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戰魂: 第八十七章：虛實交錯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寒靄遮蓋了遠方的景象，隨著身處的海拔漸高，腳下的積雪亦逐漸變厚，深至接近膝蓋位置的厚雪，讓她舉步維艱。在稀薄的空氣與可怕的嚴寒交纏下，她的視野亦漸漸變得朦朧。
就在這生死一刹之際，眼前忽然閃過了一些零碎片段，她看到兩個熟悉的男性身影，正於崖邊進行著一場殊死決戰，一個束著馬尾辮子，另一個則是穿著皮革外套，其戰況之激烈，就像是二人早已把生死拋諸腦後……
看著眼前景象，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天行！不要打了！在這裡交手很危險！」她力竭聲嘶地哭喊著。忽然之間，眼前閃現出一道強烈光茫，她的雙眼不自覺地緊閉起來。
隨著其眼簾漸漸打開，眼前的景象又再回歸現實，她不敢遲疑，繼續在雪山上拼命搜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來到了通往崖邊的山路盡頭。
隨著視野逐漸清晰，眼前又再出現了那兩名男子決戰的身影。
就像是在呼應著剛才的幻覺般，她不自覺地喊出同樣的話語：「天行！不要打了！在這裡交手很危險！」
或許是被淚水擋住了雙眼，她的視野再度模糊了起來……
楊家嘉徐徐張開眼簾，四周盡是一遍昏暗，她覺得自己的臉頰上有種溫熱的感覺，便下意識地伸手觸摸，殘留著餘温的地方帶有一點濕潤，這似乎是剛剛滑下的淚水。此刻的她，總覺得內心不太踏實，一時之間，甚至有一種仍然置身於夢境般的感覺。
「這是夢嗎？」她在心中這樣問著，不過她得不到任何回應。
她擦乾了眼淚後，便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看那擺放於床頭櫃上的鬧鐘，得知現在正值夜深時份。
楊家嘉不禁暗自苦笑，在最近這些日子裡，像這樣子從噩夢中驚醒，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原本與父親的決裂已經讓她感到非常煩惱，此刻又突然得知紀天行和尹承空對自己的心意，更是讓她心中的困擾不減反增。不過，最讓她無法理解的，卻是像剛才那些詭異的夢境。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才讓她夢到那些事物？
儘管她無法清楚回憶起夢中人的臉容，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是一直纏繞於其心中，揮之不去。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那馬尾男子，自從來到香港後，那些似曾相識的幻覺和夢境便開始逐漸出現，隨著日子的流逝，出現的次數更是越見頻繁，而幾乎在所有的幻覺中，她亦能看到那馬尾男子的身影。
不把剛才的夢境計算進去的話，最近一次看到那男子的時間，正是在數個小時前，尹承空正要吻向自己之時。
這到底代表著什麼？
楊家嘉無法回答，只見她嘆了一口氣後，便離開了溫暖的床鋪，穿上她那件黑色高領衛衣，畫上濃厚的眼影，戴起那熟悉的毛線帽子，再度踏進黑夜。
夜深的街道是一片寂靜，昆蟲的鳴叫顯得格外響亮。楊家嘉隻身穿過了數個街頭後，其注意力忽然被路邊一隻灰色小野貓吸引。就像是在回應著楊家嘉的視線，小貓亦「喵」的一聲叫了起來。
楊家嘉見狀不禁一笑，便蹲到小貓前，伸出其纖細玉手，輕撫著小貓那柔軟的毛髮。
「救命！」遠處忽然傳來求救聲，楊家嘉不禁眉頭一皺，也不遲疑，立即以閃電般的速度，朝聲源方向衝去。
放眼望去，在道路的盡頭可看見一名戴著口罩的小賊，正拉扯著一名女子的手袋。就在楊家嘉快將與二人接觸之時，那小賊終於按捺不住，一腳朝女子的小腹踹去。
隨著一聲慘叫，女子便往後倒去，楊家嘉及時趕至，便立即從後扶著女子，讓她免於摔倒。趁著這一刹那的空隙，那小賊迅速奪過手袋轉身逃跑。
就在楊家嘉欲上前追趕之際，一名男子的身影忽然從她身旁閃過，以極快的速度奔向賊人！
