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孫武是天堂學院的校長後,石驚天等探員便立即前往學校進行蒐證,校內眾人亦於此時得知孫武被殺的消息。

  「想不到這麼快又要來找你了……」石驚天苦笑道。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正是因為紀飛雲夫婦被殺一事,而於幾天前跟他見過面的藍一水。

  只見藍一水此刻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就像完全聽不到對方說話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不過這亦是人之常情,好友接二連三地喪命,藍一水的內心自然相當痛苦,而且才剛收到噩耗,連整理情緒的時間也沒有,已經要被警員問話,又豈會有心情跟對方打招呼。

  「節哀順變……」看到藍一水有氣無神的模樣,石驚天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對方。





  藍一水緩緩抬起頭來,好不容易才於喉嚨處擠出微弱聲線,道:「怎麼死的?」

  石驚天稍微清了清喉嚨,道:「初步判斷,是被人用繩子從後面勒死的……」

  藍一水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問道:「在蒼無常的停車場附近?」

  石驚天聞言輕輕點頭,以示正確。

  藍一水閉起雙目,思索了片刻後,又問道:「上次錄口供之後,你們有沒有找蒼無常問話?」





  石驚天再次點頭,道:「有,他只是說紀飛雲夫婦的死跟他無關,而且……」

  藍一水張開雙眼,與石驚天四目交投,等待著他把話說完。

  石驚天便繼續道:「他還跟我說,調查段成德。說實話,我不覺得他說謊……」

  藍一水疑惑道:「為什麼?」

  石驚天稍微思索了一下,道:「以當時的狀況來說,我們根本不可能捉他回去,即使他什麼也不說,我們亦無可奈何……」說著,忽然一愕,挑眉疑惑道:「等一下,現在應該是我問你問題吧,為啥變成是我在解釋?」





  藍一水聞言嘆了一口氣,聳肩道:「你想問什麼?」

  石驚天整理一下思緒後,便問道:「你最後見到孫武是什麼時候?」

  藍一水閉目回憶道:「昨天晚上,七點多吧,我下班前跟他見過面。」

  石驚天一邊記錄著藍一水的證詞,一邊問道:「他有沒有說過什麼?」

  只見藍一水苦笑了一下,道:「他說要留在學校訓練。」

  石驚天循例問了好幾個問題後,便讓藍一水離去,喚來其他教師提供證詞。

  在經過警員的偵訊後,除了因家人離世而暫時沒有回校上課的紀天行外,劉子龍、藍鳳鳴、楊家嘉等一眾於天堂學院就讀的技擊學會成員,皆聚集在活動室中,卻又各自佔據室內一隅,沒有人打算開口說話,現場寂靜得落針可聞。

  好一陣子過後,藍一水亦來到活動室中,輕嘆了一口氣後,才開口道:「想不到這麼短時間內會發生這麼多事……」





  藍鳳鳴皺眉道:「是蒼無常嗎?」

  藍一水卻是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兇手是誰就交給警察去查吧,這是他們的工作……」

  雖然藍一水的嘴裡沒有說,但他幾乎可以肯定兇手不會是蒼無常,畢竟蒼無常已經練成了絕世神功,以他現在的功力,如果真的要置孫武於死地,赤手空拳已經足夠有餘,而且以其作為黑道第一高手的尊嚴,應該會選擇以正面對決的方式來取對方性命,不太可能像現在這樣,用其他兇器從後襲擊。

  想到這裡,藍一水甚至開始覺得,當日殺死紀飛雲夫婦的人,亦不太可能是蒼無常。

  因為這的確不符合他的風格。

  不過若不是蒼無常,那兇手究竟是誰?


