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究竟我正在做什麼呢?一大清早,帶著一件小蛋糕,一直守候在宿舍大門外。但等到藍弦玥步出宿舍時我又不敢上前打招呼。那麼我唯有靜稍稍地尾隨她的背後,等待機會好了。
 
話是這樣說,但都跟了她十多分鐘。難道我真的如女王所說,已經誤入歧途了?應該要鼓氣勇氣上前打招呼吧。再加一句『生日快樂!』並送上祝福的小蛋糕這樣。可是如果她問『你係邊個?』,我想我的人生就完蛋了。
 
不經不覺又來到了大學附近的公園旁。最近我和這個公園特別有緣,於是我下意識望向了公園,發現有幾個無頼少年正在欺負一隻小狗。
 
他們不斷在小狗旁邊叫嚷,又對小狗腳踢、大笑。我沉不住氣走上前和他們理論,可是我忘記了他們都不是喜歡小組討論的人。當中最高大的惡漢把拳頭拉後,準備賞我一記重拳;然而在拳頭打下來之前,我就已經被他的氣勢嚇倒、屁股落地;裝著蛋糕的紙盒也掉在地上散掉了。
 
「屌!你睇唔睇到條四眼仔未俾我打就嚇到瀨屎咁!笑撚死!」惡漢捧腹大笑喊著,他身旁的惡友也一同起哄。
 




「停手!」一把清脆的女聲響徹整個公園。聲音的主人一步步地走到那一群流氓面前,毫不退縮。
 
跌倒在地上的我抬頭望向聲音的主人,這個熟識的背影,是藍弦玥。這一刻一雙天使翅膀彷彿從她的背部伸開,莊嚴且高貴。
 
「嘖、姐姐仔,呢度冇妳既事。妳再咁多事既話信唔信連妳都郁埋!」惡漢舉起手準備揮拳。
 
──啪!
 
說時遲那時快、大天使藍弦玥正手抽擊,狠狠地掌摑了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惡漢。至於他的夥伴看到這個狀況都嚇呆了。
「──你老母!」惡漢雙眼充滿血絲,這次是來真的了!




 
──啪!
 
是大天使的反手抽擊,她用掌背狠狠地摑在惡漢的另一邊臉,然後大聲喊:「你有冇廉恥架!咁樣踢隻狗仔,又打人,係唔係男人黎架!」
 
隨著藍弦玥大聲宣判惡漢的罪狀,來圍觀的人逐漸增多。惡漢和他的夥伴眼見勢色不對便留下了幾句髒話後離去。
 
圍觀的人潮頓然四散,藍弦玥蹲下用手輕撫著小狗,自言自語地說:「點解呢個世界會有咁多蠢材。明明有其他更有意義既事可以做,點解要欺負一隻小動物呢?」
 
藍弦玥確認了小狗沒有大礙後,就轉頭對我說:「你都係一個蠢材。」




 
「對唔住。」
 
她向坐在地上的我伸手說:「不過我唔討厭呢種蠢材。」
 
我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並向她道謝。不過她沒有回應,只是說:「跟我走。」
 
「欸?」我一臉茫然,不知道她往哪裡去。我只好跟在她的背後,就像今早一直在做的事。
 
 
走了十多分鐘,藍弦玥突然停下了腳步,說:
 
「翔哥。」
 
「係!」我整個人都僵硬了。




 
「唔駛緊張。佢地已經冇跟住我地。」
 
「佢地?」
 
「頭先嗰班蠢材。」
 
「佢地啱啱有跟住我地?」
 
「嗯。不過蠢材既行為模式好容易捉摸。而家已經冇事。」
 
「哦……唔該晒。」
 
「你下次逞英雄之前要諗清楚,唔係次次都咁好彩。」
 




「但係……妳一個女仔,唔係仲危險咩?」
 
「唔會,流氓程度傷害唔到我。」
 
哪兒來的自信?不過藍弦玥比起我更加堅強,這一點經過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不容置疑。
 
「係呢……藍弦玥。」
 
「叫我弦玥就可以。」
 
「弦玥……妳認得我?」
 
「嗯,你咪係 year 2 既翔哥囉。我第一日入黎大學唔記得帶錢,好彩有你借錢俾我,我先至唔駛挨餓上堂。」
 
「係啊。講起上黎都成年喇。」




 
「一飯之恩我係唔會忘記。其實我一直都想俾返錢你,不過每次撞到你,你都好似唔認得我咁。其實係我驚你唔記得我。」弦玥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錢包點算裡面的鈔票,接著說:「今日就等我請返你食飯。」
 
「呀……好啊。」
 
弦玥平常喜歡去的餐廳,究竟會是怎麼樣的地方呢。我滿心期待。
 
 
「小姐幾多位?」
 
「兩位。」
 
「兩位好,最埋面卡位。」伙計指著店裡面的廂座。
 
我們坐下來,點了兩份午餐,然後弦玥開口說:「呢度啲野食唔錯。」




 
「咦,有少少意外呢。原來妳鐘意黎茶餐廳食。」
 
「好奇怪?我好鐘意香港,尤其係香港既野食。」
 
「啊……妳好似唔係香港人?」
 
「一半一半。」弦玥沒有繼續說下去,始終不太想說關於她自己的事情。
 
話說回來,原本我是打算為弦玥慶祝生日的,不過生日小蛋糕剛才在公園時掉爛了,真可惡。
 
「呃……生日快樂。」我硬著頭皮說。
 
「今日唔係我生日呀。」弦玥有點訝異,不過我更加驚訝。
 
我只好胡扯說:「啊,我突然想搵人講下生日快樂啫。」
 
──蠢材。
 
這兩個字簡結有力,一瞬間就連空氣都給殺死了。接下來應該說什麼?關於分身和人口失蹤的事情,我總不能直接問她。
 
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一股寒氣突然來襲,叫我坐立不安。
 
「你面色好似好差,冇事嘛?」弦玥問。
 
「我……」抬頭往弦玥看,我看見了。一個和弦玥一模一樣的女人默默地站在她背後。我嚇得沒有吭聲,只是全身顫抖,連手上的叉子都掉到地上。
 
與此同時,弦玥輕輕提起左手,小聲說:「perääntyä。」然後她背後的另一個弦玥就憑空消失了。
 
讓我在意的除了是弦玥的行動,還有她左手戴著的戒指。剛才她唸著異國咒語的同時,有一種奇異的光芒從戒指放出。彷彿就是這道聖光把她身後的惡靈驅走似的。
 
「你睇到?」弦玥冷靜地問我。
 
「Doppelgänger?」我用紡瑩教我的生字回答──分身。
 
「唔係 Doppelgänger,係 Etiäinen。」弦玥好像意識到講了多餘的話,便立即中斷了話題:「食飯先。」
 
之後她一直保持沉默,吃過午飯後我們便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