隨之而來的，是一把稚嫩的女孩聲音傳進耳內：「你們沒事吧？」楊家嘉聞聲轉頭望去，頓時與一名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四目交投。
與此同時，剛剛追上前去的男子，已來到那賊人身後，沒有半秒猶豫，一手抓著賊人前臂。那賊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拉力侵襲之下，頓時失去重心。男子豈會放棄如此良機，一腳低掃而出，瞬間把對方絆倒在地。
只見男子向其關節逆向施壓，賊人旋即因痛楚而鬆開手袋。
「下次再被我碰到，一定把你綁到警署門口，立刻給我消失！」男子厲聲警告過後，便撿起了手袋，徐徐回到楊家嘉她們的位置。
那女子接過手袋後，隨即向三人表達感謝之情：「謝謝你們……」其視線在環掃眾人後，便落在了男子的身上。
楊家嘉亦同樣地望向男子，只見那男子雖然身形比一般人瘦削，臉頰略微凹陷，但亦是眉清目秀，長相尚算俊俏。
男子淡淡一笑道：「不用客氣，我們只是剛好路過，遇到這種事，任誰也會出手相助的。」男子的言談舉子溫文謙厚，彌補了其外表上的美中不足。
面對如此風度男子，女子的一雙眼眸明顯流露出仰慕之色，略帶羞澀道：「對了……我叫靜美，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
此話一出，楊家嘉的思緒忽然一亂，腦海中竟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片段……
「對了，還未知道你的名字？」
「問別人名字之前，不是應該先自我介紹嗎？」
「本小姐大名范靜美，你可要好好記住喔！」
就在此時，小女孩那稚嫩的聲音響起，把楊家嘉的意識拉回現實：「不好意思，我哥他對著美女會很容易害羞……」
那男子聞言頓時臉紅耳赤，不滿道：「寶兒！」
被稱作寶兒的小女孩「哈哈」一笑，隨又向女子介紹道：「我叫楊寶兒，他是我哥哥楊漢龍。」
原來這二人正是數個月前在昂坪市集中賣藝，然後被「黑龍教」少主尹承空盯上的兩兄妹。
想當日楊漢龍被侯刹的毒針傷了經脈，武功盡廢，要不是後來遇到一位叫葉楓的黑市醫師，恐怕此刻已經變成一個連走路也有困難的廢人。
或許這就是機緣吧，自那天開始，楊漢龍兩兄妹便拜於葉楓門下，除了學習其獨門醫術外，亦開始重新習武。
「這位小姐呢？」靜美轉頭望向楊家嘉，等待著其回應。
楊家嘉便揚起了微笑，道：「我叫楊家嘉，多多指教。」
得知楊家嘉的姓氏後，楊漢龍和楊寶兒皆感驚訝。與此同時，靜美的臉上亦掛起了淺笑，道：「你們是三兄妹嗎？」
「不…」楊漢龍否認過後，便忍不住為這有趣的巧合而發笑，道：「只是剛巧同姓而已。」
經過一番短暫的交談了解，眾人皆為今晚的相遇而感到興奮，不過，他們卻沒有察覺到，在附近的舊式大廈天臺處，一名穿著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正有如一隻獵食中的餓虎般，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他們。
就在他們準備互相道別之際，那斗篷男忽然運勁雙腳，從十層樓高的天臺躍入虛空，沒有任何猶豫便朝地面跳下！
「嘭！」
只聽見一聲巨響，強烈的衝擊讓該處的瀝青應聲破碎，頓時漫天塵土飛揚，場面極盡驚心動魄。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楊家嘉等人不禁一震，在下意識地後退的同時，亦把視線都聚焦在灰塵處。不到數秒，斗篷男的身影便徐徐從塵埃中步出，朝眾人接近。
「媽的……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楊漢龍緊緊捉住寶兒那顫抖的小手，心中浮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恐懼。
斗篷男稍微前傾虎軀，楊家嘉頓時感覺到一股強大殺氣，沒有絲毫遲疑，立即放聲朝靜美喊道：「這裡很危險，你快回去吧！」