  夜幕低垂,洪震天獨自一人於街頭遊盪著,自其恩師與養父過身至今,已經過了數個月的時間,失落的心情本已平伏過來,卻偏偏在此時得知孫武的死訊,讓他的內心要再一次經歷失去「親人」之痛。





  雖然他跟孫武只是校長與學生的關係,但即使如此,孫武在他心中的地位亦是無可取代。畢竟洪震天的養父是黑道組織「洪義」的龍頭,加上其冷傲的性格,在學校內可以說是生人勿近,一般師生對他自然是敬而遠之。

  即使像藍一水這一類擁有不凡經歷的武林前輩,亦不會特別去接觸他,可想而知,他在學校內根本沒有幾個稱得上朋友的人。

  洪震天在這樣的情況下,孤獨地渡過了初中時期,直到孫武的出現,他才意識到原來學校中還有人願意接納他……


  口袋裡的手提電話傳出震動,這已經是葉雅怡今晚的第十通來電了,而洪震天卻依然沒有接聽的意思。

  只見他徐徐把電話掛斷後,便立即關機,以免再被來電騷擾。洪震天當然清楚知道葉雅怡會這麼頻密來電的理由,畢竟今天本來是他們約好見面的日子,而自己卻忽然單方面取消約定,不單只沒有任何解釋,而且還完全沒有回覆她的短訊,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這難免會讓葉雅怡感到不安。

  儘管洪震天自己亦覺不妥,但他還是固執地自我隔離,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

  漫無目的地遊盪了好一陣子後,他來到了一家酒吧中,於吧檯前不斷把鮮啤酒倒進喉嚨。





  也不知道喝了幾杯,一名外型粗獷的男子緩步來到洪震天身旁,揚聲笑道:「幹嗎一個人在灌酒,不會是擔心明天的大選吧?」說著,便在洪震天旁邊的空位坐下。

  此粗獷男子正是數個月前,與幾位「洪義」的叔伯兄弟們,一起到洪震天家中「開會」的其中一名成員,外號「爛命鴻」的林俊鴻。而他口中所說的「大選」,自然是為了選出「洪義」新任坐館所辦的選舉。

  換句話說,明天就是選出洪義新任龍頭的大日子,不過早已決定爭奪「黑道霸主」之位的洪震天,其實早已把這場選舉拋諸腦後,畢竟一條蛟龍,又豈能困在這小小池塘……


  「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洪震天徐徐放下酒杯,斜眼望向林俊鴻,皺眉道:「識趣就不要惹我,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林俊鴻聞言一笑,道:「真讓人好奇,如果我不消失的話會怎樣?」言罷,便點了一支瓶裝啤酒,接著道:「難道你會殺了我嗎?」

  洪震天把剩下的半杯生啤灌進肚子後,「砰」的一聲用力把酒杯敲在吧檯上,冷道:「我數十聲,十聲內給我消失!」

  「十……九!」





  林俊鴻不禁冷哼一聲,提高聲量道:「憑你的三腳貓功夫,真以為可以打贏我嗎?」說著,便拿起酒瓶,大口大口地把啤酒喝下。

  「六……五……四!」洪震天的倒數仍然持續著:「三!」
  就在此時,林俊鴻忽然反手握住酒瓶瓶頸,運勁一揮,準確無誤地朝洪震天的頭頂攻去!

  隨著一聲沉實的敲擊聲,酒瓶頓時因強烈的撞擊而破碎,鮮血漸漸從洪震天的頭頂滲出。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在場的一眾酒客及員工皆瞠目結舌,一時之間亦反應不過來。反觀此刻頭破血流的洪震天,卻沒有流露出半點痛苦神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一臂,重擊林俊鴻的臉龐。

