆地響，李彩華閉上了嘴巴。卻沒看到何葉的眼眶紅了一圈，牽起一個淺淺的微笑。

就這麼維持下去吧，同居的密友：愛與被愛、猜度與試探、曖昧與不明。

-15.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