早以嚇得花容失色的靜美，緊張地點了點頭，便立即轉身逃去。同一時間，斗篷男已經以閃電般的速度衝上前來，搶先發動攻擊！
楊家嘉豈敢遲疑，立即彈出一腳，直踹對方小腹。
儘管斗篷男正面硬接了這強勁的一腳，但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在後退半步的同時，竟旋身來到楊家嘉的身旁，一掌追風掣電般朝她額角打去！
楊家嘉的反應亦是敏捷，迅速舉臂攔截，總算及時擋下。不過斗篷男這一掌卻是異常凌厲，縱使楊家嘉已經立即利用手法卸勁，但那有如轟雷般的掌力，還是讓她整隻手臂發麻。
楊家嘉忽然想起了大半年前，在碼頭撞破父親的軍火交易時，曾被一名外國壯漢以壓倒性的力量擊倒。儘管那人的實力，是不可能及得上蒼無常和尹承空這類一流高手，但楊家嘉畢竟沒有跟他們二人正式交手的經驗，所以對於她來說，那位外國壯漢的力量，更能讓親身經歷過的她感到恐懼。
回看此刻，這位斗篷男的力量，跟那外國人相比，絕對是不遑多讓！
話說回來，在楊家嘉被擊退的同時，楊漢龍亦已從斗篷男的盲點處竄出，使出重招朝他招呼過去。
奇怪的是，斗篷男雖身中多記重擊，但卻依然沒有表現出絲毫不適，就像完全失去了痛覺一樣。只見這斗篷男在硬接了數招後，又再重施故記，旋身揮出一掌，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對楊漢龍施展重擊！
「是八卦掌！」此刻從旁觀察的楊家嘉，總算注意到一些之前沒有留意到的細節。
從那斗篷男的身高、能力和武功路數來看，似乎跟數個月前，讓整座城市陷入恐慌的「幽靈殺人魔」有著驚人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斗篷男，在身形方面比起殺人魔更加健碩，而且其力量與之前的殺人魔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漢龍與斗篷男的激戰，只是持續了短短半分鐘，後者已經佔據絕對上風，楊漢龍此刻能做的，就只有不斷地退開，避免承受對方那些強勁的重擊！
眼見楊漢龍即將戰敗，楊家嘉亦顧不得這麼多，立即衝上前去，加入戰團！
就像上一次迎戰殺人魔時的情況一樣，楊家嘉在攻防技巧上的確略勝對方，但其攻擊卻始終未能傷到對方分亳。
只看楊家嘉在連打數招過後，已被對方那強横的勁力撞開，驚魂未定，斗篷男已經旋身移到其左前方，一掌從旁閃電轟落！
楊家嘉頓感震驚，只因按照這一掌的打擊角度來推斷，即使楊家嘉能夠勉強避過，其緊接著的第二掌亦會迎面而來，而且其來勢之快，是絕對不可能有時間避開！
無可奈何之下，楊家嘉只好提臂硬擋，同時硬生生地向外横移，希望能盡量減輕傷害。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重整狀態的楊漢龍及時發招，運起其最大限度的勁力，踢出一記爆發力驚人的側踢。
「砰！」
隨著強而有力的碰撞聲響起，強如斗篷男亦不禁被踹開數步。
楊家嘉哪敢遲疑，立即上前追擊，一拳朝對方下齶擊去，借此短暫奪去其反應能力。沒有多餘的動作，連環衝拳閃電出擊，有如暴雨般打在對方胸口上。
斗篷男在如此連番受創下，一時之間亦難以找到反擊機會，楊家嘉自知此刻佔盡上風，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良機，也不遲疑，在連環衝拳的攻勢剛停下之時，一掌劈向對方咽喉，使出殺招「連環追魂破」！
斗篷男中了這招後，明顯表現出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眼見他此刻中門大開，楊漢龍旋即迎上前來，一掌閃電打出。
就在攻擊接觸的一瞬間，斗篷男卻已回過神來，迅速發動體內玄功，同時借助步法，不單只把楊漢龍的掌勁完全吸收，甚至於同一時間，朝楊家嘉的額角打出重掌！
只聽見楊家嘉一聲慘叫，視野隨之變得朦朧，在意識逐漸微弱之下，她只感到自己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此時，外界的一切已經完全隔絕……
