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諗落有啲奇怪。」
 
星期六早上,我在雜誌社翻看有關大埔教顯小學的舊新聞。
 
『……最新一位受害者,昨午從小學天台墮下重傷昏迷,送院搶救後情況危殆……傷者為趙X青……』
 
如果 Candy 當年有上過電視節目成為班內的笑柄,之後又在學校天台跳樓自殺,校方沒有理由會對這個學生完全沒有印象。
 
「我去大埔教顯小學走一轉。」我告訴紡瑩。
 




「嗯?你尋日唔係打過電話俾佢地,佢地話對 Candy 冇印象架咩?」
 
「感覺佢地係講緊大話,冇理由上晒報紙咁大件事會一啲印象都冇。」
 
「哦,可能係怕影響學校聲譽所以唔想提起以前既事啦。」
 
我打開抽屜,在拿出記事本和錄音筆的同時,我還看見昨天紡瑩帶回來的錄影帶。紡瑩看見我的樣子,便插口說:
 
「以前我記得雜誌社有錄影機可以播帶架……而家唔知擺左去邊呢。」
 




「冇辦法……唯有唔理錄影帶先啦。」
 
「唉,仲諗住俾你睇返自己十二年前係點……啊,等埋我,我又去呀。」
 
 
我和紡瑩決定搭火車前往大埔教顯小學。上車後,我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而坐在旁邊的紡瑩則忙著在手提電話打字和朋友閒聊。
 
是不是要和她聊點什麼比較好?平日在雜誌社大家雖然經常見面,但在辦公室外坐得這樣接近的時候又好像是另一種感覺。或許是假日的關係,車廂裡看起來有不少情侶。在其他人的眼中,我和紡瑩看起來也是一對情侶嗎?
 
想到這裡我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看來我是中了陷阱卡才會胡思亂想,一定是這樣,是策士杜霜虹女王的計謀!




 
我在口袋裡掏出兩張陷阱卡──電影票,記起了我和女王之間的承諾。如果我不照她吩咐去做的話,一定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阿翔你等陣去睇戲?」
 
紡瑩看到我手上的電影票便這樣問道,把我嚇了一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便對她說:
 
「係呢唔知點解係我手上有兩張飛如果妳聽日都唔知點解咁啱得閒既話不如我地唔知點解一齊去睇戲?」
 
「阿翔你講咩呀?」紡瑩聽到後不禁笑著說:「你想約我聽日睇戲?」
 
「係,唔駛錢有爆谷送。」
 
紡瑩看了一下電影票,回答說:「好呀,還掂我都想睇呢套戲。」
 




「啊,多謝妳。」
 
「你做咩呀?你請我睇戲唔係應該我講多謝先啱?」
 
紡瑩不知道其實她剛剛把我從萬劫不復的地獄中救出,有如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因此我對她深懷感激,差點哭了出來。
 
 
時間剛好正午十二點,太陽就在頭頂向我瞠目怒視。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下放暑假可以說是最偉大的人道措施。可是從遠處傳來小孩子嬉戲的聲音,叫我不得不佩服小朋友的活力。
 
離開大埔墟火車站我們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原本還以為現在暑假而且是星期六,學校會比較冷清,不過在圍牆外我看見一班小朋友在操場上步操,有點替他們難過。
 
來到了小學正門的大閘前,紡瑩上前與剛剛經過的校工表明來意。過了一會,一位老師把校長的口訊轉達給我們,表示學校不會接受任何訪問。
 
紡瑩沒有放棄,並打算和老師理論。這個時候,另一位老師也走了過來。
 




那是一位五十出頭的女性,外表嚴肅,看起來職位和年齡都要比最初的老師高。
 
「呢兩個人等我處理。」年紀比較大的老師說。
 
「但、但係……」比較年輕的老師顯得不知所措。
 
不過她沒有理會勸阻,並對我們說:「我姓陳,係趙青青以前既班主任。方便既話我地搵個地方傾一下。」
 
說畢,陳老師就帶頭離開了小學。
 
至於我和紡瑩也立即跟隨她走,直至走到附近一個公園涼亭後坐下來。
 
「尋日打電話去學校既人係你?」陳老師望著我說。
 
「嗯,我叫阿翔。」




 
「阿翔……」陳老師似乎在回想什麼一般,閉上眼睛反覆唸了「阿翔」這個名字兩次。
 
「呢位咁可愛既女仔我可以點稱呼妳?」
 
「嘻,叫我紡瑩就可以。」然後紡瑩也把自己的名片遞上。
 
大概這位老師每天都對著小學生,所以看見紡瑩後語氣也像哄小朋友一樣吧。剛才嚴肅的氣氛也瞬間消失,陳老師在紡瑩面前就好像一位和藹可親的母親般。
 
「尋日知道有人問關於趙青青既事,我就有預感點都避唔到,今日一定會有人黎。」陳老師看著紡瑩的名片,說:「原來你地係呢方面既人,我諗你地一定係對十二年前所發生既怪事感興趣?」
 
於是我也開門見山把自己來的目的告訴給陳老師:
 
