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大家漸漸把隊長包圍。
 
「咯、咯、咯、咯、咯、咯……」騎兵們左右包抄,圍成一個圓圈,把隊長困在圓心。
 
他首先驚慌,戒備四方,繼而回復鎮定,放鬆地站直。
 
「切,這麼快就死光,真是一堆沒用的廢物。」隊長嫌棄地說,「臨時訓練的士兵,果然靠不住。」
 
「這把聲音……」阿賢說。
 


隊長一手摘掉羅馬頭盔,左右甩頭,露出左耳的劍狀吊墜耳環。
 
耳環以銀色為主,中間有黑色的細紋,相當精緻。
 
「馬塞盧斯……四劍士?」我認得這顆耳環。
 
「想不到,連你也成為了四劍士。」阿賢嘆息,明顯認識這個人,「那個易賢,真的值得保護嗎?」
 
「賢明少爺嗎?」聽到聲音,隊長轉身望過來。
 


「你這身打扮是怎麼一回事?賢明少……不,你已經不是少爺了。」隊長笑說,態度輕蔑,「你現在只是一個被馬塞盧斯家族趕出去的奴隸。」
 
「阿災,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阿賢問,無視他的詆毀。
 
「廢話,這裡由易賢執政官看守,屬馬塞盧斯家族的範圍。作為四劍士之一,當然會在這裡。」隊長說,他的名字叫阿災。
 
「他是你的熟人?」我問旁邊的阿賢。
 
「以前,他是我家的劍奴,但不是什麼人的專屬。」阿賢淡淡地答。
 


記憶中,每位馬塞盧斯家族的成員,都會有一位專屬劍奴作近身侍衛。
 
不是什麼人的專屬,也就是沒被家族成員選中的劍奴。
 
「賢明,雖然我不知道,你跟著這班古怪的傢伙想幹什麼,但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憑你們這點人,一下子就會被幹掉。」阿災裝好心地說。
 
「為什麼,你會當上四劍士?」阿賢問。
 
「為什麼我會當上四劍士?這不是廢話嗎?」阿災不屑地說,又囂張起來,「這當然是因為,我是最強的四位劍士之一啊!」
 
「現在除了盧修,我就是家族裡最強的劍士。不過,我最多謝的都是三個月前,有某個傢伙闖進大宅,幹掉了三個外聘的高手。要不是他把外人幹掉,易賢又剛好買不足三人,我也沒有機會從劍奴升上這個位置。」他又感謝地說。
 
這個人肯定想不到,他多謝的人就在眼前。
 
「你是最強?那尼基和泰汀呢?」阿賢問,「他們都是很強的劍奴。」


 
「他們?早就跟你的大哥祖賢一樣,不知所蹤了。」阿災得呈地說,臉上掠過一絲奸詐。
 
「你把他們怎麼了?」阿賢沉色問,輕躍下馬。
 
「躂——」站穩後,右手插在褲袋,左手慢慢地拉出配在左腰的劍。
 
這柄劍,跟阿賢的人生一樣,充滿波折,殘破不堪。然而,劍鋒依然銳利。
 
所以,讓人擔憂的是——阿賢此刻的實力。
 
「別浪費時間了。可以把他射殺嗎?」阿凌不耐煩地申請。
 
「等等。」阿鷹阻止了他。
 


「賢明,你廢了右手,還以為可以跟我一對一嗎?」阿災淡定地說,以盾牌護身,「聰明的話,就全部一起攻過來!」
 
「不過,我告訴你,就算我打不過你們,自保不死還是可以的。」他目視四周,張揚地說。
 
「躂、躂、躂……」
 
「你的遺言就是這些?」阿賢問,左手握劍,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在火光的烘照下,阿賢的表情分外悲傷。
 
