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戰魂: 第一百零一章：連風拳館
臺灣，高雄市。
在一楝舊式樓房內，洪震天、傅卓穎和凌劍飛三人徐徐步上階梯，來到位於三樓的一個單位門外，只見這門頂上掛著一幅橫匾，從左至右書寫著「連風拳館」四個大字。
這家正是洪震天準備拿下，並以自己剛成立的「天道館」取而代之的散打拳館。
凌劍飛淡淡道：「創立這家拳館的師傅叫連風，曾經是位職業擂臺格鬥家，雖然參加的都是中小型賽事，但在臺灣武術界亦頗具盛名。」
洪震天一邊按下門鈴，一邊向其問道：「今天就是要跟這個連風切磋嗎？」
當日凌劍飛跟「連風拳館」的人交涉時，正是對方提出了以擂臺比武為條件，只要凌劍飛這邊獲得勝利，對方便會把這場館轉讓給他們。
「不，連風滿身傷患，早就退下火線，今天要跟我們較量的是他的大弟子兼親兒子——連子朗，也算是一顆擂臺上的新星。」凌劍飛說著，拳館的大門已然打開，一名身形瘦削，看起來比洪震天還年輕的小夥子，則謙謙有禮地把眾人迎進屋內。
只見這面積約二十平方公尺的武館，雖然裝潢老舊，大量破損的牆面亦可見油漆剝落的痕跡，但間隔卻是方正實用，整家拳館明顯分作兩個區域：較接近門口的一邊掛著兩個沙包，和擺放著像是啞鈴、單槓和摺疊式健身椅等器材，正是一個用作體能訓練的空間；而另一邊靠近角落的位置，則擺放著一個約八平方公尺的大擂臺，顯然是用作實戰訓練的空間。
除了洪震天一行三人外，武館內只有五個人，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擂臺邊上一名穿著藍色運動外套的年青男子，觀其外表，年紀約於二十至三十之間，他正伸展著自己的四肢，似乎在為一會激烈的運動作熱身。
毫無疑問，這年青男子必定是即將踏上擂臺的連子朗。
而另外四人則是三男一女，其中年紀最大的那位，從外表看來約六十歲上下，正手扶著拐杖，端正地坐在牆邊一張實木太師椅上，正是創立這武館的退役職業格鬥家——連風。另外兩名較年輕的男子，一名是負責開門迎接洪震天他們的瘦削小子，另一名則是一直站在連風旁邊，外表予人敦厚老實之感的壯碩青年。
四人當中唯一的女性，是一名穿著學校運動服的高中生。其五官頗為標緻，且肌膚晶瑩雪白，絕對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尤其以她那雙如寶石般明亮的眼眸，更是讓人看得心神俱醉。不過，在那雙動人的眼眸中，卻是充斥著強烈的憤怒與不甘。
洪震天向眾人行了一個拱手禮，除了那女高中生外，其餘四人皆以點頭或抱拳作回禮，同時，洪震天亦已來到這拳館主人連風面前，問好道：「小弟洪震天，聽過連師傅的大名了。」
連風淡淡一笑，道：「何來甚麼大名？我也只是個無名小輩而已。」說著，便以拐杖借力站起身來，道：「洪先生，等一會是你本人上擂臺嗎？」
洪震天點了點頭，道：「正是。」
「好…」連風一邊點頭，一邊朝擂臺邊的連子朗走去，同時攤手介紹道：「這位是我兒子連子朗，是這拳館的助教，同時也是一位職業格鬥家，雖然成績是不怎麼樣了……」說到這裡，自嘲似地笑了一聲。
連子朗見狀便走上前來，禮貌地向洪震天遞出一手，道：「多多指教。」
洪震天伸手與之相握。
連風又問道：「對了，你練的是甚麼？」
洪震天抱拳道：「八極拳。」
連風不禁興奮道：「好啊，我們臺灣人也十分癡迷八極拳，我年輕時也練過一下呢。你知道嗎，我們總統府的侍衛室，到現在還會把八極拳編進訓練系統……」
洪震天聞言一笑，道：「想不到前輩原來是這麼開朗的人。」
連風甩了甩手，搖頭道：「歹勢歹勢……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總是囉囉嗦嗦的，洪先生你不要見怪。」
洪震天豪邁一笑，道：「哪裡？前輩的說話，對我們這些後輩來說是獲益良多。」
「馬屁精！」那女高中生低聲罵道。不過因為現場環境比較安靜，眾人仍能清楚聽到其無禮的說話。
連風聞言不禁眉頭一皺，厲聲道：「彩霞，不得放肆！」
那被喚作彩霞的女生，為了發洩情緒，一腳用力跺地，提高聲量道：「現在這些人是來搶走我們的拳館！還要對他們這麼客氣嗎？」
