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晚之後,我就向雜誌社辭職了。
 
社長一直昏迷不醒,所有雜誌社的職務都由女王代為處理。不過女王在事件結束之後比起平日更加忙碌,好像是有很多工作要善後,就連在大學裡面也很少露面。
 
至於紡瑩,在我離開雜誌社後就再沒有聯絡她了。每次想打電話給她的時候都會記起當晚的畫面,我對她說了過份的話,還有弦玥最後的背影;這一幕幕都讓我感到懊悔不已,或許我們作為朋友的緣份也是到此為止吧。
 
一切都回到暑假之前就好,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只不過是一場夢。醒來之後我還是過著普通的大學生活:早課一定會遲到,下午在大學餐廳吃最便宜的飯,偶爾和 Charles 一起打電玩直到明天早上。
 
有時候我會在大學校園裡踫見 Candy,但也是裝作不認識的在她面前走過,沒有回頭。
 




多麼普通的大學生活,時間麻木地流逝,第一個學期也快要結束。最近我都是在大學的圖書館內度過,從早到晚埋頭溫習,不希望自己有時間去想著其他東西。
 
十二月的街道上,聖誕氣氛越來越濃厚,到處都掛滿了燈飾並播著聖誕音樂。可是當我置身其中,卻感到格格不入,心裡面好像缺少了什麼東西。尤其當我站在街口的甜品店前,都會感到一陣心酸。
 
就像晚上的鬧市燈光閃閃,可是天空卻找不到一顆星星那樣。
 
這個時候,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我在口袋裡掏出了冰冷的手提電話,螢幕看見一則讓人懷念的訊息。
 
「杜霜虹:社長已經醒返,你可以去醫院探佢── P.S. 下個禮拜日我地會幫社長慶祝康復+聖誕,你黎唔黎?」
 




聖誕派對嗎?真是不適合我的活動。
 
不過藍社長醒來就好。我看著手上的戒指,它只會為我帶來不好的回憶。
 
我明白當初為什麼弦玥要阻止我見女王,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不適合存在的人──配合薩米的戒指可以自由操縱靈魂的流動,其實我可以是 Sampo 的同類。當然女王沒有打算對我怎樣,就連薩米的戒指也沒有沒收。她對我說戒指的力量已經所剩無幾,就當作是送給我的一份禮物。
 
說到底杜霜虹是一個讓我打從心裡面尊敬的人,她對我太過好了。
 
可是究竟這枚戒指有什麼用處?沒有它弦玥就不會離開。
 




於是我決定把戒指還給社長。
 
 
再次來到了這棟醫院,在私人病房內,社長坐在床上面似乎一直等待著我。他問了我那一晚最後發生的事情,而我只是回答他弦玥帶著靈魂炸彈一起活埋在山洞裡面。
 
在爆炸之後我們曾經回到現場嘗試去尋找弦玥的下落。但山洞倒塌得十分完美,我們再也找不回那個山洞,彷彿那個山洞從來沒有存在過的一樣。
 
我把戒指還給社長,可是社長卻沒有接下,反而開始說起有關自己和弦玥的往事。
 
「相信你已經聽過我以前既事,關於我既幽靈人同我妻子既事。」社長說:「弦玥媽媽因為嗰件事而帶住細個既弦玥離開我,所以我一直唔能夠為弦玥做到啲咩……我唔係一個好爸爸……最後我只係想盡父親既責任去保護弦玥。」
 
「社長你甚至幫弦玥擋子彈,我覺得你已經有十足資格做弦玥既爸爸,佢會為你自豪。」
 
「多謝你咁講……不過其實有一件事好荒謬。弦玥到底係唔係我既親生女……抑或係莫先生既親生女,就連弦玥媽媽都唔知道。」社長問我:「你明唔明白我既意思?」
 




我搖頭否認,然後社長說:「如果弦玥係莫先生既親生女,咁弦玥就帶有一半幽靈人既血統,靈魂炸彈亦唔會傷害到弦玥。」
 
「咁弦玥可能冇死到?」我大驚,但隨即冷靜下來,「但已經過左咁耐,就算佢冇俾炸彈殺死,都已經唔可能生存到……」
 
「天知道呢?」社長說:「一個半生不死既人到底會係點冇人可以知道。」
 
薛丁格的貓──社長說,一隻在量子力學的黑盒裡面,有一半機會死亡的貓在打開盒子前,牠是處於既生且死的疊加態。換言之在黑盒被打開前,沒有人能夠決定到貓的命運。
 
「直到有人打開黑盒,活貓同死貓兩種『可能性』就會塌縮成為唯一『事實』;可能有人打開黑盒見到活貓,亦都可能有人打開黑盒見到死貓,一切都取決於觀測者既行動。」
 
「雖然有啲遲,但係,樂介翔,你唔將黑盒打開就唔會知道結果。」社長續說:「至於呢兩個多月空白既日子點樣去解釋俾呢個世界知道,就只能夠靠你自己去諗。」
 
「要我去解釋呢種唔合乎常理既現像?」我問社長。
 
「呢段日子你既經驗一定可以幫到你,你而家見到既世界已經同之前唔一樣。」社長說:「只要可以說服到靈魂就可以,其他既野就交俾你手上既戒指去做……有時候做人太過理性只會係一種缺憾。」




 
「嗯,我明白。」
 
我明白,我也急不及待地跑離開醫院,一直跑到旁邊的小山丘上。
 
雖然時候尚早,但我望著天空,等待一顆從夏天消失,直至冬天才會再次出現的星星。那一顆星劃過銀河,如果靈魂鳥可以把她回來就很美好了──我這樣對著戒指許願。
 
戒指像聽取了我的願望一樣,鑲在上面的寶石發出清脆的聲音後便裂開粉碎。寶石碎片慢慢飛向天上,成為了星星,而我就在月亮下把黑盒打開,靜待奇蹟的發生。
 
 
(終章 完/待續?)