「眼前」盡是一片虛無，她的意識漫無目的地漂流著，沒有肉體、沒有方向，甚至連記憶也沒有，但卻有種讓她感到安心的溫暖感，就像是剛從母親子宮中成形的胚胎一樣，她無法想起自己的身份……或者，更準確一點來說，她根本就沒有思考過自己的身份。
在這片虛無之中，並不受時間的束縛，她無法意識到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間，亦同樣可能是正常人類的一生。
忽然間，她隱約察覺到陣陣嘈雜的喧鬧聲，眼前閃現出一道亮光，她的意識隨即被亮光吸引，不由自主地朝那邊飄去。
她睜開了雙眼，赫然看到大量的人群聚集於四周，放眼望去，不遠處的一個擂臺之上，卓立著一名紮著馬尾的俊朗男子。
她的視線，不禁被男子那帶點憂鬱的眼神吸引著，儘管她壓根兒就不認識這男子，但在其急促亂跳的內心中，卻隱約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就在此時，一個名字閃過其腦海——易天行。
這一閃而過的名字，徹底震撼著她的大腦，這有違邏輯的思緒，瞬間中斷了其感官，就像忽然掉進黑洞般，意識再度脫離了「現實」，回歸一片虛無。
「啊——」
楊家嘉驚叫了一聲，其上半身便從床鋪上彈起，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間陌生的房間裡。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口處步入，以帶點興奮的語氣道：「你終於醒來了。」此人正是楊漢龍。
楊家嘉用手按著有點發疼的額頭，緊閉雙眸道：「發生什麼事……」
「你剛才被那怪物打暈了，我只好把你帶來……」楊漢龍說話的同時，另一名男子亦踏入房間裡。
這是一名似是剛踏入中年的男子，身形瘦長，雙眉外垂，雖然看上去總是一副沒有精神的模樣，但卻自然地散發著一種獨特魅力。
他正是最近才收下楊氏兄妹為徒的黑市醫師——葉楓。
只見葉楓一邊朝床邊走近，一邊道：「你剛才的狀況真的很危險，幾乎連脈搏也消失了，幸好龍仔及時送你回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楊家嘉聞言點了一下頭，道：「對不起，麻煩你們了……」說著，又抬頭朝葉楓望去，道：「你一定就是他們的師父了。」
葉楓淡淡一笑，道：「也算是吧，說實話，我自問才疏學淺，從來沒想過會收徒弟……對了，還未自我介紹，我叫葉楓。」
楊家嘉聞言泛起笑臉，作揖道：「我叫楊家嘉。」
葉楓望了望身旁的楊漢龍，隨又朝她道：「聽龍仔說，你也是習武的。」
楊家嘉點了點頭，回應道：「我練的是詠春拳。」
葉楓聞言一笑，點頭道：「很好很好，我有一個老朋友也是練詠春拳的，功夫比我厲害得多。」
楊家嘉淡淡一笑，道：「有機會真想見見前輩那位老朋友。」
楊漢龍亦附和道：「對呢，如果師父和那位朋友聯手，或者有可能打贏那怪物。」
葉楓搖頭笑了一下，隨又道：「話說，那隻怪物到底有多厲害，你們兩人聯手也無法全身而退？」
楊漢龍想起剛才的驚險狀況，此刻仍是心有餘悸，低頭皺眉道：「他的力量真的很強，而且用之不歇，我們跟他交手了接近5分鐘，卻完全沒有疲乏的跡象……」
說著，他不禁嚥了一口口沫，這才緩緩抬頭望向葉楓，道：「最可怕的是，他明明已經中了我們多招，但卻像完全沒有感到痛楚一樣……」
葉楓聽著亦眉頭大皺，道：「難道是硬氣功高手？」
楊漢龍卻是搖了搖頭，道：「他用的應該是道門功夫……」楊漢龍此番說話，是間接否定了葉楓的看法，畢竟道門功法講究自然，並不擅於硬氣功一類的剛猛功夫。
沉默良久的楊家嘉，此刻終於開口，神色凝重道：「兩個月前，有一個在黑夜中多次犯案的連環殺人魔，你們知道嗎？」
此話一出，葉、龍二人的注意力立時回到楊家嘉身上，前者皺眉道：「你是指『幽靈殺人魔』 吧？這件事應該沒有人不知道……」
「說來也奇怪……」楊漢龍一邊思索，一邊道：「按道理，這麼兇惡的連環殺人魔，就算被逮捕了，應該也會有大量媒體持續跟進報導，但這隻『幽靈』在被捕後，卻像人間蒸發一樣，完全沒有半點後續消息……」
葉楓點了點頭，道：「就像是有股龐大的勢力在壓制著大眾媒體……」言罷，又朝楊家嘉望去，道：「不過……為何忽然提起這件事？」
