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不能無主,尤其是在黑道這個混亂的世界中,必須要有一位能夠統領一切的主人,借此控制一些不必要的鬥爭,這便是所謂「黑道霸主」的由來。古往今來,能夠成為黑道霸主的人皆擁有以一敵百的強大實力,除了必須身懷足以傲視群雄的絕世武功,更需要有靈活清晰的頭腦,否則要控制這個黑暗世界只屬妄想。

  雖沒有明文規定,但只要黑道霸主仍然存在,黑道中的任何幫派亦必須服從霸主命令。所以黑道霸主這神聖的地位,向來也是所有黑道中人夢寐以求。

  自從上任黑道霸主申屠烈從江湖中消失後,取而代之的便是有「鬼神」之稱的蒼無常,其體內的絕世神功「魔心訣」與「赤子神功」齊名,乃中原三大奇功之一,而且其功力已臻化境,單以武功來看,蒼無常足以列入一流高手之林,能夠在武功方面超越他的人實在寥寥無幾。

  而此刻站在司馬空眼前的,正正是「鬼神」蒼無常。

  只見司馬空淡淡一笑道:「大家總算是一場相識,想見我的話可以請我去喝杯茶,也用不著派你的屬下又抓又鎖。」





  「別裝傻充愣了。」蒼無常重新把面具戴上,緩步向司馬空接近,道:「你知道我一直也想得到你體內的神功。」

  司馬空依然保持著笑容,道:「只怕會讓你失望。」

  蒼無常聞言冷哼一聲,也不再打話,立即提起右手運起體內奇功,「魔心訣」的獨有引力竟把司馬空整個身體硬生生地吸扯過來。

  站在一旁看著的中年漢亦不禁大愕,心暗道:「這老頭的體重少說也有六十公斤,居然這麼輕鬆便把他整個身體吸扯過去,看來這位黑道霸主的武功確實強得可怕……」

  「現在的你只不過是甕中之鱉,我要取得神功實在易如反掌,你再給我耍花樣也沒有用。」蒼無常牢牢抓著司馬空的脖子,輕聲道:「如果你硬是要故意說些話來刺激我,只會讓自己徒增痛苦而已。」





  沒有理會司馬空那痛苦的神色,蒼無常立即提聚真氣,當他開始探測司馬空體內的赤子神功之時,卻突然神色大變,一看便知是發現了司馬空已經失去了畢身功力。只見他立即鬆開了抓著司馬空的手,司馬空頓時一屁股跌在地上,咳嗽大作。

  蒼無常眉頭大皺,道:「這是什麼回事?」說著,他的目光便立即移至中年漢身上,說明他這句話並不是跟司馬空說:「洪子炎,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中年漢的名字正是洪子炎,乃香港黑道四大社團之一——「洪義」中的龍頭大哥,但這樣的一個社團話事人在蒼無常面前卻頂多只能充當跑腿,實在是無比諷刺。

  面對蒼無常的責問,洪子炎完全無法作出回應,只因他並不是習武之人,對於這些什麼赤子神功當然是聞所未聞,更何況捉拿司馬空的人亦不是洪子炎本人,所以他推斷不出司馬空失去內功的原因亦屬情理之內。

  就在洪子炎的心裡盤算著應如何解決此事之時,一道洪亮的聲線卻突然從鐵門外傳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話,或許可以問我。」





  洪子炎聞聲一驚,只因他只憑聲音已經認出來者,正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洪震天。

  蒼無常並不認識洪震天,所以他亦自然不會認得出這把聲音,但既然對方揚言知道事情經過,那蒼無常亦沒有把對方拒諸門外之理,於是便示意在場的其中兩名下屬去打開鐵門。

  隨著鐵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穿著一身運動服的洪震天,只見他一邊環視四周,借此了解室內的環境,一邊緩步走到洪子炎身旁。

  「是個小伙子嗎?」蒼無常淡淡一笑,隨又變得神色凝重,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眼前這氣勢逼人的黑道霸主,洪震天卻表現得神色自若,也不知道他是無知,還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只看他淡淡道:「司馬前輩是我親手抓的,而且跟他兩度交手,所以我亦大概了解狀況。」

  「你說司馬空是你抓的?」蒼無常看似是對此事存有懷疑,便道:「那你儘管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

  洪震天便開始說道:「幾個小時前,我接到乾爹的命令,趕去司馬前輩逃走的地方搜索,最後被我發現了司馬前輩的蹤影,為了捉他,我開始與他交手。單以內力比較的話,當時的他是比我優勝數十倍,幸好在外功方面我佔了一點便宜,加上前輩年事已高,體力不及我,雖然我自己亦受了一點小傷,但我最後亦能僥倖擊傷他。」