  隨著一聲悶哼,林俊鴻頓時從高凳上往後墮下,痛快地倒在地上,鼻血瞬間湧出。

  「不用找了…」洪震天不徐不疾地把買酒錢放在吧檯上,便緩緩離開座位,走到正躺於地上呻吟的林俊鴻旁,低喝道:「給我站起來!」

  林俊鴻把臉別往一旁,吐出一口混了鮮血的口沫後,便一邊爬起身來,一邊用手抹去臉上的鮮血,冷笑道:「這一拳好像沒什麼大不了,這不會是你的全力吧?」

  洪震天亦泛起了一個不屑的淺笑,道:「對付你,根本不需要全力。」

  林俊鴻冷哼一聲,便提起雙臂,一腳前踏踮起,擺出「泰拳」的預備架式。

  眼見洪震天並沒任何動作,林俊鴻也不作多想,一記前踢直踹而出,欲佔先機。

  對敵經驗豐富的洪震天,當然立時反應過來,閃電般往後退開,及時避過對方一腳。

  不過林俊鴻的攻勢卻沒有停下,順勢跨步上前,強而有力的擊拳接二連三地射出,虎軀更隨著攻擊逐漸逼近。

  面對高速進攻,洪震天並沒有選擇硬碰,而是憑著其敏捷的反應,不斷地閃避和截去對方攻擊。

  當然,林俊鴻亦不認為自己的連串拳攻能夠擊敗對方,他此刻的攻勢,只是為了拉近雙方距離而發動,畢竟學習泰拳的他清楚知道,肘擊和膝撞才是其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只見林俊鴻看準時機,一記強力肘擊由下而上閃電轟出,直指洪震天那毫無防避的下巴。

  肘擊迎面而來,洪震天豈敢遲疑,虎軀後傾,以毫釐之差避過重擊的同時,提膝撞去。因專注於上段攻擊而忽略中段防禦的林俊鴻,小腹硬吃這招,不禁後退數步,一股強烈的嘔吐感伴隨著劇痛,刺激著他每一寸神經。

  「你用的是泰拳,身法靈活,尤其在近戰時更能發揮威力……」洪震天鬆了一下雙手關節,一邊朝對方緩步走去,一邊道:「不過你的道行還未夠,恐怕要再練十年才有資格跟我打。」

  林俊鴻聞言不禁眉頭大皺,怒吼道:「聽你放屁!『收檔』啦!」話音剛落,一記旋踢閃電而出,直指洪震天的面門攻去。

  洪震天冷哼一聲,立即提臂硬擋,面對強大的腿勁衝擊,洪震天頓時失去平衡,撞在旁邊的吧檯上。

  「泰拳的旋踢是利用脛骨來攻擊,這是人體最堅硬的骨頭,只要經過適當訓練,就連鐵棒也可以踢斷……」林俊鴻的臉上泛起自豪的笑意,伸手指著洪震天道:「你的前臂剛剛承受了我全力踢擊,就算沒有完全斷開,橈骨亦已經出現裂痕,換言之,你的左手已經被我廢了!」

  卻見洪震天穩定身形後,緩緩提起左臂,不徐不疾地讓手掌反複開合,以示無恙,隨又朝林俊鴻望去,冷嘲道:「你是用海綿來訓練嗎?」

  此話一出,林俊鴻立時大怒,一個箭步標前,一記重拳隨著暴喝迅猛而出。

  洪震天看準時機一個閃身,避過對方攻擊的同時闖入其懷內,使出一招「鐵山靠」,虎軀隨「震腳」朝林俊鴻的胸口重重撞去!

  林俊鴻中招立時飛跌出門外,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

  洪震天緩緩收式後,便好整以暇地走出店外,微微低頭望向已經無法站起的林俊鴻,淡淡道:「只有這點程度還敢來找碴,該說你有勇氣,還是不自量力?」

  只見林俊鴻雖然此刻已經倒地不起,無力再戰,但卻忽然放聲大笑,其神色竟然有如一個勝利者般,讓洪震天大感不悅。

  「你這白痴在笑什麼?」洪震天皺眉道:「受不了刺激瘋了嗎?」

  林俊鴻斜眼望向洪震天,笑道:「對啊,我在笑什麼呢?」

  洪震天聞言不禁一怒,也不打話,運勁一腳朝林俊鴻的面門轟去,當場將其踢昏。

  洪震天隨後冷哼一聲,便不徐不疾地離開酒吧。


  或許是剛才跟林俊鴻一戰,讓其原本鬱悶的情緒得以宣泄,心情總算稍微平伏過來,於是他便打開了手提電話,致電給一直在聯絡他的葉雅怡。

  「嘟嘟…嘟嘟……」接駁鈴聲響了良久,對方亦沒有接聽,洪震天不禁嘆了一口氣。心想或許她是因為自己剛才一直不理會她而生氣,也可能是有其他事情忙著,不方便接電話吧……

  這樣想著的同時,洪震天便打開了電話中的一個通訊軟件,查看剛才自己一直沒有閱讀的短訊,這才知道在自己爽約後,原本因為約會而向公司請假的葉雅怡,最後還是決定回去便利店工作。