楊家嘉徐徐抬頭道：「其實我跟那殺人魔交過手……」
葉、龍二人聞言一愕，楊家嘉隨即接著道：「剛才那怪物，不管是招式還是力量，也跟那殺人魔十分相似……」
楊漢龍疑惑道：「難道你認為……那怪物就是之前消失了的殺人魔？」
楊家嘉卻是沉默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那怪物好像比之前的殺人魔更強……」
此時，端著一碗藥茶進來的楊寶兒，讓眾人從疑慮中暫時恢復過來。
葉楓的臉上回復了淡淡笑容，便向楊家嘉道：「喝完這碗藥後，回去好好休息吧。」
楊家嘉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臉上亦掛起了一抹淺笑，伸手去接下藥碗，輕聲道：「謝謝。」
葉楓亦點了點頭，一邊看著她把藥喝下，一邊道：「這藥裡加了柏子仁和合歡皮， 可以寧神靜氣。你最近經常失眠吧？」
楊家嘉有點愕然道：「你怎麼知道的？」
葉楓便道：「替你『把脈』時知道的，雖然這碗藥可以讓你暫時安睡，但只是治標不治本，要徹底治好你的失眠，始終要從根源著手，希望你可以盡快解決你的煩惱吧。」
楊家嘉若有所思地靜止了片刻，隨即把剩下的藥茶都灌進嘴裡，臉上亦因藥茶的苦澀而露出趣怪表情。只見她用力把藥吞掉後，便從床上跳下來，點頭道：「知道了，謝謝前輩。」
漆黑的夜空，隱約透射出淡淡的橙黃色光茫，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告別了葉楓等人的楊家嘉，亦早已經回到家中，倒頭大睡。
不知不覺已是中午時份，此刻的藍一水，正駕駛著他的老房車，於高速公路上飛馳，朝著國際機場前進。今天是藍雪兒回臺灣的日子，除了他本人以外，車裡自然還載著其一家人。
「真奇怪……」藍雪兒煞有介事地開口提出疑惑，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平時鳳鳴的嘴巴不是合不起來的嗎，怎麼今天會這麼安靜？」
突然被點名，一向思維敏捷的藍鳳鳴亦不禁一愕，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藍雪兒便朝她望去，問道：「昨天的約會怎麼樣？」
此話一出，藍一水頓時大感好奇，朝映照於後鏡中的藍鳳鳴瞥了一眼，有點緊張地問道：「什麼約會，為什麼我不知道的？」
「這個……」藍鳳鳴說著，便下意識地望向身旁的楊家嘉。
昨晚同樣在場的楊家嘉，亦自然地與對方四目交投，二人的臉上皆流露出尷尬神色。
顔玉珊似乎也察覺到二人怪異的表現，不禁挑眉疑惑道：「你們兩個今天都古古怪怪的，該不會在吵架吧……」
「沒有！」二人異口同聲地否認。
「那到底是什麼約會？為什麼我會不知道？」藍一水再次追問。
卻見藍鳳鳴攤開雙手，搖頭嘆道：「拜託，難道我上個廁所也要跟你講嗎？」
藍一水無奈道：「青春期的小孩真麻煩……」
很快，眾人已經到達機場客運大樓，在一家餐廳中用膳過後，便徐徐移師至旅客檢查區前。
「家嘉…」藍雪兒走到愛女的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道：「你爸爸的確是做過很多不光彩的事，但你依然是他最疼愛的女兒，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楊家嘉聞言，雙眸頓時變得通紅，只不知道這情緒轉變的原因，是真的因為藍雪兒的說話觸動了她，還是純粹因為母親的離開。
看到愛女此番模樣，藍雪兒的眼眶亦不自禁地變得濕潤，只見她的嘴角掛起了一絲淺笑，伸出雙臂將其輕輕擁在懷內，柔聲道：「你有空就回來看看我們吧，你爸爸也會很開心的。」
「嗯……」楊家嘉輕輕回應了一聲，便把雙臂伸出，與其母親緊緊摟抱在一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藍雪兒與眾人作最後道別後，亦終於步入了離境的人群中，消失於楊家嘉等人的視野外。
另一邊廂，在高雄某個海岸邊上，柳虹正手持氣槍，小心翼翼地射擊著排列於大石上的汽水罐。可惜的是，不管他如何瞄準，其槍管中射出的塑膠彈，總會與目標存在偏差。
