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小姐的請求
 
 
我和阿賢回到攤檔,螢螢小姐便把位置讓了出來。
 
「對了阿賢,剛才是不是有人偷面具?」我想起來,馬上問,「他在哪裡?」
 
「在這裡!」阿賢掀起攤檔的桌布,露出桌下一個被綑綁的少年。
 
單殺被繩子綁著,緊緊的,連嘴巴都被塞住。


 
「他是你的朋友?」阿賢好奇。
 
單殺掙扎著,很想出來,可是很無助。
 
「是的。」我說,蹲下來拉單殺出來。
 
「他和我一起,經歷了血腥的廝殺,才能從某個地方逃出來。」我雙手替單殺鬆綁。
 
「怪不得狼狽成這樣。」阿賢說,「本來我還打算留給老闆處理的。」


 
「剛才他先偷麵包,再偷面具,然後被我抓住了。」阿賢看著我解綁,「麵包老闆把麵包取回去後,說交由我處理,就沒有計較了。」
 
阿賢說,「幸好是落入我的手中,不然他肯定很麻煩。」
 
我扶起單殺,拍拍他身上的塵埃。
 
「多謝師父。」單殺擁抱過來。
 
——我被他擁抱著。


 
「師父?」阿賢聽到,快忍不住笑意。
 
「喂,你什麼時候……喜歡教人了?」他問我。
 
「不准你笑我的師父!」單殺觸怒了,「我師父的劍術超級厲害!」
 
「哈,哈哈哈哈……還要超級厲害……」阿賢笑到流眼水。
 
「你笑什麼?」單殺欲上前爭論。
 
「不好意思,我想起了這笨蛋的訓練方法,就忍不住……」阿賢笑得很辛苦了。
 
「算了,單殺。」我出手拉住他,「讓他笑吧。」
 


「為什麼被人笑,你也不介意?」單殺不甘地問。
 
我想了一想。
 
「被人笑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我教育著他,「最重要是,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的訓練方法對自己有效,所以我便用了,就是這麼簡單。」我說。
 
「但是……」單殺不服。
 
「他有這個資格。」我說,要單殺望向阿賢,「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一點都不正經,但卻是一個用劍高手。」
 
「用劍高手?」單殺不敢相信。
 
「是除了右手握劍之外,左手持劍也很厲害的,極究用劍高手。」我繼續說,「他也是我身邊最厲害的劍。」


 
羅馬之劍,是馬塞盧斯家族的稱號。
 
「假如你有什麼劍術的問題,問他,會比問我更加好。」我說。
 
「真的嗎?」單殺亮眼起來。
 
阿賢收錢,賣出面具,又看過來。
 
「這少年……是怎麼回事?」阿賢覺得他的眼神很可怕,像是看著一個超級偶像。
 
「那麼,你可以一劍斬開大石嗎?」單殺問,指著一塊指示石碑。
 
「應該沒問題。」阿賢說。
 


「真的?」螢螢小姐忍不住了。
 
「嗯。」阿賢點頭。
 
「那塊大岩石呢?」單殺問,再指遠處。
 
「那……怎樣看都好像是山。」阿賢汗顏。
 
我望向單殺所指的方向,根本是一座山。
 
「山,就不行嗎?」螢螢小姐問,她的眼睛很渴望遇到高人。
 
「對啊,山不行嗎?」單殺問。
 
「可……以。」阿賢在壓力下,十分心虛,「不過,可能要兩劍,或者三劍……」


 
我忍不住笑了。
 
「你可以示範一次嗎?」單殺再要求。
 
「不,不行的。」阿賢拒絕。
 
「為什麼?」單殺問。
 
「高手是不能隨便出劍的。」阿賢扮成世外高人,「萬一,誤傷途人就不好了。」
 
「收歛狂妄的內心,學習低調,是一輩子的修行。」他再說。
 
單殺開始崇拜起來。
 
「你明白嗎?」阿賢問。
 
「不明白。」單殺說,「你快點示範一下吧。」
 
我在旁邊看得很高興。
 
數隻螢火蟲飛過——
 
這時,我想起螢螢小姐還要去送貨,約了家丁在一家餐館會合。
 
「小姐,你要留意時間。」我提醒她。
 
「對啊,我要去跟蓉嬸會合了。」螢螢小姐恍悟。
 
「那麼我們後會有期……」我還沒說完。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還沒開始發問呢!」螢螢抓住了我的手,不放我走。
 
看她認真的樣子,像是有什麼嚴重的事。
 
「那……好吧。」我答應。
 
當是一種報答。
 
接著,我對阿賢說會回來找他,便留下單殺跟他一起看檔。
 
「出發吧。」我說。
 
「嗯。」螢螢小姐笑容地說。
 
離開市集後,是人煙稀少的路上。
 
她愈走愈慢,好像想把時間拖長一點。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邀請,「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終於,她嘴巴微張。
 
「陽光……是什麼?」螢螢小姐問了。
 
「陽光,是從天空照射下來的光,曬著陽光,有時覺得溫暖,有時覺得很熱。」我說。
 
「天空?」螢螢小姐不懂。
 
「在地面,天空就是上面的天花。」我說,「不過是很高的,一望無際的。」
 
「高到一望無際?然後陽光從上面照射下來?」螢螢問。
 
「是的。」我說。
 
螢螢小姐錯愕起來,完全無法想像。
 
「對了,你是怎樣知道陽光的?」我自然地問,「為什麼有興趣?」
 
——她停下腳步,神情轉變。
 
氣氛漸漸沉重。
 
「我的母親,在我還小的時候離開了人世。」螢螢說,互握手,「那時候,我聽到為她診治的醫師說,她需要陽光的照耀。」
 
「醫師說我母親缺乏的營養,照射陽光就可以得到。」她說,「有陽光的話,母親這病很快會好了。」
 
「可是,我們沒有辦法買陽光,也買不到陽光。那好像是跟螢火蟲光、火光等等完全不同的光線。」她無助地說,難過湧上心頭,「母親她……直至最後一刻,都沒法照到陽光。」
 
我遺憾地說,「的確,陽光是買不到的。」
 
「那要怎樣才可以得到陽光?」她緊張地問。
 
「陽光是不用買的。」我直接說,「每天都會出現,人人都能享用。」
 
「你說的人人,是指地面上的人吧。」她說。
 
「嗯。」我有點抱歉。
 
「那麼……」她欲言又止,看我一眼,又避開。
 
最後還是堅強地看著我。
 
「你可以帶我上地面一次嗎?」螢螢正式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