「我地最近收到趙青青既 email,內容因為涉及私隱所以唔方便講。我只係想知道多啲關於佢既事,然後我就搵到十二年前你地學校既新聞,同埋趙青青既新聞……」
 




陳老師明白我們的目的後,她坐在長椅上,放鬆著身體,慢慢回想十二年前的事。
 
「以下講既野,其實我一直都好想同其他人講,因為太過詭異同埋心寒喇……諗返轉頭,一切都係由嗰一日唔見左本點名簿開始。」
 
「因為嗰本點名簿除左有齊班裡面既同學名,仲有聯絡電話同埋屋企地址。我好記得嗰日唔見左本點名簿結果俾校長鬧左好耐。後來知道,原來唔止我一個整唔見自己班既點名簿。」
 
「不過只係一本點名簿,邊個都唔會諗到同之後所發生既事有關係……」
 
我打岔問道:「之後既事,即係四個月內有六個小學生離開既事?」
 
「冇錯。你地有睇過以前既新聞應該知道。我記得最初係有一位同學因為流感而病死,之後有同學遇上車禍,同埋其他意外……不過最恐怖既始終係最後一次,有一位男同學因為貪玩係五樓跌落操場度……」
 
想起以往的事情令陳老師十分感觸,她就像一位母親,正在訴說已經離世的兒子往事。
 
我嘗試把話題回到趙青青那邊,問:「冇幾耐之後,趙青青都走上學校天台跳樓自殺呢。」
 
「唉,嗰個小朋友真係好奇怪……不過都好難怪佢,咁細個媽媽就攬住佢一齊自殺……」陳老師嘆息說:「不過有關趙青青既怪事唔單只係咁。之前係學校所發生既全部意外,聽同學講佢地都見到趙青青係現場放低一個蘋果。」
 
「蘋果?有咩含意?」我百思不得其解。
 
「冇人知道。亦都再問唔到佢……啊,我既意思唔係話佢死左。趙青青最後送到醫院,留院幾日就冇事,可以話係一個奇蹟。不過佢出院之後就轉左讀第二間小學。」
 
跳樓兩次也是大難不死呢,我暗自佩服她的運氣。
 
「最後,因為趙青青轉左校,校工就順便清理佢既儲物櫃。但係儲物櫃入面竟然搵返我地老師唔見左既點名簿。而最奇怪既,就係點名簿上面有人用塗改液劃走左六個學生既名……」
 
「就係嗰六個意外身亡既學生……?」
 
「冇錯。究竟係咩意思?我當時只係覺得好心寒,唔敢再諗落去。」
 
「……唔通係趙青青想殺死嗰六個同學?」
 
「應該唔會。始終佢地都係八、九歲既細路仔。但唔可以否認既係,離開左嗰六位同學,佢地大部分都係趙青青既同班同學。或者只係趙青青唔鐘意佢地所以先劃走佢地個名……唔知道。」
 
「趙青青同當時既同學關係好差?」
 
「嗯。始終都係小朋友,相處未必可以咁融洽,總會有人蝦蝦霸霸……當然我做班主任既都有責任。」
 
「不過我覺得妳係一個好好既老師,雖然冇見過妳上堂,但我覺得妳係一個好盡責既老師。」
 
陳老師眼泛淚光,向我道謝之後便回到小學繼續工作了。
 
 
「點名簿劃名、蘋果、最後 Candy 仲企圖自殺。紡瑩妳覺得點?」我問。
 
「欸?不如你先講下你覺得點啦?」
 
「死亡筆記?」這是我最先聯想到的東西,那部日本漫畫。
 
「嘛,我諗起另一個故事。你知唔知道十二星座裡面,咩星座係掌管生死?」紡瑩自問自答:「登登!答案係天蠍座。天蠍座同埋冥王星,都係有關生死既命題。」
 
「嗯,聽個名都有咁既感覺。」
 
「然後呢,有一位大天使,佢經常同天蠍座、冥王星扯上關係。嗰位大天使就叫做亞茲拉爾,字面意思係『上帝幫助既人』,別名『死亡天使』。」
 
紡瑩的雙眼閃閃發光,對了,又是紡瑩老師的教書時間。
 
「亞茲拉爾係好多唔同宗教信仰入面都有出現,好似猶太教、錫克教、伊斯蘭教等等。有啲地方會將佢描寫成為幫神收割壞人靈魂既天使、又或者係安撫死者讓人可以安詳離去既天使。總之佢既職責都離不開死亡,所以叫做『死亡天使』。」
 
「亞茲拉爾其中一個形象就兩隻手分別拎住兩件物品:筆記簿同埋黃金蘋果。所有人既姓名都記錄係筆記簿上面,每當有人要死既時候,亞茲拉爾就會係筆記簿劃走佢嗰名;」
 
「至於另一樣,係亞茲拉爾係生命之樹摘落黎既黃金蘋果。傳說中黃金蘋果既氣味可以令到靈魂同軀體分離。所以亞茲拉爾會將黃金蘋果放係死者既鼻上面,等佢可以帶走死者既靈魂。」
 
聽了紡瑩的說話,發覺 Candy 和死亡天使有很多共通之處。
 
「即係 Candy 用點名簿同埋蘋果象徵死亡天使既兩樣道具。」我對紡瑩說。
 
「嗯,咁樣諗應該冇錯。至於點解要咁做就係另一回事喇。」
 
的確,即使知道 Candy 在模仿死亡天使也沒有解決什麼問題。甚至令到事情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