  得知這訊息後,洪震天便乘的士回到其家附近的那所便利店,這正是葉雅怡兼職的地方。

  來到這裡,洪震天想起自己跟葉雅怡的相遇,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淺笑,心想也快到她下班的時間,現在進去接她下班,也算是給她一個驚喜吧?

  洪震天徐徐步進店內,環視整所便利店卻不見葉雅怡的蹤影,便疑惑地向店長詢問。

  只見店長搔了搔後腦杓,抱怨道:「我也想知道她去哪了,說好要回來上班卻不見影……」說著,又望向洪震天,疑惑道:「她原本不是跟你去逛街嗎,連你也不知道?」

  洪震天聞言,心下頓時大感不安,便再次拿出電話致電給她,可惜最後還是得不到回應。

  「媽的!」洪震天暗罵了一句後,便衝出了便利店,把葉雅怡平時會去的地方也搜索一遍,希望可以找到她。

  原本漆黑的夜空漸漸透射出陽光,在不知不覺間,洪震天已經搜索了一整個通宵,可惜始終未能找到葉雅怡。忽然,他想起了昨晚在酒吧挑釁自己的林俊鴻,其最後所說的話,還有那讓人不快的笑容,似乎都跟葉雅怡的失蹤有關。

  就像在沙漠中找到了一點水源般,洪震天開始向林俊鴻派系的相關場所和人物下手,進行徹底搜查。

  可惜的是,因為此刻已經是上午時分,娛樂場所都已經過了營業時間,要在這段時間內找到線索自然難比登天。

  「媽的!」洪震天暗罵了一句,便用力一拳打在一家夜店的閘門上,以發泄其憤怒的情緒。

  只看他深呼吸了一下冷靜頭腦後,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正是「洪義」的其中一位叔伯,亦是唯一一位與洪震天關係良好的元老級人馬——李維德。這位李維德,亦是當日在洪家大宅內「開大會」的其中一人,因他的年紀比洪子炎還要年長,因此,洪震天習慣尊稱其為「德伯」。洪震天相信,以李維德在組織中的地位和關係網,應該有能力在短時間內鎖定林俊鴻的位置。

  致電給李維德的電話接通後,李維德那厚實的聲線亦從電話中傳出:「震天?」

  已經心急如焚的洪震天,也沒有寒暄的心情,一來便單刀直入道:「德伯,我要知道『爛命鴻』現在在哪?」

  一向熟知洪震天性格的李維德,自然從其語氣中意識到事態的不尋常,便緊張道:「我可以找人查一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洪震天聞言,便簡略地把自己昨晚受襲和葉雅怡失蹤的事告訴他,隨又道:「我懷疑這兩件事有關聯。」

  李維德亦凝重道:「你的懷疑的確有道理,今天就是選坐館的日子,他們為了讓你無法競爭,必定會不擇手段。不過如果真是如此,這便是一宗綁架,我覺得他一定會主動聯絡你。當然,我找到相關線索也會聯絡你。」

  結束通話後,沒有絲毫頭緒的洪震天,只能走到附近的兒童公園處稍微歇息一會,等待著李維德的聯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洪震天的手提電話終於傳出聲響,從來電顯示中,可以看到葉雅怡的名字,不敢遲疑,洪震天立即接聽!

  雖然早有心理預備,但當電話中傳出變聲器的詭異聲線時,洪震天的心跳亦不禁強烈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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