連風喝道：「你再這樣無理取鬧，就給我滾回家去！」
彩霞正要再次開口之際，那原本站在連風身旁的壯碩青年，已搶先一步開口勸阻：「彩霞，不要這樣吧，師父有自己的打算。」說話的同時，亦出手把彩霞拉往一旁。
待彩霞的情緒平伏了一點後，連風便長吁了一口氣，低聲跟洪震天道：「洪先生不要見怪，我這女兒從少就這麼固執，真是失禮。」那名叫彩霞的女生，原來是連風的愛女——連彩霞。
洪震天只是尷尬一笑，也沒有說甚麼，畢竟讓連彩霞如此不忿的原因，正是有人要把這拳館搶走，而想要搶走拳館的人，亦正正是洪震天他自己，就算他臉皮再厚，也不方便為此發表任何言論。
幸好作為一名武癡的洪震天，並沒有因為這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而影響心情，當他步上擂臺後，與強者交鋒的刺激感，早已蓋過一切多餘的情緒。
這時，準備就緒的連子朗已然擺出架式，銳利的目光毫不相讓地與洪震天對視著，與剛才在擂臺下那彬彬有禮的他有著天淵之別。隨著連風一聲令下，這場關乎拳館命運的比武亦正式開始！
只見踏著靈活步法的連子朗率先發動攻勢，接二連三的快拳，往洪震天的身上招呼過去，不過儘管其拳勢極快，卻是沒有多大威力，明顯只是用作試探對手虛實的招數，如此攻勢，洪震天又豈會放在眼內，從容不迫地把其快拳通統擋開。
從這短暫的攻防中，連子朗已看出對方乃身手高明之輩，自然不敢輕視，借著靈活多變的步法，開始施展威力強大的組合攻擊，竟把處於守勢的洪震天逼得往後退去！
就在洪震天忙於應付其詭異多變的組合拳時，連子朗忽然踢起一腳，一記威力強大的右鞭腿，覷準對方視野上的盲點閃電攻去，直指洪震天的脅下要害。
連子朗這一腳看似普通，但當中卻是大有學問，不單只勁力驚人，最難得的是其發招的時機拿捏得異常準確，即使對方的身手再好，亦不可能來得及擋下這必殺一腳。
不過洪震天的實戰經驗何等豐富，又豈會預測不到對方的招數？
一般武者在面對此等無法擋截的腿攻時，十之八九會選擇往後急退，雖能勉強避其鋒芒，但不論是在氣勢還是後續的攻防上，皆會陷入難以在短時間內逆轉的劣勢。
以洪震天之能，當然也明白這簡單的道理，自然不會後退閃避。只見他眉頭一緊，立即運起體內強大真氣，竟不退反進，旋風般竄進對方懷內，不單只讓連子朗這蓄勢而發的一腳落空，更使出其拿手絕技「鐵山靠」，以沉厚的內勁把對方震退開去！
三步、四步、五步、六步……
連子朗急退了足足八步，才總算站穩身形，驚魂未定，原本處於守勢的洪震天已轉守為攻，追風掣電般朝連子朗緊逼過去。
相較於連子朗那靈活多變的組合拳腳，洪震天的攻擊顯得更為簡單直接，一招一式也是剛猛無匹，勢不可擋。一時間，雙方竟打得難分難解，拳腳交接之聲不絕於耳。
看著如斯精彩激烈的拳腳交鋒，擂臺下的眾人連大氣也不敢透一下，生怕會錯過任何一絲細節。
激戰至此，眼力高明的洪震天早已看出對方虛實，儘管連子朗在當今武林的年青一輩中，也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但跟自己還是有著不少差距。隨著連子朗開始力有不繼，漸落下風時，洪震天亦刻意收斂功力，以盡量不傷及對方的前題下，把連子朗朝擂臺邊沿逼去。
眼看洪震天的攻勢漸趨柔和，連子朗還以為對方已油盡燈枯，便不再保留，深吸一口氣，把體內餘力悉數爆發而出。
這連子朗亦不愧是擂臺上一顆耀眼新星，在體力幾乎耗盡的情況下，仍能以驚人的爆發力發動猛攻，讓洪震天在一時三刻亦莫奈他何。
不過，洪震天卻知道體力早已透支的連子朗，此刻也只是負隅頑抗，要擊敗他純粹是時間問題。
「砰！」隨著沉實的震腳聲響起，洪震天竟在毫無虛招掩飾之下，以長橋大馬打出一記勁力驚人的重掌！連子朗立時大喜，以靈巧的身法躲開這破綻百出的重招，竄至其背後的同時，旋身使出一記後旋重踢，以雷霆萬鈞之勢朝洪震天的頭部攻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洪震天的嘴角，勾起了自信的淺笑，只見他虎軀一矮，不單只以毫釐之差避過了連子朗的強勁一腳，更於同時往後跨步，略一轉身，便再度使出其拿手絕技「鐵山靠」，以背側撞在腳還未來得及觸地的連子朗身上。