「阿賢,不要勉強。」我說,擔心他感情用事。
 
「沒有勉強。」阿賢說,繼續前進,「的確,我的左手不及右手熟練,即使我計算的落點準確、出手的時機無誤,左手都可能出現偏差。」
 


「但是,我經歷過的生死戰實在太多了。每經歷一戰,就無可避免地進步一分。若是把大宅和劇場的兩戰計算在內,我已經有一百七十七次面臨絕境的經驗了。」

「對於招式的掌握、臨場的應變、進退的控制,老早就刻進了腦袋,並用身體記住了。就算失去右手,我目睹一切的雙眼,迅速移動的雙腿,依然健在,依然狀態大勇。」
 
「除此之外,曾經,有劍奴為救我而死,今日又有女人拒捕自殺等等……」
 
「哧,作為人生歷練來說,未免太豐富了。或許,從母親被誣陷通姦,再遭毒殺開始,不,應該更早一點,大概從被接回馬塞盧斯家族開始,我的一生已經注定不再平旦。」
 
阿賢走著,殺氣步步凝聚。
 
左手的劍,一直垂在左邊。
 
「以前,貪圖貴族在城內的小待遇,以及希望以貴族的力量助人,所以還有一些顧忌。」
 
「不過,對於已被摘下貴族光環的我,已經沒有顧忌了,是時候幹不一樣的事情。」


 
「易賢,你是逼我的。終有一天,我會把這個腐敗的羅馬名門——馬塞盧斯家族,徹底消滅。」
 
「首先,第一步,就是解決這隻終日留在家中,以為自己很凶惡的家犬。」
 
說完,兩人的距離已相當接近。
 
阿賢暫停步伐,鎖定目標,把目光集中在一點。
 
「唉,真讓人慘不忍睹。阿賢,你真的墮落了。」阿災搖頭說,「枉我曾經日夜希望,能夠成為你的專屬劍奴。結果當不到,實在太好了。」
 
「慘不忍睹的人,是你才對。」阿賢說,目光沒有絲毫的移離。
 
「什麼?」阿災問,持續地以盾護身。
 
「馬塞盧斯的劍士,從來都是不用盾的。」阿賢說,「阿災,你才是,墮落了呢。」
 
粗糙的劍柄,被阿賢牢牢握緊。
兩人沒有動作,但周邊的氛圍慢慢凝滯,決鬥一觸即發。
 
「別說廢話了,來吧。」阿災正面挑釁。
 
「如你所願。」在閃光火石間,阿賢拔足奔前,左劍保持垂在左下方——
 
轉眼間,兩人只相距一米。
阿災左盾在前,右手舉劍,直劈向下。
 
「呼——」阿賢輕輕左側,掠過劈下的右劍。
 
「鏗——」隨即以左劍輕接,往外一撥,狠狠地把右劍打開,磨發火花。
 
這一撥,還扯送一道劍氣,正面爽向對方。
 
「可惡!」在劍氣強襲期間,阿災想拉回右臂,可惜剛才一撥的力量太大,他的破綻已露。
 
阿賢毫不猶疑,雙腿蓄力一蹬,俯身衝前將左劍前推。
 
「呼嘖——」剎那間,兩人合壁。
 
殘舊的劍尖刺穿鎧甲,劍身插至盡頭,頂在劍格。
 
然衝力未盡,阿賢又再蹬地一腳,連對方一起推前。
 
「嚓嚓……」阿災被推後兩米半。
 
僅僅一瞬,決鬥的勝負已分。兩人再陷入靜止——
 
殘舊的劍格,緊印著阿災的胸口;流血的劍身,勾在阿災的背部;
 
握劍的左手,仍握住粗糙的劍柄。
 
「告訴我,貝才和被抓來的村民,在什麼地方?」阿賢輕聲問,頭仍然俯著。
 
「你就是……為了這些……而來嗎?」阿災笑問,嘴裡含血。
 
「告訴我。」阿賢合起眼睛,再說。
 
「穿過樹林……就會看到的貝才的主帥營。但……你要小心,樹林……不簡單……」
 
慢慢地,阿災的身體放軟。破舊的劍,開始承受他的重量。
 
「最後,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你的劍奴死後,不讓我……成為你的專屬劍奴?」阿災虛弱地問,快用盡餘下的一口氣。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阿賢回答,慢慢把劍拔出,突然加速——
 
「嘖——」一下子把劍拔出,同時轉身收劍。
 
「你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