  頓了頓,續道:「不過,在經驗方面晚輩略有不足,還是被司馬前輩逃脫,後來我亦趕緊追去。大約半個小時後,我終於追上了前輩,開始與他進行第二次交手。那時候的他卻沒有了之前的雄渾內力,我輕易便把他制伏了。」





  說到這裡,蒼無常不禁感到一絲不滿,道:「你這樣子也叫解釋嗎?」

  「接下來是重點了。」洪震天繼續道:「在跟他第二次交手之時,我發現了一個少年在逃走,本來我還不太肯定那少年和此事有關,但我還是派了幾名手下去抓他。而最後的結果是,我那幾名手下在短時間內被擊敗,在替他們檢查傷勢後,晚輩才發現他們是被雄厚的內力所傷。而且單看他們受的內傷程度,便知對方擁有至少修煉了二十年的內力修為。」

  蒼無常聞言大感疑惑,喃喃道:「只不過是一個少年,但卻擁有二十年的內功修為?」說著,立時露出愕然神色,望著一臉不自然的司馬空,開始明白是什麼一回事。

  「這老傢伙果然聰明……」蒼無常心暗道:「知道我要搶奪神功,所以便預早把神功轉嫁他人。」想著,卻還是有點事情弄不明白:「但他在香港應該沒有什麼朋友,就算有,我也只是幾個小時前才開始派下屬抓他,這麼多年不在香港的他,也不大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跟他們聯絡,既然如此,他是如何找到那個能夠讓他甘願托付畢身功力的人?」

  司馬空看似從蒼無常的眼神中,了解到他內心的疑問,便仰天大笑幾聲,道:「你一定很奇怪吧?我就老實跟你說,你是不可能從我口中得知那個少年是誰,因為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蒼無常立時一愕,隨後便眉頭大皺,道:「好樣的,居然為了不讓赤子神功落在我手而隨便找個人來傳功?難道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嗎?」

  「你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心照吧。」司馬空泛起一絲代表勝利的微笑,道:「讓你得到赤子神功,只怕會為這武林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哼!」蒼無常聞言大感氣忿,厲聲道:「別太少看黑道霸主的勢力,就算那個人躲到天涯海角,我蒼無常亦能把他找出來!」言罷,便轉頭望向身邊屬下,命令道:「把這老頭鎖起來!」說著,又再把目光轉回司馬空身上,皺眉道:「我一天不能找出那個人,你一天也不能獲得自由。」

  看著處於劣勢的司馬空,洪震天的內心不禁生出一絲同情。

  「小子,你這次也算是立了大功。」蒼無常的聲音,把洪震天的意識抽回現實。

  只見蒼無常繼續道:「你叫什麼名字?」

  「洪震天。」

  「洪震天?」蒼無常聞言思索片刻,便把目光轉移到洪子炎身上,繼續道:「剛剛聽你說,你是接到你乾爹的命令去捉人,你乾爹難道是……」

  此話一出,洪子炎便上前半步,作揖道:「這孩子正是小人的兒子。」

  「這就奇怪。」蒼無常疑惑地望向洪震天,道:「你乾爹並不是習武之人,為何當兒子的卻會擁有能與司馬空匹敵的力量?」





  洪震天便禮貌地抱拳作揖,隨又解釋道:「晚輩曾經跟隨一位隱世高手學習『八極拳』。」

  蒼無常淡淡一笑,道:「八極拳講究爆發力,屬北方剛猛拳種,樸實無華,絕對是威力強大的一門武功。」

  頓了頓,便道:「有興趣跟我打一場嗎?」洪子炎聞言一驚,便緊張地望向洪震天。

  卻見洪震天泛起了淡淡的微笑,其充滿自信的目光已經回應了對方。蒼無常見狀,旋即向前跨出一步,擺起迎戰的架式來,等待著洪震天向自己進攻。

  洪震天便把運動外套脫下,在一件黑色背心底下,一身結實的肌肉表露無遺,沒有多餘的動作,洪震天在拋下外套的一瞬間,已經朝蒼無常直衝而去。

  「砰!」

  隨著震腳所發出的聲響,洪震天那試探性的一招已經擊至蒼無常胸前。蒼無常既為黑道霸主,實力自然不弱,面對如此普通的招數,又豈會破解不了?