本已未能站穩的連子朗被這一靠，頓時平衡盡失，往後倒去。
隨著連子朗倒下，洪震天也沒有再進行追擊，畢竟他深信連子朗的體力已然盡耗，不會再有餘力反抗，而事實亦正如他所料，倒在地上的連子朗連爬起身來亦感到難比登天，更遑論是繼續迎戰。
勝負已分，深知洪震天實力的傅、凌二人，並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經驗豐富的連風則保持著嚴肅的神情，似乎亦沒有對這樣的結果感到詫異，反倒是他另外兩名弟子，那壯碩青年和瘦削小子卻是一臉震驚，也不等連風宣佈結果，已急不及待地朝擂臺衝去。
隨著二人蹲到連子朗身旁，關心起其傷勢之時，洪震天便開口說道：「放心吧，他應該沒有受傷。」說著，便徐徐朝倒地的連子朗步近。
被兩位師弟扶起上身的連子朗，朝洪震天淡淡一笑，道：「洪兄的功夫確實了得，小弟自愧不如。」
洪震天亦向其報以微笑，謙讓道：「連兄身法靈活，爆發力驚人，而且組合攻勢亦精彩絕倫，我能取勝實在帶有僥倖成分。」言罷，已向其伸出厚掌。
連子朗在伸手與之相握時，驚覺手心傳來陣陣發熱，似是有一股無形的能量不斷從洪震天的厚掌處送來，原本已精疲力盡的軀體，竟以驚人的速度在逐漸恢復，不禁愕然地抬頭望去。
洪震天仍是保持著那淡然笑意，略施巧勁，已把連子朗拉得站起身來。
「洪先生實在太抬舉了，」擂臺下的連風淡淡一笑，道：「我們家的子朗雖然身手還算不錯，但跟洪先生你相比實在差得遠。」
隨著連風的話語響起，擂臺上的眾人紛紛轉頭望去，就在此時，他們赫然發現正獨站一旁的連彩霞，雙眸早已變得通紅，神色甚為不妥。
「彩霞…」連子朗的臉上亦浮現出複雜神色。
也不等眾人反應，連彩霞已轉身衝到門口處，奪門而去。
「彩霞！」連子朗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連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頭道：「這女兒……」
觀察敏銳的洪震天，亦從剛剛連彩霞的神態中，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憤然，頓時有種不祥預感，怕她獨自離開後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便朝連子朗道：「要不要去勸她一下？」
連子朗望了望洪震天後，又朝門口處望去，嘆氣道：「算吧，現在她還未消氣，任何人的話也不會聽得進去。」
洪震天環目四顧，發現不管是連彩霞的親父連風，還是連風那兩位徒弟，皆是一臉擔憂神色，但卻完全沒有出門的打算。洪震天輕嘆了一口氣後，便向傅卓穎打了個眼色。
心思細密的傅卓穎，自然了解洪震天的意思，向其輕點螓首後，便立刻離開拳館，追尋連彩霞的身影。
眾人看著傅卓穎的身影消失後，洪震天便一邊步下擂臺，一邊朝連風道：「恕我直言，這拳館附近都是些龍蛇混雜的老舊街區，儘管令媛的身手理應不差，但終究是孤身一人，以防萬一，我還是拜托了我的朋友去陪行，希望前輩不要介意。」
連風聞言，眼神中不禁充斥著贊賞之色，其實他作為連彩霞的父親，絕對是在場眾人當中最關心連彩霞的人，只是礙於面子問題，無法採取適當行動而已，此刻洪震天的行為，自然是正中其心意。只見連風微笑道：「我感激也來不及，又怎會介意？」
接著，在連風的吩咐下，那壯碩青年和瘦削小子，打開了一張摺檯和幾張摺凳，邀請洪震天和凌劍飛坐下後，便開始商討拳館轉讓的事宜。
連風輕嘆了一口氣後，便道：「實不相暪，洪先生也看到我們拳館的狀況吧，不把子朗和彩霞算進來，就只有這麼兩位徒弟。舊的學生走得的都走了，也收不到新的學生，每個月也是入不敷支，根本難以維持……」
洪、凌二人雖然早已意識到這拳館必定是因為經營困難，才會願意轉讓，但卻萬萬想不到情況會是糟糕至此，前者不禁愕然道：「我還以為前輩是因為想閉門比試的關係，才故意只安排少量人手。」
連風聞言搖頭苦笑。
凌劍飛又疑惑道：「奇怪，以連師傅在臺灣武術界的地位，理應會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又怎會落得這種困境？」