柳虹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嘆氣道：「這些BB彈這麼小，這些汽水罐這麼大，這不是傳說中的以卵擊石嗎？怎麼可能擊倒……」
傳卓穎不禁感到難以置信，道：「你的藉口還真是讓人大開眼，與其在這裡學射氣球，倒不如去當官吧你，比較有前途。」
柳虹生硬地笑了幾聲後，便道：「我還是先學射氣球吧……」說著，便再次把槍舉起，朝汽水罐射擊。
「你這樣射不行的，首先要調整你的呼吸，掌握扣動扳機的時機。」傅卓穎小幅度地搖了搖頭，道：「就像你練拳一樣，你無法掌握自己的節奏，實力也會大打折扣。」
「掌握節奏嗎……」柳虹喃喃說了一句後，便再度舉槍朝氣水罐瞄準，道：「我再試試吧……」
「砰！」
在距離二人約十米遠的大樹底下，洪震天正以電話與某人通話中。
「現在那段短片已經在網絡上發酵，相信不出兩天，一定會登上各大媒體。」洪震天淡淡道。
在電話的另一邊，傳出了凌劍飛的聲音：「那到時候，全個高雄……不，應該是全個臺灣，也會知道跟我們作對的下場。」
洪震天聞言一笑，道：「不知道黃大哥他，滿不滿意我這次的安排？」
此話一出，凌劍飛亦笑了一聲，道：「滿意是一定滿意的了……不過，你還是老實說吧，你這次來臺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洪震天疑惑道：「這話題…不是昨晚已經說過了嗎？」
凌劍飛的語氣，似是帶著一絲笑意，道：「如果你覺得我們看不出你有所隱瞞的話，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們了。」
洪震天亦流露出笑意，道：「這重要嗎？」
凌劍飛思索了片刻，便道：「那就要看你隱瞞的是什麼了。老大邀請你今晚過來喝幾杯，賞面嗎？」
這時，剛才還在指導著柳虹練習射擊的傅卓穎，亦已經徐徐朝洪震天走來。
洪震天便朝電話的另一邊道：「當然沒問題，今晚見吧。」言罷，便掛斷了電話。
傅卓穎一邊坐到洪震天身旁，一邊問道：「誰來的？」
洪震天淡淡一笑，道：「看來黃鎮宇想跟我們認真談一談。」
傅卓穎便笑道：「這不是正合你意嗎？」
洪、傅二人相視而笑，柳虹的聲音隨之傳來，由遠而近：「你們在聊什麼，好像很有趣？」
傅卓穎瞇起雙眼道：「你這人真的很『八卦』，汽水罐射完了嗎？」
只見柳虹望向汽水罐的方向，得意洋洋地笑道：「全部擊倒了！」
洪、傅二人隨即循著其視線望去，赫然看見原本排列在大石上的汽水罐，此刻已經全數散落在沙灘上。正當柳虹為自己的成績而一臉囂張之際，傅卓穎卻是冷冷一笑道：「你真的以為我看不到你『出貓』嗎？」
此話一出，柳虹臉色立時一慌，傅卓穎便雙手一攤，嘆道：「你都已經把槍貼到汽水罐上了，倒不如直接撞下去吧，何必浪費子彈？」
只看此刻的柳虹，就像是做錯事後被抓到的孩子一樣，有氣無神地低下了頭，喃喃道：「但射氣球不能用撞嘛……」
洪震天見狀一笑，道：「其實你為啥這麼執著要學射氣球，如果你想要那些娃娃的話，直接去買也可以吧？」
「執著？」柳虹聞言一愕，隨又搔了搔後腦杓，道：「也不算執著吧……」
說著，柳虹不禁嘆了一口氣，坐到洪震天的身旁，道：「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些娃娃，只是……」
洪、傅二人一臉好奇地望向柳虹，只見後者沉默了好一陣子後，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終於開口道：「其實我有一個已經很久沒見的徒弟，在她還很小的時候，我經常帶她去射汽球……或許我只是想回味一下那段日子吧？」
傅卓穎不禁一愕，道：「你居然有徒弟？」
柳虹點了點頭，道：「她叫楊家嘉，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介……」
得知眼前這稚氣未脫的男子，竟是楊家嘉的恩師，洪、傅二人皆臉露震驚神色，同時，他們亦終於明白到，為何楊家嘉到了這般年紀，仍能保持著小孩子般的純真個性，或許正是因為受到這位師父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