  只看蒼無常手收至懷內,再輕輕往外一撥,便把洪震天的攻擊化解,沒有一絲遲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蒼無常的另一隻手已經打出,朝洪震天的小腹打去。

  洪震天始料不及,亦無能力臨時破解這高速的一拳,只好乖乖地中招急退。

  雖然洪震天的內功修為不算很高,但畢竟已經習武一段不短的時間,加上他本來就是一個天生的練武材料,所以對於反射性的護體能力還是有一定程度的修為。正因如此,在蒼無常的拳頭才剛碰到他的身體之時,他體內的護體真氣已經反射性地以高速流動至被擊中的部位,最大程度地減低身體所受的傷害。

  不過蒼無常始終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他那一拳的威力並不是單憑下意識的護體真氣便能抵擋得了,只見洪震天雖已經後退數步減低拳頭衝力,但臉上依然不由自主地出現輕微痛苦神色。

  正所謂遇強越強,難得能夠與一流高手交戰,洪震天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也不理會小腹的不適,一個箭步上前,以猛虎之勢朝蒼無常打出連番重擊。

  洪震天所使用的八極拳招式極其霸道,每招每式亦是勁力非凡,強如蒼無常一時間亦難以找到反攻的時機。表面看來的確是洪震天佔盡上風,但旁觀者若有一定武術修為,必會發現蒼無常之所以緊持守勢,只是不想以硬碰硬,浪費過多無謂的體力,只待洪震天舊力剛盡,新力未生之時,蒼無常便可以把劣勢完全逆轉過來。

  不過話雖如此,面對如此猛烈的強攻,要堅持著完美防守亦不是一件易事,只看蒼無常仍能表現得從容不迫的樣子,便可知道他無論是經驗還是武功亦比洪震天優勝得多。

  最後亦不出蒼無常所料,經過一番猛攻後,洪震天果然是力有不繼,只看蒼無常看準時機便是一腳,把洪震天直踹出十米之外,重重撞在鐵門上,響起有如轟雷般的巨響。

  「你的武功還算不錯,只要勤加練習,他日必成大器。」蒼無常很快便回氣過來,把已運起的內功散去,好整以暇道:「你以後就直接聽命於我吧。」言下之意,就是要洪震天轉投他的門下,當他下屬。

  這是洪子炎一直以來也不希望發生的事情,要知道蒼無常是管轄整個黑道的霸主,絕對不是好惹的人物。洪子炎雖然一直以來亦有替蒼無常辦事,但這絕不是他的意願,因為可能只是一個不小心,就會連性命也丟去。洪震天是洪子炎唯一的兒子,洪子炎當然不希望洪震天以後要伴隨這危險人物左右,所以他一直以來也不讓洪震天知道太多亦不無道理。

  「震天他年紀還少,而且武功亦只屬一般……」為了孩子的安全,洪子炎只好盡量勸阻:「又怎夠資格投霸主門下。」

  卻見蒼無常眉頭一皺,道:「夠不夠資格是由你來決定的嗎?我蒼無常所下的決定,絕不會改變!」

  「這……」堂堂一個社團的龍頭大哥,在黑道霸主面前,充其量亦只是一條走狗,又豈能反抗?

  看到蒼無常對自己乾爹如此無禮,洪震天不禁大感生氣,只看他皺眉道:「霸主大人的好意心領了,但我始終是乾爹的兒子,怎麼說也是『洪義』的人,要我轉投霸主你的門下,實在有違道義。」

  如此直接被拒絕,蒼無常當然不會高興,但作為黑道霸主的他,亦不會隨便把內心的情感表露人前,便淡淡一笑道:「膽子倒不少,念在你今天替我解決了一道難題,我亦不會為難你。」

  頓了頓,又回復正容道:「希望你以後好好安分守己,今天你是以道義之名拒絕了我,將來你若做出一些有違江湖道義的事,蒼某亦絕不會姑息的。」言罷,便伸手往鐵門方向一攤,道:「你們可以回去了。」

  洪子炎父子向蒼無常抱拳道別後,便帶著他們的手下離開地下室。

  轎車內,洪子炎終於也忍不住,皺眉道:「你為何要這麼魯莽?」

  「魯莽?」洪震天疑惑地轉過頭來望向洪子炎,等待他把話說下去。

  「那個人是黑道霸主,你剛才這麼直接拒絕他……」洪子炎露出擔心的表情,道:「就等於在他的下屬面前讓他丟臉,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我只是看不過眼他待你的態度。」洪震天皺眉道:「再說,雖然我的武功不及他,但他要殺我也不是容易的事。」