這時，連子朗和那一壯一瘦的兩名拳館弟子，臉上亦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不甘神色。
洪震天便追問道：「到底是甚麼回事？」
那壯碩青年終於忍不住道：「要不是『毒蛇幫』那幫流氓在搞風搞雨，我們的拳館也不會變成這樣！」
此話一出，洪、凌二人頓感震驚，前者立時皺眉道：「竟然跟『毒蛇幫』有關？」
連子朗皺眉道：「當然有關，所有事情起因也是從上年開始，『毒蛇幫』的人得到了這地方的業權後，便立即跟我們簽訂新的合約。」
凌劍飛疑惑道：「逼你們加租嗎？」
連子朗卻是搖了搖頭，道：「他不單只沒有加租，還主動減租給我們。」
洪、凌二人頓時一愕，前者皺眉道：「哪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連子朗點頭道：「對……他這份合約還有一個條件，就是要我們持續租用10年，儘管他有承諾這10年內不會加租，但如果合約期內，我們要單方面取消合約，亦必須把這10年的租金付清。」
洪震天不禁大感咋舌道：「10年死約？吃相還真是難看！」
連子朗無奈道：「雖然明知當中必定有詐，但這拳館始終是我爸十多年來的心血，也不想就這樣放棄，而且以我們拳館當時的狀況來看，這點租金是絕對不成問題，所以最後我們也簽了這份合約……不過，我們萬萬沒想過，他們的手段會卑劣至此……」
瘦削小子接入道：「在師傅他們簽了新合約後，『毒蛇幫』那群混蛋便立刻在這附近開了一家拳館，從那時開始，便陸續有些來上課的師兄弟，被『毒蛇幫』的人襲擊……」說著，又忽然停了下來，雙拳握得「格格」作響。
這時，連子朗深呼吸了一口氣，又道：「加上他們亦利用各種骯髒手段來搶走我們的師兄弟，漸漸地，來我們拳館上課的人便越來越少，最終，我們的拳館便落得現在這樣的苦況……」
凌劍飛聽著亦不禁眉頭大皺，道：「還真像『蛇王熙』的作風。」
洪震天疑惑地朝凌劍飛望去，問道：「蛇王熙？」
凌劍飛點了點頭，道：「『毒蛇幫』幫主王熙賢，綽號『蛇王熙』，為人心狠手辣，雖然他平常愛耍陰謀手段，但他最擅長的還是使用暴力，是個十足的武鬥派。」
洪震天淡淡一笑，道：「武鬥派嗎，能夠用武力解決就最好不過了……」
只聽見連風乾咳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神色凝重道：「我不建議你們跟他正面衝突，這始終不是擂臺較量，面對他那種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你們只是在自尋死路……」
卻見洪震天回復正容，一雙虎目精芒電射，道：「多謝前輩關心，再卑鄙的小人我也遇過不少，也不見得能拿我怎樣，況且，我也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人，那就即管看看那個甚麼…蛇王，可以耍得出甚麼花樣。」
洪震天說出這番豪言時那強大的氣勢，竟讓連風為之震懾，原本已到嘴唇邊的說話，亦不自禁地吞回肚子裡。
洪震天的嘴角隨又勾起淡淡淺笑，道：「那麼，前輩是否願意把拳館轉讓？」
連風長吁一口氣，苦笑道：「說實話，我之所以會跟你們說這麼多，就是想你們知這拳館的真實狀況有多惡劣，你願意接棒這爛攤子，我是高興也來不及。至於價錢……」
洪震天依然保持笑容，道：「前輩儘管開價，我也不缺這點錢。」洪震天繼承了洪子炎的全部財產，在談到價錢方面，自然是底氣十足。
連風旋即緊張道：「不不不……洪先生不要誤會，其實轉讓費我也不好意思收，只是那份租約……」
洪震天稍微思索了一會，便欠了欠身，道：「這樣吧，『毒蛇幫』那份不平等條約，我會替你們搞定，只是……我也有一個條件。」
聽到洪震天說要替他們搞定那份不合理的租約，連風等人早已震驚得瞠目結舌，對於他將要提出的條件，一時間亦反應不過來。
此時，洪震天已站起身來，向連風遞出代表友誼的手，同時把條件說出：「我希望你們繼續留在這裡，幫忙打理我的新拳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