  洪子炎卻搖頭道:「他怎麼說也是黑道霸主,手下能人眾多,你一定鬥不過他的。」說著,又皺眉道:「我還未問你,你為什麼會在地下室出現?」

  「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洪震天便解釋道:「所以見你這麼晚帶著司馬前輩出門,便決定跟來看看。」說著,又頓了一頓,續道:「我真不明白乾爹貴為社團之首,為啥要對他唯命是從?」

  只見洪子炎一臉無奈地嘆氣道:「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簡單,我是社團話事人是沒錯,但在社團之外還有整個黑道,而那個人正是這個黑道的統治者,我只能聽他的吩咐,不然性命難保。」

  「乾爹……」

  「都怪我……」在一陣沉默過後,洪子炎突然向自己大發脾氣,道:「要不是我叫你幫忙捉人,你就不會認識那個人,那就不會弄到現在這境地!」可能是過於激動,話音剛落已經咳嗽連連。

  洪震天見狀,便緊張地替洪子炎輕掃後背,道:「怎可能怪乾爹你?要怪就怪那個姓蒼的。」說著,已經變得眉頭大皺:「自恃是黑道霸主便為所欲為,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他。」


  短暫的黑夜很快便過去,陽光取替了漆黑的夜空,淡淡的朝霞充滿生氣。正所謂夏日炎炎正好眠,尤其在如此悠長的假期中,一向不睡到日上三竿誓不休的紀天行,今天卻出乎意料地睡醒於清晨。才早上六點多,他己經喘著大氣,雙眼圓瞪,滿頭大汗地坐了起來。

  「這個夢……」紀天行自知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當他回想起那個夢境的內容時,不禁感到一絲震驚,只因這夢中的情境,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自己腦海裡。

  這並不是那些對新舊記憶產生混淆的大腦現像,而是大腦確確實實在之前出現過相同的影像,而且不是遙遠的過去,正正是昨晚與楊家嘉相遇後所發生。

  他還記得昨晚和黃智聰道別後,自己一個人在街上行走時,突然在腦海中出現了一段段匪夷所思的幻象,其中一段幻象正正和剛剛所夢到的情景一模一樣。

  紀天行第一時間的想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當他再想深一層,便認為這種想法是多麼的荒謬。要知道他從未見過夢中的女子,更不要說會日夜想著她,那些奇怪的幻覺和與之相似的夢境,絕對是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出現。

  苦思良久也找不到原因的紀天行,便用力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走下床來,離開房間,朝廁所的方向走去。

  當他經過客廳之時,便看到一名滿臉鬍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餐桌旁,一邊看著報紙,一邊享受著熱氣騰騰的咖啡。當那名中年男子看到紀天行時,不禁露出驚愕的表情,呆若木雞般道:「早……」

  紀天行便回應道:「早……」言罷,人已經走進了廁所中刷牙梳洗,順便來個清晨小便,大約經過了五分來鐘的時間,終於再次回到客廳。

   「老爸。」紀天行在中年男子對面的位置坐下道。此人正是紀天行的父親——紀飛雲。

  紀飛雲便一臉擔心地問道:「幹嗎不用上課也這麼早起來?」他的表情明顯地在問紀天行,是否患了嚴重的精神病?

  紀天行見狀當然感到不滿,不禁眉頭大皺道:「我早起來是得罪了你嗎?」說著,又嘆了一口氣道:「不過其實我也不想這麼早起來的,都是因為那個怪夢……」

  只見紀飛雲緩緩放下報紙,神色凝重地望著紀天行,關心道:「什麼夢?」

  紀天行便道:「我夢到我當時在一座雪山上,有個女生……」

  話未說完,紀飛雲已經泛起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道:「你老爸我以前也有做過這種夢。」

  紀天行聞言一愕,吃驚道:「真的嗎?」

  紀飛雲繼續保持微笑,道:「當然是真的,對於一個青春期少年來說是很正常的,我那時候還偷偷扔掉了很多內褲,不讓人發現嘛——對了,你換內褲了嗎?」

  說著,只見紀天行不禁眉頭大皺,不滿道:「我不是說這些夢,我那個是在雪山上,不是在床上的!」

  「地點不重要,荒山野嶺也可以翻雲覆雨的……」說著,紀飛雲突然看了一下手錶,旋即站起來道:「老爸要遲到了,晚上回來才說吧。」話畢,便一個勁地往門口衝去。沒事可做的紀天行,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大氣,便回到睡房裡,再次躺回那柔軟的床鋪上。

  此刻,他不禁想起了楊家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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